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及时上弦的摆钟
刻度刚好停在12:09
马哲不太确定自己死亡了多久，但大慨能推算出模糊的时间，因为外面的腐臭气味比之前更为浓烈。
腹中干瘪饥饿在困扰着。
但神奇的是，身体没有脱力发虚的迹象，反之有种无法绘述的奇异力量，除却饥饿，自身的情况良好的过分。
“这究竟是诅咒，还是进化……?”
右手攥紧，被怪物改造过的身体，替换了最根本的内核，其就像把发动机替换成推进器，产生出鸿沟般的落差。
马哲有些头疼，自己迫切需要食物，如果政府没有被完全摧毁的话，一定有救助站之类的，但是，自己如今……
右手皮肉蠕动，手骨皮肉解体重组，化成长度130CM坚硬的骨质弯刀，黑红色和白色的交织，黑红血管像是树根，攀附整个弯刀，似是有着自己的意识，蠕动飘舞。
“一头怪物，只是长着人的模样……”
即使找到了政府的救援站，自己这幅样子被发现，脆弱的人会向他举起喷着火舌的枪支，即使自己没做任何事情，马哲对此深信不疑。
“去政府的救助站相当于送死，只能靠自己了吗……”
瘫在破损的沙发上，马哲揉着眉心，或许自己应该学习如何圈养人类，重新铸就一个理想社会以及新的制度，至少要让那些白痴学会如何面对恐惧。
空无一物的胃部胃酸翻涌抗议。
马哲需要食物。
立足人间的一切粉饰，都已经没有丝毫意义，银行卡里的金钱，只是一串荒废的数字，马哲只是从衣柜里换上尚好的衣饰。
齐肩短发重新梳到脑后，黑色大衣内里是西装，口鼻裹着围巾，这让马哲看起来像是一号刚做完某场邪教仪式的头目。
防盗门破损严重，还残留被撕烂的铁条。
躺在冰冷走廊上的尸体，周遭高频率震动翅膀的蝇虫，发出嗡鸣声如同魔音灌耳。
走廊地面被黑色粘稠滑腻的液体覆盖，想来就是尸体腐烂流出浓浆，混合血液造就的产物。
尸体严重溃烂，散发不似腐烂后饭菜的酸臭，而是爬满霉菌经时间发酵，堆满肉屑，果皮，粘黏鼻涕纸屑的垃圾桶，混合猫科动物刚刚掩埋的新鲜排泄物，交织出的全新气味。
刺激马哲的鼻腔。
拉开消防通道，固定房顶的管道爆裂开来，幽深潮湿的应急通道，死尸几乎堆满楼道每一寸，皮鞋上沾染血浆，每一步都留下黑红脚印。
瞟了一眼应急通道中的尸体，看起来这像是一场无脑的屠杀，马哲觉得这更像是一场经过缜密计划，排练无数次的结果，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操纵这个计划的幕后黑手目的是什么？马哲可不认为，是为了消灭人类让受损的生态平衡修复。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都是冷血的疯子，无一例外。
抱着那种可笑中二病想法的人，只存在影视作品中。
这种疯子的目的只会是更加狂暴，令人窒息，不为人知的某种畸形信念。
除了在消防通道里回响皮鞋蹬踏，马哲的喘息粗重的像风箱，饥饿有些影响到马哲的情绪。
随着楼层递减，通过入口折射进来的微弱光芒稍稍驱赶了潮湿阴冷。
“嘶”
马哲有被震到，真正末世该有的场景，一步一尸，五步一堆，惨烈的像是基于某种畸形心理造就的残酷屠戮。
空气污染已经突破极限，即使马哲用厚实的围巾裹住口鼻，仍能嗅到究极恶臭，大慨是自己嗅觉增强的结果。
凤仙菀位置属于多罗城上城区中心地带，除了这遍地死尸，如果找不到吃食，这股饥饿感催生的疯狂情绪，马哲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多疯狂的事情，是啃食自己，或是在这腐烂的尸堆中找到尚好的皮肉。
“希望附近的商场里还有吃的，不然……”
扫视一眼街道上尸体，马哲做出最坏的打算，跟蛆虫抢食物。
找了四个街道，马哲才看到保存还算完好的商场。
坚实的钢化玻璃，粉碎出零碎的裂痕，左手变成镰刀，轻易撕碎玻璃门。
奢侈像是宫殿一样的装潢设计，因为人去楼空蒙上一层轻薄的灰尘。
马哲翻找了几个区域一无所获，只能上楼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磅
像一坨肉球砸落，激起沉闷。
嘶厉，夹杂孩童啜泣，粉碎商场里死一样的寂静，伴随像是烧红的铁块放入水里发出的呲呲声，什么东西在消融。
刚爬上楼层马哲被震到，畸诡的一幕颠覆了马哲的认知，长满密麻手臂臃肿肥长的怪物，皮肤惨白类似蚯蚓，有着死亡蠕虫般的巨大口器。
怪物正用背上密麻的手臂捧着一女童，原地蹦跳，似乎，是在哄逗啜泣的孩童。
