走到梨园,中间是一大戏台子,前方与侧面列了坐席。
今日无人,她们可以随意落座。很多时候,坐在第一排并不是很好的选择,视野不怎么开阔,也不怎么自在。
在二行入座后,
“悦霖想听什么?”
“我要听越剧。”
“越剧?西厢记可否?”
“嗯嗯!三姐,我真是百听不腻。王实甫写得甚好,我太喜欢此曲!”
“好,我也甚喜,就听这个。”
台上便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三姐,我听说六哥给了你好多话本子,可否借我些瞧瞧?”
“好是好,可若是让你母妃知道了~?”她给李悦霖一个眼神,
这边的反应也是极快,“我就说是六哥给我的的。”
“孺子可教也。”二人皆笑
……
“这老太好不讨厌,阻碍这一对有情人。红娘[注:崔莺莺侍女之名]助张生与崔莺莺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竟还加以打骂!”
“看个戏竟叫你气愤至此,想来实甫先生的目的是达到了。”李抒韫取笑她,
“三姐?!”
“好了,我的错,吾妹乃天底下顶顶正义之小女子,遇见不平是要说两句的。”
李悦霖知道她还在调侃她,一时半会儿不想与她讲话,开始气鼓鼓地吃果子。
这时,听通传,令妃来了。
“见令妃安”她二人行礼,
“快起”她上前扶,
“是我扰了你们听戏了,这是听的西厢记?”
“正是西厢记。不过,令娘娘来了却并非打扰,仅我二人看戏,这园子到底有些冷清。您与我们一同看看戏,讲讲话我们自是愿意的”她答,悦霖也笑着点头。
“令娘娘,快来坐。”她道,
令妃是宠妃,但却没有宠妃的盛气凌人。她可以说凭借着家世走到今天,亦与自己的能力息息相关。
说句无礼的话,先皇后病逝,李唐至今未立后,她可算是宫中独大。宫中人皆知这位令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恩必报,有仇时亦狠绝。是而,没有多少人往枪口上撞。她很喜欢孩子,世子公主们也不和她“宫斗”,因而关系甚好。
“甚好,我们快去坐下。”
“霖儿长高了,也长胖了。”听了前半句,李悦霖很高兴,这后半句,就让她马上撅起嘴,脸变得比翻书快,
“令娘娘也取笑我,刚三姐看戏时取笑我,您亦如此,改日我要向父王告状的!”
“哈哈!”李抒韫和令妃皆笑。一时间,气氛和谐。
临要走时,
“霖儿困倦了,来时可有轿辇?”
“来时与三姐步行而来,并未乘辇,不过我可以走回去的,我体力甚是充沛呢。”可她懦懦的音调出卖了她,
“与我客气什么,你还太小,不能负累,坐我的轿辇,我与你三姐走回去。”
李悦霖见她坚持,于是言谢后先行。
“令娘娘可是有话与我说?”
“是也,我与你边走边说”
“韫儿应该已知你父王有意要行和亲之事。”
“是,儿臣已得知”
“之前我只以为你二姐可能是和亲公主,可现在情况似不止如此。”
李抒韫心里一跳,
“何出此言?”
“那日我问你父王此事,听他所言你与载瑶皆到婚龄,恐怕…”
“恐怕你二人都要被卷入此事”
看来之前李抒韫的分析是错的,但她现在想不到这么多,只觉得天命难测,心中惑然,惊然,悲然……
但她不可能向令妃倾诉,
“谢您告知,儿臣知道了。”饶是她掩盖的再好,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孩子,面上的微小表情都让令妃看去了。
唉,可怜的孩子,当年先皇后对我颇为照顾,我只能做到不害你而已,毕竟载瑶是我的亲骨肉。令妃心想。
回到宫中,李抒韫屏退众人,回到房中,倒在床上思想:现如今我也是如此了吗?本以为只有二姐一人和亲,可父王究竟没明说是谁,令妃想来不会骗我,该如何?!抒韫不禁悲从心来。
这事可是个大事,李抒韫一小小女孩又如何能马上承担,无人关问,无人谋划……
“母妃,我该如何?”她现在眼眶已微红,思念母亲,成长之路的艰辛,未来之不可期,如此种种,忽的,全然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七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恬儿本就不是自立淡然之人,此经年,儿臣想你已不知如何是好,常在夜中梦你,忽而惊醒,睁开眼,发现却只有我一人耳。”烛明烛灭,夜寒空替人垂泪。
PS,仙醴(li二声)一名来自“银瓮香浮仙醴绿“,吴世忠的春江花月夜。
青枫和花甸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