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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却说元春被皇帝金天玄泽宠幸之后,凤藻宫中便唯她是主了。

虽然没有晋封,但是,很明显的,在这后宫之中,晋封远没有被宠来的实惠。

只要皇上喜欢,晋封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皇后,若是失了宠,除了那仅有的一点面子上的威严,作为女人,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元春本是温良贤淑之人,圣贤之书装了不少在肚子里,又弹得一手好琴。再加上一副天生妩媚的脸蛋儿。

凤藻宫中,谁敢不看好这位新主?

天朝的皇后娘娘,是当朝一品宰相的女儿,而当朝一品宰相的夫人,又是忠顺王爷的胞妹。

官场上,向来如此,盘根错节,官官相连。根本就不只是贾王史薛四家如此。

忠顺王爷,手中握有几十万大军的军权,他的势力,远在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上,所以,他的外甥女,是当朝皇后。而王子腾的外甥女,只是个新晋封的贵人而已。

皇后杜仙蕊,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十四岁进宫,那时还是太子侧妃。

后来,太子正妃难产而亡,侧妃依仗着娘家的势力,在皇上登基之时,立为了国母皇后。

皇后娘娘贤淑聪慧,赏罚严明。自此后她主持后宫十余载,没有丝毫不妥。

众妃嫔之间安乐祥和,太后娘娘安享晚年。

皇帝勤政,从不沉溺后宫。

这些,大半都是皇后的功劳。

元春进宫之前,教习嬷嬷已经细细的讲过了,元春更是铭记在心。

元春入宫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皇上隔三岔五便会来凤藻宫听琴。

听琴的时候,皇上很专注,脸上的总是那一副平静的,向往的神情。

凤藻宫里的嬷嬷们都说,皇上被贵人的琴声迷住了。

元春得宠的消息,王子腾早就用了各种手段探听到手了。茶余饭后,和夫人说话之时,总是感慨自己这一步下棋走的很对,有时,没有人,他也幻想着自己在朝中权倾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股得意,不过,他掩藏的极好,连他的夫人也不知道他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

至于元春,是不知道内中情结的,单纯的她,真的以为,自己的琴声打动了皇上的心,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每回来凤藻宫中听琴的时候,脸上的狂放不羁便无影无踪,除了爱,还有什么原因?

他黄袍加身,指点江山。有着整个天朝最至高的权利和最尊贵的身份。

他而立之年,儒雅英姿更浓,博览全书,无所不通。

他乾纲独断,做事雷厉风行,满朝文武,无不心服口服。

这样一个男子,坐在元春面前,小女子的心,已经被俘获的一丝不存。

心给了另一个人,一个女子便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慢慢的,便有了期望,期望他日日都来,期望他夜夜相伴。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夫妇纲常,这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然而,这个十全十美的男人有一个致命之处,那就是,他——是皇上。

皇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是谁的丈夫,不是谁的儿子,不是谁的父亲。

他,是天下子民的依靠。

那么,对于后妃而言,便不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妾室,不是一个平常家的女人……

那么,所谓的夫妇纲常,在皇宫中,也就不存在了……

只是,元春,心中有了那一份执着的情意,便忘了这一切……

三日不见他,元春的心里,如同猫抓一般。紧锁的眉头,带泪的香腮。菱花镜里,楚楚可怜。

“主子,若是心中不快,不如出去走走,如今这御花园中的睡莲开得正好。”元春的贴身丫头抱琴,见元春一副愁闷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

“抱琴,你如何知道我的心事?想那睡莲不过一支供人观赏的花草,倒也有许多绿叶在伴着她,比起我来,强了许多。”

“主子,如今在这里,谁不知道主子竟是万岁爷心尖上的人,就连皇后娘娘那里,也连连送来赏赐,各样衣服首饰,茶品药材,哪一样不是上好的,只盼主子早一天有喜,再为皇家开枝散叶。若真是有了那一天,主子还怕孤单吗?这会儿在这里自艾自弃,没得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抱琴自小跟着元春,如今进宫,自然是带着贾家的嘱托而来,一心开解自己的主子。

“恩,就听你的,出去走走吧。”元春听了抱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主仆二人出了凤藻宫,往御花园而来。

单薄的夏衫,轻盈的脚步。一个雨过天晴素纱衣,一个水绿宫绸对襟衫。一主一仆,倒成了御花园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只是,翠微湖畔的凉亭里,相拥而坐的一对人,正你侬我侬的戏着水中的金鳞鲤鱼。

无意的转头,只为迎上湖面上吹来的凉风。然而,只这么一瞬间的回顾,便叫她顿时愣在那里。

凉亭里,那一身龙纹白袍的伟岸身影,不是皇上是谁?

“主子,咱们回吧。”抱琴轻声劝道。

回?凭什么回?不是说,皇上忙于政务吗?那怀中的美女,难道就是政务?

有时候,妒忌的心会让一个人作出可怕的事情;激动时,元春的智商在这一刻归了零。

没有听见抱琴说什么,元春一步步走向凉亭中那一对相拥的男女。

“皇上……”他怀中的美人先看见了她,这个女子一步步慢慢走近,眼睛里,带着火。

“嗯?什么事?”玄泽也跟着回头,看见了元春愤然的面庞。

神色一冷。

她怎么可以这样,这种妒忌的神色,怎么可以出现在这样的面庞上?

“皇上,臣妾刚才叫嬷嬷去养心殿请皇上,嬷嬷会来说,皇上正在处理政务。”失去了理智,她简直疯了……

“恩,是啊,刚才,朕是在养心殿,不过,朕累了,想到这御花园来透透风,怎么?也要请示一下你淑贵人吗?”玄泽反倒没了火气,淡淡一笑,看着元春,自拉着小美人坐了下去。

“皇上……”元春语塞,一时间,凉亭里寂静的吓人。

“皇上饶命!”抱琴普通跪下,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淑贵人今天身体不舒服,言语冒犯,都是奴婢侍候的不好,求皇上不要怪罪淑贵人!”

“哦?是这样吗?”玄泽看着元春,眼神静静的,似乎想在她的眸子里,寻找一件失去的东西。

元春终于回神,哪一种激动降下温来,忙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失望!玄泽的眼睛里全是失望,心中的她向来是寒夜里摘不到的寒星,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屈膝相求。

“你倒是清醒的快!刚才那股妒意哪里去了?”冷冷的话,足以让人在这大暑天冷的发颤。

“臣妾一时糊涂,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下去吧,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妒忌,你禁足一个月,好好的想想吧。”不愿再看见她,玄泽一把拉着美人,离开了凉亭。

凉亭里,元春一下子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皇上最宠爱的淑贵人,竟然被禁足一个月。这个消息,不仅仅让皇宫里的妃嫔们窃窃私语,更加让皇宫外的贾王两家忐忑不安。

然而,皇后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冷落与她。仍然会有赏赐送来,少了珠宝,多了一些人参燕窝等补品,送东西来的嬷嬷,也总是温言劝解。

这后宫之中,风云变幻,向来是以皇上的喜怒为中心的,一个贵人的荣辱,甚至家中众人的安危,不过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元春熟读史书,这些如何会不懂?

当爱慢慢的冷却,剩下的,便是悲哀。

而当悲哀慢慢的被时间冲洗,剩下的,会有宁静,也会有波澜。

元春的心,被宁静和波澜交替撞击着,左右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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