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杀气一入门,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促使修炼者对杀戮与鲜血有着一种病态的渴望,并且随着杀戮程度的提高,心性变得更加嗜血狂暴。
在极道杀气的影响下,哪怕是一个从没杀过鸡的书生,也能立马提刀上阵,断然不会见了点血腥的小场面就呕吐不止、面色发白。
江寒茫然地盯着自己沾满鲜血以及对手破碎内脏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性一日之间就因极道杀气的入门而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悍而杀敌、事后干呕连连,到现在主动出手欺凌弱小、却像捏死只小鸡般心无波澜,江寒才恍然惊觉了极道杀气的厉害。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极道杀气开篇第一段,便是这杀气四溢的鲜红大字,现在江寒终于体会到了其中深意。
无论自己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当自己在曲水公园拳毙凶犯、再以其残留戾气、怨气、凶气凝聚出自己的第一缕极道杀气时,就已经完美契合了这部杀法第一层“杀一是为罪”的意境。
极道杀气修炼入门的难点便在于此了。
要想此杀法入门,所有灵武者的一生也只有一次机会,契机就是:
当其陷入几乎必死的绝境时、激发出作为万物之灵、一心求活的本能杀气,同时完成人生第一滴血的唯一成就。
要想把握住冥冥之中的这一丝契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首先,是从未杀生(当然蚂蚁、飞蛾之类的小型昆虫不在其中),哪怕是一只鸡、一条鱼也不行,其次,要遇到危及生命的杀机、最好是沾满同类鲜血的极恶之人,将他杀死,最后,便是趁着身上杀气、怨气、戾气等所有黑暗气息还未散去,立刻凝聚极道杀气。
这样的机遇许多人强求不得。
有的人一不小心玩脱了、在陷入绝境时没有完成反杀凶徒的任务,死在绝境之中。
有的人精心导演一场刺杀,例如雇佣职业杀手刺杀自己,并且在委托任务中让杀手手下留情,自己却在刺杀进行时毫不留情地将杀手反杀,可他们机关算尽,最后却因激发的本能杀气不足而导致凝聚极道杀气失败。
还有的人,虽然浑浑噩噩中满足了极道杀气的产生条件,却没有及时得到杀法秘籍,导致唯一的契机白白浪费。
江寒如果不是正好遇上了慧眼识英的王赭,从他手中得到极道杀法,也会失去这次宝贵的机遇。
极道杀法由于入门极难,哪怕流传很广,练成者也寥寥无几,再加上只有不断杀戮才能进步,所以逐渐沦为一个无人问津的旁门功法。
正巧王赭曾经从某名横死异次元的天风学院武疯子尸体上摸到了这部杀法,便让江寒一试,倒也算成全了一桩美事。
不过这种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就会心性淡漠、甚至嗜血好杀的后遗症,王赭因为自己没有修炼过极道杀法,自然没能告诉江寒,害得他现在发现这处缺陷,懊悔不已。
极道杀气,于一心血战天下的未来天风学院学生自然极其般配,但这注定是一条在杀戮之中不断与恶魔斗争的道路。
和狭路相逢的生死仇敌争活下来的生机、和迷失在杀戮中的另一个自己争控制身体的主导权、以及最为困难的明见本心、谨守本心、做到轻而易举地自由切换极道杀气状态与非极道杀气状态。
想通了这一点,上了贼船的江寒也只能捏着鼻子一条路走到黑了。
凭借八角笼给予的舞台,尽情释放自己心中早已被释放出笼的杀戮野兽。
“来,我要打满八个!”
