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海面上划着狂风,天空中乌云卷积着,海面上波涛汹涌,此起彼伏,足够颠覆一些舟船。
少卿,又逢暴雨倾盆。
雨中,我淡定地漂荡着,任由雨水拍打着我的身躯,这是我头一次将本体置身在雨中。
我头一次感受到了“清凉”,也明白了阴属实体中实体的含义。
南行了没多远,我发现前方有另外一个我,似乎是在等我。
两件麻布斗篷很快面对面站定,对方看起来像是被我丢弃的分身,我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我随风而来,随风而去。”分身这样答复我说。
这不该是分身体对本体说话的口吻,潜意识告诉我,这个分身的控制权已被我丢失。
”你是谁?”
分身停顿了一秒钟,继续用我的声音说:“倒戈家,在正义之光没有降临审判之前,我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前进一步是死亡,退后一步有海阔天空。”
“你是谁?”在对方没表明身份之前,我听不进去他任何一句话。
“廖星率。”分身说到,“你做的有点太过分了,真当凡人都是傻子不成?”
“难道不是吗?”我轻笑着说,“你比我预料的出现时间提前了至少五年。”
“哦?你居然知道本天王会出现?”
“我承认,你很不错,居然能用区区意识幻化出我的姿态。身体化冻需要一个过程,不宜操之过急,对吧,天师?”
“哼,哈哈哈哈哈,本天师能够聆听天地之声,我三次试图猎杀帝皇夜都被他逃脱,这让我不得不追溯其根源。三千一百一十八年前的八月十五日夜晚,你二人一起出现在西大陆死亡火山口外围,这让我注意到了能和帝皇夜比肩的你的存在。我承认一开始,我忽视了你,直到十八年前,现任傀儡冥帝——帝皇星找到了你,将你封印在凡人白歌体内,我才发现你的重要性。果不其然,帝皇夜杀死白有钱一家,解救出了你,你们立刻开始狼狈为奸。”
“呵呵,你这么关心我,就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那么的孤独了。”
“你的行事风格令我震惊,我的人民很难成为你的对手。”
“就算是你,也一样。”我自信满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以至于后来脸被廖星率打得啪啪做响。
“我会找出应对你的方法。我警告你,在我出山之前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否则你和你的主人乃至整个地狱都难逃光明世界的制裁。初次见面,我有礼物相赠。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我的意识聚合物,而是我三次与帝皇夜交手时从他体内汲取的混沌阴邪法力的集合体,你只需把它融入身躯,必能让你更上一层楼。”
我有些惊愕,仔仔细细端详了前方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黑斗篷,果如廖星率所言,那件黑斗篷是由极不稳定的冥界混沌力量幻化出的影像。
如果我体内融合了混沌法力,那就意味着我也能成为混沌体灵魂,那自然是极好的。
我这样的,几乎毫无攻击和自卫能力的幽冥是多么渴望过得强大法力啊?我不得不承认,廖星率这一招十分高明,他拿出了我不可抗拒又不得不抗拒得到的东西。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渴望得到它吗?”廖星率试图激我,“难道你不想成为地狱首席大冥司吗?接受它吧,它带给你强大的同时也会带给你死亡,你是强大的倒戈家,不会在乎这点后果,又或许,你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也未可知。哼,哈哈哈。”
“廖星率,你得承认,你和我一样,是个幽冥,是个无比邪恶的厉鬼!”
“我不可能和你一样,但是为了对付你,我愿意接受你这个评价!我是安宁之地的天王人神,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安宁之地。”
“你成功激怒了我。”我发出有生以来最沉闷的声音,“我偏要当着你的面,去亵渎这四块大陆。”说完,我将衣袖插入了前方的黑斗篷体内。
我立刻感受到了,无尽的力量伴随着廖星率奸诈的笑声潮水般朝我体内涌入,这让我的身躯头一次疼痛欲裂、如坠入大红莲地狱一般,整个海面立刻被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意识世界也被疼痛折磨的麻木不仁起来。
直到风云退散,东方的海面渐渐批上红霞,我才得以恢复自我,整个身躯虽仍旧隐隐作痛,却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地步。
身下,平静如镜的海面上,我的倒影清晰可见,我注意到,在我平淡无奇的麻布身躯上,已经出现了绿色鬼魂般的流光线条,这些线条像一条条小蛇一般在我身体表面上流走着。
这是……混沌级灵魂初形成时才有的阴寒流光,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会不受控制地攻击附近任何生灵的灵魂,即便是阴属实体级灵魂被这种流光射中,身体上也会多一个透明窟窿。
我无奈地摇晃着风帽,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成就了混沌体,我一直以为自己和丰都三城里那些渣子一般不过是其中一个待宰的羔羊,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耍些计量在冥界都无法立足……
总之,我算是被廖星率算计了:首先,从现在开始,我无法再去面对任何凡人,因为一旦我接近凡人,身上的流光便会自动射杀凡人的灵魂,凡人失去灵魂便失去了一切利用价值;其次,若帝皇夜发现我成为混沌体灵魂,肯定会对我暗藏一把刀,随时有可能杀死我以吸取我体内的力量来让自身变得更强大;最重要的是,廖星率还没出山便已胜我一筹,对我信心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
话又说回来,倘若我能控制住这一切不发生,那么廖星率便是弄巧成拙,亲手给自己缔造出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要怎么去度过这一关呢?在凡间三千多年,一直都是我换着花样做弄凡人,何曾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一时之间,我竟手足无措,只得任由初升的日光暴晒我的身躯。
阳光对灵魂造成的如无数根针同时扎身的感觉我已经体会不到了,我甚至感觉到了暖意。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促使我想起了那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劫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