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孤灯伴寒寺,几个素菜度清修。
师父和师兄拿着筷子静静的夹菜吃饭,小和尚发现:原来一个人能拿得动筷子也是令人羡慕的。只因他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双臂累的连跟稻草都拿粘不起。
师兄侧头对小和尚笑道:“师弟,怎么坐在那里发愣?”
“师父师兄先吃,弟子最小,等你们吃完再吃,这是礼数。”小和尚谦逊有礼的说道。
“以前可不见你在饭桌上有好吃的能给为师留一口,今日如此尊师重道,看来明日还得继续罚你。”老和尚笑吟吟,转又对师兄说道:“无瑕,你在‘凝兵境’苦熬已久,这凝兵一境,你有何感悟?”
师兄听到师父考究修炼,放下碗筷,正色回道:“师父,修炼的几个境界,‘开窍境’是得引灵气入体之法,无有开窍,无气可炼,便不算炼气士,所以说这‘开窍’乃是炼气士之入门。”
“灵气入体,炼为本身真气。本身真气积累充盈,便可入‘辟空境’。修炼真气外发,伤人控物,便是辟空之精髓。”
“随着不断修炼,真气日积月累,一些繁复筋脉厘清之后,便能突破到‘凝兵境’,凝兵首重‘凝’之一字,讲究的是真气收发有心,控制自如,于手中凝化出心中所想。可以是伤人的兵刃,也可以是吃饭的筷子。”
师兄讲解着,手掌张开,一把由真气幻化出来的金色长剑,跃然手中。长剑一刺,一道剑光如闪电破窗而出,光耀庭院。
师兄收了手中长剑,又于指缝之间化出两只筷子,夹起一片青菜送入口中。
“凝兵之后,便是‘御虚’,这个非弟子所历境界,不敢妄论,求师父教诲。”师兄接着说道。
老和尚砸吧砸吧吞下口中饭食,掌心摊开,一只筷子幻化其中。也不见老和尚有多余动作,筷子竟飞了出去,在空中如活物一般,须臾来去,左右飞舞。突然筷子又一分为二,一双筷子飞下饭桌,夹了一口菜送进老和尚口中。
老和尚伸手一招,筷子没入掌心,环顾两个徒弟,突然问道:“御者驾驭,虚者幻化,如此御虚,你们还能从中领悟出什么?”
师兄恍然大悟道:“莫非就是御虚飞行之术?”小和尚点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若能化出一只大鸟来,我每日晚课也不用苦练轻身术去爬那劳什子天剑峰。”
老和尚瞪了小徒弟一眼,说道:“若你不能赋予化出来的大鸟精、气、神,它最多就是一只纸鸢。所以说,只有御虚圆满,真气操控自如,甚至踏入御虚之后的境界,才能御虚飞行。”老和尚说完,心念一动,于头上幻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莲台,老和尚飘身而上,端坐其中,一时屋内祥光缭绕如洞天福地,老和尚含笑打坐,宝相庄严,脸露慈悲,真如佛祖金身下凡。看的师兄弟二人目瞪口呆,艳羡不已。
小和尚嘴角口水直流,叹道:“我若是有了师父这般神通,赶墟日往镇上一坐,那家伙,那真是佛祖下凡,信徒云集,顶礼膜拜,布施万千。钱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老和尚听完,差点没在空中跌落下来,收了神通,张口骂道:“我辈修炼,当为了求长生大道,当为了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你这般庸俗,就不怕佛祖降罚。”说完双掌合十,口中“阿尼陀佛、罪过罪过”念个不停。
老和尚最后仍是不解气的样子,重重“哼”了一声,脸含怒色,饭也不吃了,拂袖而去。
师兄也悠悠说道:“师父好好的教导,被你这一胡搅蛮缠,搞的我也兴致全无啦。”放下碗筷,飘然退去。
小和尚眼露无辜的看着师父师兄离去的背影,转头看见剩下的一桌饭菜,顿时又眼中精光大盛。“妈呀,这一天没吃东西啦,天见可怜,把两个对手都气走了,不然都不够吃。”
小和尚用力的抬起如灌了千斤重物的手臂,拿到了筷子,颤抖着手,慢悠悠的夹起一朵蘑菇送到嘴巴,手一哆嗦,蘑菇落地。气的小和尚龇牙咧嘴,张开大口,扑到装蘑菇的菜盘子里就是一通大啃。
“嗯,效果不错,终于吃到一口饱的啦。”“再试试那盘白菜,”小和尚又低头去拱吃那盘白菜,“嗯,今天师兄的白菜炒的那个香甜......”
