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没亮，穆兰便轻手轻脚起床，想给爷俩做顿早饭。
但是翻遍了冰箱，也没能找到足够的食物。
她再次确认，李松很久没有回公寓了，连鸡蛋都没有几个存货，也没有以前会常备的水果、牛奶。
但是，她只是心头暗自思忖。
孩子和男人吃到早餐最要紧，不是还有三个鸡蛋，一盒午餐肉吗？
橱柜里还有一袋即食燕麦片，虽然没有牛奶，也没有水果蔬菜，但是凑合一顿也是不错了。
她开始调鸡蛋液、切午餐肉、烧开水。
叮叮当当的声音惊醒了糖糖，她抬头一看，朝思暮想的爸爸就在自己眼前，高兴得声音都抬高了好几个调门：
“啊！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说着小胖腿、小胖胳膊并用，一下子就跳下了床，朝正在起身的李松处跑去。
见到女儿如此急速地朝自己奔来，李松脸上露出了很久不见的灿烂笑容，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
“么么，爸爸亲一个！想爸爸了吗？”
“想爸爸！”糖糖兴奋地喊着，用胳膊紧紧搂住了李松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来，爸爸给你坐飞机！”说着就举起糖糖，朝上空做了个腾飞的动作，手臂紧紧护着她。
动作惊险，伴着失重，把孩子逗得“咯咯咯”直笑，连连要求爸爸“再来坐飞机！”
穆兰很喜欢看李松和糖糖一起玩耍，她觉得这样的画面看一辈子都不够。
她炒好鸡蛋，煎好火腿，端到桌上，糖糖已经迫不及待要筷子开吃，她递给爷俩两双筷子：
“糖糖，慢点吃！先给爸爸喂一块鸡蛋！”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不太丰盛的早饭，穆兰还得硬着头皮，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李松解释：
“昨天光顾着给你收拾房间了，没来得及去买水果蔬菜，你将就着吃吧。”
话一说出口，穆兰就在心里骂自己卑微。
是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不再是那个在家中呼风唤雨的“女霸王”。
再准确地说，就是个“仰人鼻息”的废物，或者，宠物。
李松“嗯”了一声，然后朝她说：
“打扫卫生这种事情，你完全可以叫阿姨上门，钟点工做得可能比你好呢！”
“呵呵，我看房间也不是很乱，就自己动手了，没想到一做就又很长时间。”
李松白了她一眼：“洁癖！”
好吧，反正自己洁癖的美名，在李松这里是甩不掉的。
她不再回应什么，一边招呼着糖糖吃饭，一边自己也动起了筷子。
李松很快地吃完了，像是没什么胃口，他并没有吃多少。
他站起身，跟糖糖道别：“宝贝，爸爸要走了，上班去了！你也尽快回去上学喔！”
糖糖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他顺手揽起她，跟她亲亲。
穆兰黯然地等在一边，半晌，说：“那……我一会儿把厨房收拾好了，就跟糖糖就回去了。”
李松看也没看她一眼，跟糖糖逗着乐，回复她说：
“嗯。我这周末如果没什么事情，会回广州，很快会见面的。记得不要耽误糖糖上学。”
“幼儿园的课程缺一两天又不会死！”这句话，只不过化作了穆兰的腹中之语。
现在的她，没有底气跟李松嘴硬。她只是勉强笑着、答应着，送李松出门。
男人走了，稍显空旷的房间只剩下她们母子。
她给糖糖打开了儿歌故事让她自己边听边玩。
糖糖迷上了爸爸的打火机，她好奇地把玩着，拧开打火机的音乐开关、再关上。
她便去厨房开始洗碗。一边洗，一边回想老公的冷漠。
这些冷漠像是用力丢上来的刀，刀刀切中要害，生疼。
她拼命忍着自己的颤抖，和要哭出声的声音，机械地冲着碗筷。
穆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跟李松到了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自己作造成的。
好女人不能做彻底，坏女人也不能做彻底，于是把自己囿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圈子，苦苦挣扎。
如果杨光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劝她离开李松？
正想着，手机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好几个信息接连发来的。
她抬起手擦了一把潮湿的脸颊，又在围裙上擦擦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杨光好像装了一台监控，每次在她情绪崩溃的时候，他都会适时出现。
她打开他发来的消息，是几张图片。
第一张，杨光在安克雷奇机场降落时，跟美国联合航空的波音747飞机一起自拍。从照片上看，机场并不大，包裹在五彩斑斓的黑夜中；
第二张，杨光和摄人心魄的绿色极光一起自拍。他应该是在露营地外拍的，照片右上角能隐约看到几个帐篷和远处覆盖冰雪的小木屋；
第三张，杨光坐在雪橇上，他拍的是一群疾驰的雪橇狗，奋力拉着雪橇往前跑的样子。
杨光穿着红色的冲锋棉衣，戴着大墨镜、黑色帽子、围着厚围巾，整个面部几乎被盖得严严实实，但是能想象到，他再次登上这片土地是有多么兴奋。
紧跟着图片，杨光发来了一句话：
【Mona，我已经到安克雷奇了，今天是第一天出来，看到了很多以前没看到的景色。现在回到酒店，准备洗洗睡了！明天，先发一天呆！后天，跟导游一起穿越北极圈！如果你在，那就太完美了。】
她的眼睛一瞬间充满了泪水。
是啊，她多想跟杨光在一起，这样，再也不用忍受自己老公的冷眼冷遇。
她也很向往遥远的边疆，可是，李松却一直忙于工作，根本不可能带她出去玩。
这几年，她跟李松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巴厘岛、吴哥窟。
而且去吴哥窟的时候，李松大呼“无聊、没意思、看不懂”，害得她也没法多点时间，跟那些石像石雕们交流……
至于阿尔卑斯山、帕特农神庙、爱琴海，这些她做梦都想去看看的地方，更别说了。
只要一有假期，李松必然催着回老家看父母，不给她任何度假的时间。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担心说太多让杨光担心，让他没法好好玩，于是只回复了寥寥几个字：
【真的很美，你好好玩，注意安全最重要。】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你跟Lee吵架了？还是写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
【哦，没事。能有什么事啊！】
【你这么说肯定有事。怎么了，先告诉我吧！你现在电话方不方便，我打给你！】
【不，不要！不方便！我可能是……想你了吧……你回来以后再说】
半晌，杨光回复道：
【你一定出什么事了。我的行程安排得很自由，随时可以结束。如果是急事，一定要告诉我】
【真没有什么急事，可能就是想你了吧……】
杨光发来一个嘴唇表示亲吻的表情，然后说：
【等我几天，回国以后我找你！或者，你想散散心的话，也可以带上糖糖一起来香港，我在那里转机，刚好可以带她去迪士尼玩一圈。】
【好，Sunny，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