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应允了这场交易。
我独自随他回城,刚入北市,便遭到伏击,一把把明晃晃的利刃破空而来,直击要害。
我冷眼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动,眼中浮现的不是杀意,而是解脱。
我看着信王从厮杀的人群中看向我,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却犹如隔了万重山水。
他的嘴角浮现出苍凉的笑意,似乎已经料到这是一场针对他的伏击。
没错,我骗了他。我根本没有派人在南市纵火,也没有抓走明侧妃,更没有一意孤行营救幼帝。
我的目标,从来都是他。
我让他误会,我为了要挟他把持了南市粮仓,他一时心急,果真匆匆赶回来。前面全是铺垫,唯有闹市的伏击,才是我给他的致命一击。
他终是看错我了,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择手段,闹市行人众多,而血衣卫杀手藏在人堆里,致使被误杀刀下的无辜百姓便有数十人。
这么多无辜者的死,正好可以推到他身上,让世人知道信王暴虐无道,滥杀无辜。
天衣无缝的计划,全是冲着这位狼子野心的王爷而来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耳边像是呼啸过千军万马的兵戈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澄清空灵的说唱声,但这明明是记忆里很远的事了。
我突然咳出血来,眼前一片白茫茫,直直地从马上坠落,血衣卫周围传来同伴的惊呼声,我好似听不见,我想着自己定然非死即伤,却被人紧紧的抓住。
我努力睁开眼,先入眼帘的是信王染血的衣袂,隐隐约约还见到信王府兵赶来。
已经陷入死局,若还是不能除去信王,一切又会被打回原点。
我心头一狠,飞快的将一柄匕首刺向他的心口,声音喑哑地对他说:“我对不起那些无辜的人,一切,也该结束了。”
匕首意料之中的落空了,我彻底昏厥了。
于是无人知晓,权倾朝野的信王脸上没有丝毫怒气,他用温柔如漾漾春水的口吻对着怀中人说道:“一切都结束了,你会一直伴着我的。”
随后他俯首,轻轻吻在我额际淡淡的疤痕上,眉梢扬起。
那日,信王派人清剿了作乱的血衣卫余党,闹市拖出一具又一具尸体,血迹几乎要洗不干净。
东方氏伏诛,保皇党一派树倒猢狲散,曾经辉煌一时的皇家亲卫一朝覆灭,却也没几人同情。
*
我昏睡了整整三日才苏醒。
醒后不知身在何处,我赤着脚缓缓地走出屋子,柔和的日光有些刺眼,我微眯着眼,直入水榭。湖面波光粼粼,跃动的波纹好似金叶子,身后有脚步声,我不曾回头,淡淡说道:“恭喜了,你赢了。”
身后的信王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眼中浮起笑意,再也不是拒人千里的冷漠,他上前握住我的手,“犹记初次见你,你在水榭廊边起舞,舞步错了许多,也是好看的。”
不错,我们确实相识,真是孽缘啊。
我直直地盯着他,忆起往事,神色黯然地说:“血衣卫为了监控朝臣,特意养了舞姬,专门送到王孙大臣府上做细作,我也差一点沦为你的玩物。”
当初若不是生了变故,她应该是信王众多妾室之一了,被关上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唯一的盼头就是等他临幸,哪知造化弄人,我们最终还是死敌。
“你不该留下我的,血衣卫余党怎么能留下活口。”
信王却未多言,我也没理他,打算沿着廊道走回去,默默转身时,只是不知为何,神情落寞了些。
隔了好久,我听见他轻声说:“我心悦你。”
我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些什么,又继续而前行,没头没尾的话,不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