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变得浓起来,头顶上偶尔有流星划过;天气捉摸不定,风吹到身上开始变得刺骨地寒冷,走了几步雪花已经开始落到脚上来。单木朝地上看了一下,发现寒猎一直是光着脚。
“你冷不冷?”
“不冷。”
“怎么可能。您……是为什么逃到这里来呢?”
“我?”它沉默了一会儿说,“王上要抓我,说我害死了王妃。我没有。”
“不能回去说清楚吗?”
“回去?回去了就是一具枯燥的尸体。”
“他们都在四处抓你呢。你的画像我都看见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单木听他这么说就没再说话,雪花静静地飘落,他们一步一滑地往前走。
没多久便到了;单木指给它看那个木屋旁边的一个小房子。
“你自己去吧。小心一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他点点头径直往前走,快到的时候突然回头对着单木说:“谢谢。”
“没关系。”
看它进了屋,单木转身回到家里面,看见石布和燕连勾正在生火。两个人坐在火洞边上聊天,火光映照着他们的红红的脸。两个人正一起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书念。其中一段是这样的:
……我们踏着苦难之船,经由我们的努力,一定能抵达幸福的彼岸。在风暴之中,爱就是我们的方向,勤勉就是我们的双桨,什么都能度过,什么都能战胜,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光明,还有一颗世界之心……
这些只是其中的一段,这本书好像很长,两个小妖都念得头垂到胸口,像被判了死刑似的,眼皮上爬满了瞌睡虫。他们在断了的时候单木走了过去。
“喂,累啦?”单木说。
“你去哪儿啦?”石布问。
“去外面逛了逛。你不觉得有时候在家里挺闷的吗?”
“这倒是。不过,也只有你有这种特权,要是换做我这么晚回来,肯定是要被主人骂成狗的。”燕连勾说。
“念完了吗?”
“没有。等着你呢。”
“其实念念这些挺好的,这一段时间常常失眠,整晚整晚睡不着,刚好借着它,也许能好好睡一觉。”单木说。
“为什么睡不着呀,我睡得挺好的。”石布说。
“我也不知道,总做恶梦。让我来念下一段。”单木拿过书来,读道:
“为了完整的心中的梦想,为了这个苦难之身,为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可能会有的——”单木念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说:
“我不太懂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能明白吗?”
“管它呢。念出声来不就得了嘛。”
“说的太对啦。”
正说着突然有了敲门声,石布说:“燕连勾,你去开开门。”
燕连勾朝单木说:“单木,你去。我腿疼。”
“好吧。”单木说,“别人敲门你就腿疼。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等到第十万次的时候你能破一次例吗?”
两个小妖都点点头,为单木的算术而惊讶。
这么晚会是谁呢?单木想。走过去开了门,看见原来是一只脖子上围着白色围巾的小猪。
开了门它正仰着脖子看着单木。
“怎么了,小猪?”
“我找人。”小猪说。
“我这没有人,乖乖,人在上面。”单木用手指朝头顶指了指说。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小猪说。
“那你找谁呀,这么晚了,”单木说,“外面风大雪大,你不知道自己是一只猪嘛,赶紧回去吧。外面很危险,最近猪肉都涨价啦。找你猪妈妈去,听话。”
“我找一个逃犯。它叫寒猎。”小猪说。
“我们这儿没有什么逃犯,天都晚了,我困了,累了,想睡觉了。有什么事儿明天说好不好?你这——只——猪。”它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我闻到了,它就在这附近。”它说。
这时候突然燕连勾跑过来说:“你个死猪,你要是再啰嗦,我就烤了你!”
“谁敢吃我的宝宝呀?”一个空洞的声音顺着一条红丝带从外边的雾气中飘过来。
雾气越来越近,颜色渐渐变成了红色。等到了门口,从蒙蒙的雾气里面,走出了一个长尾巴的红色狐狸精。
“你这个小人儿,是你要吃我的宝宝吗?”那狐狸精慢腾腾地走到燕连勾面前,用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说,“我打算把你们两个都吃了。”
“你敢。”单木对她说,“我的主人是魔鬼。”
“魔鬼?别吓唬我。我好久没吃肉了,虽说这年头流行瘦,但我瘦的都快脱形了,我想吃肉啊——”说着它的手突然变长,一下子掐到了单木的喉咙上,单木感到胸口气闷,大叫了一声:“主人!”突然她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谁偷袭我?”狐狸精看了看四周。
“是我。”残颜从屋里走出来。
“敢打我!不想活的,我就帮你这个忙。”她说着以飞快的速度冲到残颜旁边,手指甲突然变得巨长,一个个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直接朝残颜的胸口刺过去。
对方不慌不忙用一块圆圆的牌子挡住了。
愣了一下的它立刻收了手。
“原来您也是王上的熟人。”她盯着那块牌子咳嗽了一声,“算啦,大家都是在王上的手底下当差的,都是朋友——告诉你,我叫柔柔,我来是追捕一个逃犯。”
“什么逃犯?”
“它叫寒猎。我的宝宝已经嗅到了,它就在这儿。”
“你说的宝宝是这只猪?你的猪说的话可信吗?”残颜问道。
“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猪!”那只猪辩解道。
那狐狸精拍了一下猪的脑袋,示意它大人说话宠物不要插嘴。
“我以我的荣誉担保,它说的话是可信的。逃犯就在您这儿。”
“就在我这儿?你的意思是在我的屋子里咯?我刚从里面出来。我是一个魔鬼,不是你们妖怪,你觉得我会察觉不到屋子里有一个有怪味儿的东西吗?”
“当然不在您的那间屋子里——在那儿。”她转过身用她那尖尖的手指朝着不远处的小屋指了指。单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它指的就是那间柴房!
“开玩笑!你说我的小柴房里会藏着那个家伙。”残颜笑了笑,“我觉得你一定是搞错了。单木,你去看看。让那头猪见一见自己的瞎眼。”
“不要瞧不起猪!”那头猪争辩道。
“闭嘴!”柔柔拍了一下猪头说。
“好的,主人。”单木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走。
慢慢到了小屋门前,它推开门,然后轻轻把门掩上。刚一低头,就被寒猎一把抓下来。
“不是……不是我带他们来的!”单木赶紧解释。
“我知道。你们外面说的我都听见了。这头猪鼻子特别灵敏,我又受伤了,估计跑不了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
“戒指。”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戒指说,“这个戒指是一个宝物。如果我死了,灵魂会藏在这里。你帮我保存好。你还可以那它当作武器。”
“那你用你的戒指对付他们呀。”单木说,“要不然现在这种情况——”
“我无法使用它。它需要一个灵魂来做盟约,还需要一个契合的使用者——”
“单木——”外边的残颜喊了一声,“里面没有它们说的妖怪吧?没有就大声告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