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今天热闹非凡,天空中踩着飞剑划过的人如流星般众多,都是来给云城最大的家族,陆家家主的家主陆鸿信贺寿的。许多普通人也出来凑凑热闹,沾一沾喜气,仿佛与有荣焉。
城外的山上,此时也比往常多出一些喧闹,几个家仆打扮的人围聚在一起,手里还都拿着家伙事,只是身上都是灰扑扑的,脸上都是大包小包,惨不忍睹。
为首的一人拽掉最后一只在自己脸上挣扎的蜜蜂,摸了摸脑袋上鼓起的大包,越想越气。
“都给我去找!我还不信了,这瘸腿小子是泥鳅?滑不溜秋掉进土里就没了?”
“对,这小子不能修炼,这么短时间跑不远,肯定躲在附近。”另一人附和。
“嗯!啊摁宁挨唔零!”一个肿成猪头的人含混不清地说。
几人商议一下,各自选定一个方向追去。
带他们走后片刻,不远处的树后转出一个少年来,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拍拍胸脯。
“幸好幸好,我早早逃了出来,不然不知道又要被抓去干什么脏活累活。”
少年打了个哈欠,露出一点疲惫的模样,不过也没有坐下偷懒,反而是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隐秘的空地。
少年跑到侧面土坡处,搬开一块大石头,露出一个小洞,里面藏着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都是摆放整齐的刀剑。
这些武器大多锈蚀严重,或者有缺口和裂痕,不难看出是别人废弃的,可少年却把他们当个宝,爱不释手。
少年从中挑出一把锈蚀不太严重的剑,二指拂过剑身,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中年人舞剑的场景,瞬间精神大震,先前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他原地站好,紧握剑柄,力达剑尖,猛地向一个方向刺出,手臂与剑身程一条直线。
“一。”
顿了一下,少年收回剑,又重新刺了出去。
“二。”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不知疲倦。
直至日头偏西,他的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咬着牙喊出最后一个数字,他已经快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生怕自己一松懈就腿软躺下去了。
半晌,吐出一口浊气,拖着那把破剑摇摇晃晃走到树边,抱着剑坐下。
这下他是一点也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反正他也不打算回去了,干脆就直接靠着树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有他成功修炼的,也有他潇洒练剑的,还有一个中年人拍着自己的肩膀,对自己说:“你是我的骄傲。”的。直把他乐的笑出声。
“醒醒。”
“嘿嘿嘿!”
“醒醒……”
忽然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滑倒的感觉让他一下惊醒,慌乱间他以为被那群家仆找到了,猛地一拳打出。
来人没想到少年反应这么大,偏头轻松躲过他这“绵软”的一拳。
少年这下彻底醒了,二人目光相接,霎时都怔住了。
少年怔住是因为对面不是什么家仆,而是一个年纪与他相仿,只有十五六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容颜秀丽,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还拿着一把与身形不符的长剑,此时正疑惑地看着他,
那小姑娘怔住则是因为这少年睁开的眼睛中有一只浑浊不堪,看他的右腿也有些僵硬,竟是又瞎又瘸。
还是少年率先开口,他收回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您是来贺寿的客人吧。”
小姑娘微微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与师姐奉师命前来贺寿,中途走失了,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想向你问路。”
“哪能让您自己走啊,我就是陆家的下人,名叫陆远清,您跟着我就成。”
说罢一骨碌爬起来:“稍等一下!”小跑着把那把破剑放回洞中。
“让您见笑了,请随我来吧。”
小姑娘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地跟在陆远清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贺寿的?”
“这个时候来云城的都是来贺寿的,我这几天都忙坏了,哪里缺人都抓我去,刷碗洗衣叫我去也就算了,昨天居然还想让我去挑粪,这不是欺负残疾人吗?”
陆远清虽然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却越说越开心,很是骄傲,如数家珍地掰着手指:“光昨天来的就有无念山庄、四方城、百炼堂……不知姑娘是哪一派的?”
“我师承观月楼。”
“哦……”陆远清对观月楼这三个字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接着问道,“那姑娘贵姓啊?”
