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黎炆良的家附近时，总会看到他爸喝得烂醉如泥躺在路边疯言疯语，如此令人发愁。黎炆良十分费劲地将他爸扶回家也是无奈，脸色格外难看，一言不发。
颜莉走上跟前帮忙拿着书包，“快走吧。”
颜莉的出现，显然黎炆良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就这样，使尽浑身解数的劲，将烂醉如泥的父亲背回了家里。颜莉紧随其后，继续沉默着，唯独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消失过。
黎炆良大汗淋漓地走上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多谢了。”
扭头撇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父亲，又转回来说。“他就这德行，你别介意啊。”
颜莉还是没说话，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
走过斜对面就是自个儿的家。
还没到家，碰见母亲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搜刮回来的战利品。看着颜莉缓缓的走近了才吱声。
“为了买那牛肉，从超市回来晚了。”
“饿了吧？今晚咱们吃牛排。”
黎炆良收拾好脏乱的地面，才有余力忙活晚餐的事。从纸箱里捣鼓出来的方便面是红烧牛肉味的。里边能泡发的肉，照着他的习惯，应该会分两顿吃。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给自己的父亲煮一份。热腾腾的方便面放在餐桌上，等到父亲醒来吃的时候，早就已经烂得用筷子轻轻一夹就断，都没法成型。
饭后，打开电视的时候，总是播放着那段时间最为火热的电视剧《家有儿女》。当时全家人都非常喜欢看这部剧。尽管里边的家庭是一个重组的家庭，但是家里人依然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一度赞叹里边的谁谁谁，乖巧听话；里边的谁谁谁，品学兼优；里边的谁谁谁，调皮捣蛋；里边的谁谁谁，叛逆冷漠。
颜莉见惯不惯，什么都爱搭理，就当没听见似的帮着做些家务。
压根就不打算参合大人之间的讨论。这样的讨论，永远是没法发表自己的看法。两边谁都不愿意侵犯着谁。当然，这是为了能够和睦相处，否则要是吵起来。母亲又会拿着那个谁谁谁来说事了。
倒不如沉默，保持这样，谁都不触碰谁的底线。
这样的忍让，或许算是较好的处理方式了吧。
没过多久，父亲很快就醒来了。看到桌面上的泡面，热气还未散尽，依然在那缓慢飘散。能闻得到味道，主要是他肚子饿了。
父亲拿起筷子，用不堪入目的吃相吃着那碗泡烂的泡面，还发出很大的声音。
在房间里写作业的黎炆良听到这声音，不耐烦地走到了出来，大声地抱怨。
“你能不能别这么吵，吃个面你至于吗？”
黎炆良的怨怼很少像今晚这样直言直语。准是让颜莉撞见这般不堪的事情，任谁都觉得很是羞愧。
都这么些年过去了，父亲还是这副鬼样子。
自从母亲过世以后，他就再也未能品尝到，父亲用精湛的手艺料理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小时候，他与颜莉总是结伴回家。
颜莉总能在同他一起回家的路上听他抱怨。“我爸又出去赌钱了，输了钱回来就把我打一顿。”
“那下次他再揍你，你一定要叫救命，这样我大概能听得见。”
黎炆良沉默了下来，再也迈不出下一步。
“你想干什么？”
“我看我能不能救下你，你最好给我留一口气。”
“哈哈哈...”
听到这话，黎炆良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颜莉看见黎炆良莞尔一笑，自个儿也跟着一起傻笑了起来。
“我爸是律师，每次一犯错，就会说一些让你无法反驳的话，觉得很烦。”
拼尽全力撕扯开那包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零食，抓一点迅速塞进嘴里。
“你爸就这么无所事事吗？”
黎炆良接过对方手上的那一丁点零食碎片，放进嘴里，吃相难看。
“他啊，就是个烂人，除了打我，就是酗酒、滥赌，我非常讨厌。可我有的时候觉得他比我可怜。”
黎炆良稚嫩瘦弱的脸，棱角分明。跟她相比，瘦骨嶙峋的身体，手脚上隐约的还能看到一小块，宛如锅巴大小的淤青。
我恨他，可他比我可怜。
曾经那个男人，是多少人羡慕、多少人称赞、多少人满心欢喜都想要得到的男人。后来变成了旁人嘴里的废物、烂人。这些字眼，深深地刻在了黎炆良童年时期的生命里。
听到这些，颜莉并没有多说什么。
却也羡慕，成天约束被严厉管教的她兀自发现，那是自己渴望不来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