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哄了方菲几句，她才恋恋不舍从座位上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有点焦躁，有点着急。
他在座位上坐不住，踱步到了落地窗前，看着窗外。
咪咪猫硕大的创意产业园区内，这个角落的风景无甚看头，就是停车场，和远处的篮球场、足球场，还能瞥见右侧一溜林荫大道，花园、山、湖，都在林荫道右边，他这里是看不见的。
初夏的气息已经展现，林荫道上，树枝尖端的嫩芽已经全部转为翠绿，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翠绿欲滴。平时热闹的篮球场、足球场，因为这会儿上班时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整个园区的外面都是安静的，跟写字楼里熙熙攘攘、忙碌无比的景象相比，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他扶着落地窗的窗框，脑子里全是上个月，和方菲去印尼雅加达出差的景象。
足足两个周，除了工作以外，他和她都整日泡在一起，忙完了工作就忙着谈恋爱，根本无暇顾及别的。
印尼当地人的工作节奏很慢，所以那两周跟休息差不多，而且，还成功带回了合作合同。
他本来非常高兴，以为自己是个情场、职场上两厢得意的高手。
然而，今天下午，方菲对他说的这个信息，让他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她是怎么怀孕的？怎么会这么巧中招了？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瞳孔一缩。
离开雅加达的头天晚上，方菲对他说，带的套子用完了。
为了救急，方菲起身去拿了酒店备的避孕套。有可能，酒店的避孕套有问题。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虽然套子的避孕几率是99%，但是，保不齐哪个冤大头就会碰到那1%上。
呵呵，今天应该去买个彩票，一定中奖。这种小概率的事件，都被自己遇见。
晚餐的时候，他们一边欣赏大董的厨师在他们面前表演高超的片鸭肉技术，李松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跟方菲说，不要孩子的问题。
他已经有糖糖了，他是真心爱女儿，而且，他也不愿意离婚。
结婚这些年来，他和穆兰的经济账都不清不楚，纠缠在一起，怎么分割财产？
虽然穆兰有错在先，但是，保不齐她也会调查他啊！
他俩，是“大哥别说二哥，鼻子别说眼窝”。
退一万步讲，就算离了，难道要给女儿找一个有亲生孩子的后妈？
方菲挥舞着筷子，愉快地就着白砂糖，吃着香脆的鸭皮。
大董烤鸭的味道非常棒，入口酥香，回味有点果木香气，吃了一块就想再来一块。
见方菲大快朵颐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宽容地看着她略狼狈的吃相，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而他自己，却不甚吃得下，动了两筷子，就罢了。
方菲的大眼珠一转，嘟嘟嘴，说：“嘻嘻，现在是两个人吃饭，我能斯文吗？”
“哈哈，你吃成什么样子都好看。吃吧吃吧，多吃点。”
方菲吃着，问：“明天去医院产检的号，我都挂好了，你陪我去的吧？我一个人好害羞。嘻嘻。”
他顿了顿，斟酌着字句，说：
“我会陪你去。不过，趁着孩子还小，还是做掉吧，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什么？”方菲手里，那双不停挥舞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你再说一遍？”她的杏仁大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她的情人。
“我还没有离婚，现在就生孩子，传出去，我们两个还用在咪咪猫混吗？就算你离职了，但是别人不都会猜孩子的爸爸是谁？如果猜中了，或者我老婆查到了，给捅出去，我拿什么样养你们？”
“……”方菲咬住了下嘴唇，欲言又止，大眼睛中饱含的泪水立刻掉了下来。
他立刻递给方菲一张纸巾，然后自己拿着纸巾，帮她擦拭眼泪。
“菲菲，对不起，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骂我是个渣男，但是，我们两个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现实是什么，我们得清楚。”
方菲没有化妆的脸上，变得煞白，然后用她那双大眼睛瞟了他一眼：
“你解释什么，都掩盖不了你是渣男的现实。”
“哈哈，好，你说我是渣男，就是渣男。别想了，先吃东西吧。”
见方菲不说话，一直闷头吃饭，最爱的鸭舌头不吃，却大口大口吃着卷鸭肉的卷饼，他知道方菲还没有同意他的提议。
他伸手摸摸方菲的头发，然后把手搭在她的腰上：
“以后我们结婚了，再生一个也不迟，你还年轻。”
方菲瞟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这顿晚餐的后面，几乎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饭毕，方菲说：“松哥，今天晚上，你回自己的万科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抱住她：“怎么了，还在生气，不理我，想逃跑了？”
方菲不说话，嘴巴翘得像能挂上油瓶。
“好了，别赌气了，你现在怀孕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万一有孕吐反应，我也能照顾你。”
接着不由分说，半拉扯半抱住方菲，塞进路虎的副驾驶座。
进门后，方菲说有点累了，让他先去洗漱。
他洗完出来发现方菲不见了，连衣柜，他都打开来找了一遍。
小小的房间，她能藏去哪里？肯定出去了，但是，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手机。
他正准备给方菲打电话，方菲推开大门进来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菲菲，你去哪儿了，吓了我一跳，怎么了，还哭了呢？”
“我要想办法留住这个孩子。难道坐以待毙，等到明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让你顺便就拿掉他了吗？”
女人倔强起来真是可怕。他不由得按了按鼻子，问：
“你去给你爸妈打电话了？”
她摇摇头：“不是，是你爸妈。”
“什么？”李松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们二老一开始很诧异，以为我是骗子，但是我说出了你的出生日期、癖好，以及隐私部位那一小块胎记，才信了。他们让我不要急，他们会跟你谈。”
“你……你这是自作主张啊，菲菲！我爸妈身体不好，受了刺激出问题了怎么办？”
方菲把脸一偏，一脸倨傲：
“你爸妈肯定很想有个女人能给你再生个孩子，而且最好是儿子。你老婆又没有生育能力了，有个背景清白、甘愿给你家留后、又不让你负责的女人，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吧？”
他内心飞快地过了一遍父母对自己老婆的评价。
他们认为穆兰是个好女人，但是对他们，却不够亲，平时连电话都懒得打去问候。她不像是以后能照顾他们终老的人，而且，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在他们心中，是一个极大的减分项。
以前他极力维护着老婆，而现在，父母在他面前说穆兰的不好，他也不想争辩了。
“菲菲，你真的做好准备要生孩子吗？就算放弃咪咪猫的工作机会，也愿意？”
方菲走近他一步，抬眼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无所畏惧：
“愿意。火坑我已经跳进去了，没想过出来。我跟爸妈也说了，如果你不愿意负责，我也会生下来，我自己，完全有能力养一个孩子，对外面，大不了就说是精子库的孩子好了。”
“唉……”麻烦大了，李松心中纵使有千万种的懊悔，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