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幕间各有思量
同一个夜晚,楚云在漫天星力和灵雾里陶然忘忧;落月归山客栈的小院儿中,王家兄弟正陪着伯父品茗听书。
白日里偏僻的小宅子里,刘掌柜正在与孙壮士谈论。
“小孙呐,话传到后花家娘子是如何回复你的呀?”
“回刘掌柜,花家大嫂叫小的禀报掌柜的,人已经招好仓已经清完,随时可以开工。”
“好!小孙呐,拿着这个。”
孙掌柜捏着兰花指递过去一个信封儿,等孙姓青年接过后继续说道:
“你就先别歇着啦,连夜再去梁家兄弟那儿一趟,将这封密令交给他们。”
“是!”
孙姓青年接过信来转身欲走,不想身后刚刚端起茶盏来要喝的孙掌柜又道:
“对啦,你也不用回来啦。就先留在他们身边儿,这次说不准有你立功的机会。你可不能临到头来拿不出手啊……”
“是!多谢公……公家大掌柜栽培!孙铭一定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孙铭脸上一片激动,连连立军令状表着忠心。
“行啦!只要把事儿办好,杂……杂们从不让有功之臣吃亏!”
孙铭连走带飘的飞出了院门,走出两步后回头望了一眼打着呵欠将门重新带好的大老赵心中鄙夷道:
“哼!粗胚就是粗胚!要不了多久再碰面你就得给小太爷见礼啦!”
自觉前程远大,走路骨头都轻了二两的孙铭三转两转出了小巷来到左山县大街上,看着旁边一个手上包扎着布带子的力工不屑地撇撇嘴。
三手刘刘蹿虽然干的是下九流的勾当,上不得台面儿,但是却对忠义二字看得极重。属于那种真的能够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人。
所以他一直很是得孤狼梁材信重。这一次却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了,因为一点儿小事与憨狗徐力闹起了别扭,还差一点儿动了刀子。
虽然本地民风剽悍是一方面,但是这么多年一口锅里搅马勺的兄弟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让一群吃瓜帮众很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刘蹿这一次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与徐力誓不两立,最后甚至闹到了请刑法破帮而出的地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像这次到新开的铺子务工一样,刘蹿虽然手上伤着但却比谁都极力,不到最后一个绝不回家。弄得留言纷纷,都说这小子看上女装柜了。
今日又是如此。
孙蹿低着头走在大街上,扎煞着手,免得不小心碰到断指处。察觉到旁边一个刚刚擦肩而过的华服汉子乜斜着他“哼”了一声,也只当没听见。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刘蹿啊刘蹿,你已经不是昔日的三手刘啦!
如此警醒着来到自家新购置的小院前。掏出钥匙正欲开门,猛然间觉得一股掌风袭来。
刘蹿的反应极其之快。就见他弯腰转身,左臂猛得向身前划了出去。而且不知何时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多出来一把短小却锋利无比的刀。
刀锋划破空气的利啸声随之传来,只听得“咻”的一声。然而刘蹿却发现眼前空无一物。就在他正欲起身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三手儿,就是这么欢迎大哥的?”
刘蹿闻言猛得站了起来,回头时却发现大哥孤狼梁材正一个人站在他身后抱着肩膀笑呵呵地看着他。
“大哥!快进来。”
刘蹿与梁材二人随后闪身进了院子,将院门紧紧的关上并落了栓。随着木门关闭门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钮”声,随后门栓“咣当”一声落了下去。
留下门房的老家人关门闭户不谈,县尉丁奎伸手虚引道个“请”字与县丞蒋秦二人并肩向里走去。
甬道两旁石灯的火光在夜风中发出“呼呼”得响声,忽明忽暗的使得周围一片异样的气氛。
“丁兄今日夤夜请在下过府,可是那藏污山狂风盗有消息了?”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蒋老弟你的法眼。今日为兄派出的手下传回消息,话儿已经递过去了。”
“噢?既如此,可是……那狂风徒匡威有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令丁兄为难?”
县丞蒋秦双眉微皱猜度道。
“没有,这一次那匡狗倒是很好说话。只说是手下人不懂事,见钱眼开没收住手。他定会严厉要求不在这段时间内为乱云云。”
丁奎嘴里说着异常顺利的消息,但眉头反倒皱了起来。
“喔?那这不是好事吗,丁兄应该尽快禀明周大人才是啊。为何……”
蒋秦终究不是县尉,没有经年累月的与这帮盗匪打过交道。而丁奎便不然,只见他摇摇头道:
“事情没那么简单,就是因为这一次那匡狗太好说话了,反倒令我不安!”
“啊?丁兄这是何意?”
“嗨!蒋老弟你少和他们那群人打交道,因此对其了解的不清楚。”
丁奎与蒋秦二人转过游廊来到后院,丁奎用手虚引一下后继续说道:
“蒋老弟要知道,狂风盗这些人与我国内部的山贼水匪不同。国内的匪徒遇到我等官府一旦允许通声,那多半便是有了招安之心。”
蒋秦闻言略一思索便点头道:
“不错!”
“除此之外便是那等宁死不降誓死相抗的。不敢说所有,但绝大多数时候都逃不出这两可之间。而这狂风盗却大不同。”
“如何不同?”
蒋秦现在反而有了兴趣,紧跟着反问道。
“这狂风盗深似草原上的马贼,满身狼性!狠辣、如风、规矩大,但尤其突出的便是狡诈,绝不可轻信!”
“狼?托咱们左山县地理位置的福,这种畜生我倒是知道。”
蒋秦闻言思索着说:
“既然如此……那……只有厉兵秣马严密监视,以待其动了。”
“嗯!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先不说以上只是我的猜测,就算知道了他另有所图咱们又能奈他何?还望蒋老弟明日与老兄我统一声气一同去回复周大人才好。”
“嗯!嗯?”
蒋秦先是不自主的点头应允,但转念便回味出不对来。用手点着丁奎道:
“好你个丁老粗!今日我蒋某人算是认识你了,原来你是外面粗胚内里光!我蒋秦被你绕进去啦这是?”
“哎哎哎……蒋老弟,不可如此说。我老丁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蒋老弟还不知道?大字认识不了一筐,这不还得蒋老弟你给拍板儿拿主意嘛!”
丁奎笑得异常憨厚,用蒲扇般大的手牢牢拽住蒋秦的衣袖,一边拉一边道:
“怎么说这也是咱们哥儿俩的任务不是?办不好都不好过,老哥哥这不是等老弟你说了才心里面儿踏实嘛!来来来……咱们哥儿俩里面喝一杯去,都安排好啦!走走走!”
“嘿!你这个……”
蒋秦看着丁奎发现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识,不仅心有城府而且脸皮还厚。再想来,其实也好理解。没有两把刷子,也不能在这边贸重镇坐镇一方!于是顺水推船道:
“哎!撒手,衣服坏了!”
“没事,坏了俺老丁陪你两件新的!来,今夜咱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