“姓洛,名叫水寒。”
“原来是洛姑娘,这名字起的真有意境啊。”
“你的也不错,远山清水,宁静淡泊。”
陆远清受宠若惊地摸摸鼻子:“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的名字。”
洛水寒觉得陆远清有些奇怪,他一开始行动做派都是下人模样,可说着说着,就有了一些出格的言行,而且很自然,比如说……他的眼神一直黏在她手中的剑上。
但他不像是看她年纪小故意欺负的恶奴。所以洛水寒试探地问道:“你想看看我的剑吗?”
陆远清自以为自己掩饰的不错,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洛水寒将剑举到陆远清面前。
陆远清在身上擦擦手,兴奋地接过长剑,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好剑!”陆远清忍不住赞叹道,“这清亮的光泽,我只在和岁身上看过。”
“陆家家主的佩剑和岁?”
“对!”陆远清头也不抬地说。
洛水寒歪歪头:“你骗人,陆家家主为人和善,极少与人打斗,你怎么会见过他的佩剑?”
陆远清察觉自己失语了,便说:“是啊,我怎么可能见过呢?哎呀,准是昨天累糊涂了,梦里见到了,今天就记着了。”
洛水寒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但也觉得有趣,捂着嘴笑起来,不再追问。
陆远清举起剑,还没等他仔细看看,忽听周围响起一阵脚步声。
几个人陆续从树丛中窜出来,正是那几个找人的家仆。
他们几个,从日头正中一直找到日头偏西,心中正憋屈着,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给他们逮到了。
为首的那人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手中棍子有节奏地敲击着掌心,还没开口,却被一声惊叫打断。
只见陆远清惊恐地瞪大双眼,嘴唇颤抖,连退三步。
来人心中冷笑,只道是这小子终于知道怕了:“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耐的吗?”
陆远清捂着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大喝道:“哪里来的猪精!竟能口吐人言!还不速速退去,不然搅扰了陆老爷的寿辰,我一定剁下你的猪头,做成卤猪头、红烧猪头肉、凉拌耳丝、白切猪舌……”
“住口!”那人忍无可忍大吼一句,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活像个卤猪头。
这边陆远清好像听出点什么:“呦,这是谁啊?陆安啊!这这这!你怎么成猪头了?我都不敢认了!”陆远清夸张地叫着。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走,我带你找家主去!一定让他给你做主!”说着抓起陆安的手就要走。
可陆安就像在此地扎了根,怎么也拽不动,反而一股大力把陆远清给拉了回来。
“力气挺大啊,看来你身体不错,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陆安声音低沉。
“唉,陆安,我知道,你不就想跟我借钱吗?昨天春燕阁的牡丹姑娘还托人给你带封信,说你许久不去了,可是……可是我这实在是没钱了啊!”陆远清从怀里掏出一封芬芳扑鼻的信。
“什么?你、你去春燕阁?”其他人骚动起来。
“闭嘴!”陆安怒喝一声,四周瞬间没了声。
他怒冲冲地上前,一把夺过那封信,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一角,就被陆安飞快地收起来了。
“手有余香啊。”陆远清捻捻手指头说。
陆安钳住他的手腕:“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看那牡丹姑娘盼的可怜,帮帮她罢了,而且……”
陆远清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洛水寒,压低声音在陆安耳边说道:“我现在在招待贺寿的客人,你最好放尊重点,别落了陆家的面子。”
“客人?”陆安上下扫了一眼洛水寒。
“陆安,别听他胡说,来贺寿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有专人接待,哪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还让他这个残小子接待。”
“不知哪来的野丫头,也敢自称客人?我看……你今日偷跑出来就是为了会她吧,说不定、是为了趁乱偷盗府中财物!对!就是这样,不然你手中的剑是打哪来的?”
陆远清心头火起:“陆良、陆全,老爷说过,来者是客,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老爷的命令的?”
陆安冷哼一声:“你别老拿老爷说事,是客,我们自会好好招待,是贼,我们也决不轻饶!”
陆全应和道:“你说她是客人,那就请客人把请帖拿出来吧?是客是贼,不就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