诡异，马哲有种熟悉感，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怪物。
马哲瞟见怪物背上的女孩，找到食物的兴奋，眼白瞬间变成黑色，漆黑的瞳孔向猩红转变，红色血丝几乎布满整个眼睛，渴血的冲动，饥饿，源自于人类血肉的渴望。
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是处在抽象的空间内，灵魂意识被揉搓，没有痛苦，这股感觉，非要形容的话，这就像吃了一盒亢奋剂再加几瓶至幻物的神异体验。
察觉有东西闯入，怪物哄逗女孩的行为止住，感受到马哲身上溢出的危险气息，巨大口器，发出警告意味的尖锐嘶鸣。
背上的女童被密集的手臂包裹。
女孩的啜泣变得模糊，怪物弓着身子做出攻击状态。
如同蒙古死亡蠕虫一样的恐怖巨口，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厉。
马哲没有思考，看到的事物都变得扭曲，下意识凭着对于食物本能的渴望，发动攻击，双手蠕动，分解，重组，两把骨质镰刀。
锋利的寒芒，无法质疑它的切割能力，屈膝迅捷的弹跳，七八米的距离顷刻即到，没有任何阻碍，马哲切下怪物几条手臂。
蠕动身体怪物丝毫不在意失去的几条臂膀，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
像蛇一样直立起三分之一的躯体，口中涌现黄绿色粘稠物，像是吐痰一般，朝马哲猛然咳下一坨不明液体。
刺鼻的酸味，不为人知的化学气味，还没离近，马哲已经感受到皮肤传来的灼痛感，这让马哲的反应为之阻塞，躲闪不及，右腿被覆盖，血肉消融，白色骨骼裸露。
另一部分瞬间将地砖溶出窟窿，疼痛让马哲更加狂暴，极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马哲身体机能小幅度增强。
被消融血肉的右腿，没有出现僵硬阻塞的情况，蠕动纠缠的肉芽在肉眼可见的恢复着，马哲连续躲闪怪物喷出的强酸，矫捷劈砍翻滚。
每一次都切下臂膀和惨白的血肉。
愤怒嘶鸣，怪物皮肤手臂分出雾状强酸，范围覆盖，马哲只来得及护住脸部。
刺辣灼痛，似是在刚切割开来的伤口放入混合辣椒的盐水。
衣服被腐蚀出一个个窟窿，对食物的渴求大过这微不足道的疼痛。
马哲不认为自己会死，能感受到伤口处的肉芽快速粘黏在一起，饥饿滋生的疯狂情绪，让他根本不知道撤退是什么。
镰刀变得更长，粗壮攀附在上面的血丝舞动着，旋转避开吐来强酸，双手交叉像钳子一般割入惨白的皮肉中，蠕动的血管粗暴贪婪的吸食其中的血液。
如同寄生虫，沿着血肉钻如内里，脏腑，脑髓，臃肿的局部肥肿肉体急速干瘪。
马哲的状态快速恢复，饥饿感消减些许，疯狂之意褪去。
悲戚的嘶厉，怪物倒在血泊中，背上用手臂搭建的安全屋，无力摊开，女孩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晶，神情茫然看着马哲。
只有两三岁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不对劲，女孩连忙从背上下来，走到怪物头部呼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快醒醒”
“妈妈，我不哭了，妈妈你快醒醒”
女孩推搡怪物丑陋的头部声音带着啜泣。
“它死了”
马哲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胡说，妈妈只是累了”
女孩并不知道死亡的概念，只觉得是很可怕的词汇，更不愿意自己的妈妈被人这样说。
“可怜的孩子，这个世界太过残酷，而你并没有资本存活下去，无知的死去才是你最大的解脱。”
马哲面无表情的说着，他必须这么做，因为空腹的痛苦不仅是肉体上，更是精神上的究极折磨。
要是在失去理智，遇上更强的怪物，等待的只有失去意识彻底融入死亡的怀抱，而这是马哲不能容忍的事情，生命就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嗤
右手化成镰刀，女孩只是安详的闭上了眼。
是对是错，马哲并不在意，他没错，这个怪物和女孩也没错，错的只是她们遇到了饥饿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