江寒压抑着的嘶吼仿佛一团火油,愈发刺激了看台众人的嗜血因子,在更加强烈的欢呼声中,一名名身手各异的拳手鱼贯而入,进入八角笼中和江寒生死搏杀。
片刻功夫。
八角笼中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七具全新的、死状凄惨的拳手尸体,其中有三个拳手的身份还是已经入品的武夫,可是他们一个个车轮战下,却不能拖死和自己修为同为九品的江寒。
连续七人,好像一根藤上七个娃的葫芦娃,迈着整齐的步伐,一个接一个来救最先倒在台上的板寸头新秀“爷爷”,讽刺无比。
难道是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
总共八人随意堆积之下竟然使得宽阔的擂台显得无比狭小。
尸身的完整程度也不尽相同,缺胳膊少腿、胸膛破了个大洞、脑袋不翼而飞、太阳穴凹陷了两寸有余……死状不一而足。
中途也没有八角笼工作人员敢壮着胆子上擂台收尸、洗地,因为他们一接触到江寒充斥着无尽凶光,沾着血丝、血肉残渣的通红双眼就被吓得腿肚子打颤,瘫倒在擂台下,怎么也不敢上去。
观众此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上的江寒身上,自然不会去管几个没胆子上台洗地的小角色,否则他们被众人一逼,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台,又会不会成为江寒手上的一条新的“拳手”亡魂。
“啪嗒——”
江寒刚刚扯下来的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左手臂被他随手扔在被鲜血洒满的擂台地面上。
吃力地喘了口气,双肺就像铁匠铺里过度运转的鼓风机,热得让人难受,就连刚刚从肺中吐出的气体都像是灼热的锅炉蒸汽般炙热。
江寒体力消耗过大,在尸体堆中不小心被什么人体残留物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面朝下拍在地上。
八角笼左侧斜上方的隐秘小包间中,主办方今晚镇场子的主管和高级管理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场中酣战半天、豪取八连胜的江寒。
“主管大人,点子扎手,要不要派个六品通脉的拳手上去把他做了,现在已经有赌徒因为他的八连胜而盲目压他赢了,逼得我们开始调整赔率了,让他再这样打下去,我们即使是庄家也吃不消了。”
主管身后一人做了个“内伊组特”的手势,想要派出强力选手,直接清场,让已经被刺激得失去理智的赌徒们赔个底朝天。
江寒打斗的时间一长,精明的、见过无数拳手的管理人员就已经准确地判断出江寒的实力,无论他现在的体力、气血怎么样,哪怕是全胜状态,派遣六品武夫上场,江寒必死无疑。
九品武夫凝聚气血,一旦冲开全身九处血窍便是八品。
七品则是明悟明劲,从周身血窍以及丹田之中调动全身气血,意念统御之下对于全身力量如臂指使。
至于六品通脉,便是将全身九条因为后天服食五谷、血肉之精华而淤塞的经脉全部打通。
无论江寒的耐力、战力如何出色,以六品武夫的瞬间爆发力,都能够毫无悬念地轻松撕裂江寒的一切防御。
一力降十会,六品武夫与江寒遇上的场面,就是之前江寒血虐板寸头新秀的翻版。
可谓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呵呵,手持黑铁令牌的人,可不是什么见好不收的简单货色。”
“而且,我虽然不知道大老板把黑铁令牌送给了哪些人,但再傻也能猜到,得到这些令牌的人有多么不简单,真死在台上了,还是我们八角笼安排人弄死的,到时候我怕是第一个被大老板推出去当替罪羊。”
主管隐隐通过一些持有黑铁令牌的人在擂台上的表现猜到了大老板暗藏的深意。
一方面是通过他们解决掉胜率太高的拳手或是特意制造一个大冷门,通过过于巨大的赔率大割一把韭菜;另一方面,怕是不好拒绝某些有背景之人的要求,让他们能够亲自上台玩玩、或是让他们借助八角笼层出不穷的亡命拳手锻炼后辈子弟。
但无论是哪一种,作为大老板手下一个苦哈哈打工的,主管还是顺着大老板心思办事的好,不但要让这些持牌的大人物在八角笼玩的开心,而且要让他们能够得到一些有意义的锻炼。
哪怕是这些大人物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也要让所有人挑不出刺来。
“不行,还是安排一个九品武夫,让老狼上场,还有告诉他,到时候下手注意点,打晕对手就行了,到时候再装做两败俱伤的样子,我会替他善后的,做得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儿的。”
主管作为八角笼势力的代言人之一,自然通过见不得人的手段控制了一些武夫级别的打手,此时想通过老狼妻儿来暗箱操作比赛的结果。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做法,得罪观众和得罪台上背景可能“通天”的大人物,主管宁愿选择前者。
每年办事不利,被大老板装麻袋沉入九江的主管、低级工作人员不要太多,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今晚的主管自然不会犯傻。
就连之前,他都是采用的添油战术,一点点地提高拳手的实力,要不是知道观众已经猜出了江寒最低九品武夫的实力,他根本不会派出武夫拳手。
只不过他没想到江寒这么能打,明明大老板早上打招呼时说新来的黑铁八角笼令的持有者只有九品武夫的实力,台上表现却如此生猛,持续战斗力怕是不逊于七品明劲的武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