小和尚就这样趴着饭桌,把桌面上的饭菜拱的杯盘狼藉,汤汁横流,一脸满足的直起腰来。
“无瑕啊。”“弟子在。”“屋内似有妖气。”“是,弟子也有所察觉。”“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是,弟子愿效其劳。”“免啦免啦,小小猪妖不成气候。”“师父所言极是,猪妖愚昧,不足为虑。”
师徒二人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只留下小和尚一脸尴尬,恨不得化身妖魔,会钻地的那种。
冷嘲热讽付一笑,填饱肚子最重要。
小和尚突然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凝兵境,是不是也可以凭空变出一双筷子来夹菜吃饭,免得被师父师兄取笑。
主意已定,小和尚双手平摊在桌上,心里冥想着筷子模样,控制着体内真气从掌心一丝一毫慢慢凝聚,果然,两根小木棒出现在手中。小和尚心里大喜。只是那对“筷子”不但样子简陋,而且光线浅薄几近透明,在灯火摇曳下晃晃欲散。小和尚心念一动操控着筷子去夹菜,不想刚夹起一点菜叶,光线散逸,筷子土崩瓦解。
小和尚并没有气馁,如此再三,反复尝试,终于能够控制筷子夹起第一口菜,吃进肚子里。
小和尚如释重负,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我还真是个修炼天才,好玩,继续。”小和尚这一玩就到了半夜,直到师父又过来扯耳朵,把他强行带离饭桌。
与此同时,观珠镇。南街,一户庭院深深的大宅里。
许勇一边拿牙签剔牙,一边对主座上一个中年大汉说着话,“爹,白日里我跟您说的那事,你要我回头就去登门请罪。我也就去了,可您猜怎么着了?”
“哦,怎样?”主座上的中年粗豪魁梧,坐在椅子上也比平人高了半头,只是眼里多了岁月打磨出来的精练。这是许勇父亲,观珠镇长许厚雄,少年继承不大的一份家业,二三十年的努力,把观珠镇经营的铁桶一般,现如今已是镇上首富。
“我大老远的就见到那小师傅在练功,那条我两只手都拿不起来的禅杖就这样举在头顶。”许勇说道这里,两脚跨开,站了一个马步,手中做高举禅杖的样子。接着说道:“好家伙,那小师傅从我进门就那样子举着,他的师兄倒是客气,请我喝了杯茶。我喝完茶想过去跟小师傅套套近乎,谁知道他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练功,我不好意思打扰,也就回来了。”
许厚雄听完点点头,说道:“像这种世外高人,能交好尽量交好,不能交好也千万莫要得罪了。”
“谢文亭那老家伙,自从去年把女儿嫁给了驼峰镇的徐家,是越来越不把我看在眼里了。今日里带了几个徐家的人来找我,说他们两家要合伙在镇上开设赌场。”
“赌场妓院这些有伤天和的买卖,我一向是不允许在我们观珠镇上存在的。但我看驼峰镇徐家的态度很是强硬,就怕后面会起事端。”
说到这件事上,许厚雄面露忧色。
“我明日修书一封去把你师父请过来,有他坐镇许家,我也心安些,顺道的你再好好的跟师父把功夫练扎实了。”许厚雄说着,许勇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