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是绊响了鬼子们布下的警戒用的手榴弹被炸倒的,他在倒下的瞬间把包着狼崽子的包裹扔向了鬼子。
鬼子们没关心他的包裹,他们倒热衷自己的猎物。他们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向猛子围来,猛子想起来,他努力了几次没有成功,他爬着想要捡他摔掉的枪,鬼子兵先他一步将枪拿走。
趴在地上的猛子用手臂支着自己的身体冲鬼子们喊道:“来呀,小鬼子,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一个鬼子哈腰欲抓猛子,宝贵的枪响了,鬼子一头栽到在猛子身边。猛子感激的喊道:“兄弟,快走吧,这么些鬼子给哥哥垫背,够本了。”
宝贵的枪声引来了鬼子们疯狂还击。他们虽然没有伤到宝贵但也压制住了宝贵。他们一部分举着火把向宝贵这里搜索,一部分人准备捆绑猛子。猛子突然翻身躺下,他高举着一枚拉着火的手榴弹哈哈的狂笑起来。鬼子们四散逃藏,手榴弹在猛子的狂笑中轰然爆炸。
眼看着猛子悲壮就义,宝贵就感到浑身的血液要喷涌而出,他大叫着连连扣响手中的步枪。鬼子们被他压在树后同他对射。
打光了枪内的子弹,宝贵又重新压上一排,就在他顶上火想继续射击时,他身后不远处传了了一声幽长的狼嚎让他由愤怒的暴躁中清醒回来。他用腿插子在藏身的树后剜下一块树皮,而后将腿插子插在树上,他冲腿插子连鞠了仨躬:“猛子哥,狼来了,你阴魂不远,就等着看好戏吧。”说完,宝贵观察了一下鬼子们的情况。鬼子们还都躲在树后向他这一带胡乱打枪。宝贵“哼”的冷笑一声向横向里走去。枪声在继续着,狼嚎也在继续着。宝贵踏着这不和谐的旋律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了幽黑的红松林,在一片落光了树叶的柞木林里,宝贵看到了头上的北斗星。一阵疲倦袭上身来。宝贵无力的坐到一棵树旁,他掏出烟来刚拧完一只点上,一阵喘息伴着奔跑刮碰着灌木丛来的他的对面,一双碧绿的眼睛带着寒光向他照来。宝贵知道这是他预料中的狼。宝贵不慌不忙的吸着烟看着它。狼看着宝贵嗅着鼻子不进不退。又是一声悠长狼嚎传来,跟宝贵对眼的狼放弃了与宝贵的对视向狼嚎的地方奔去。
狼走了,宝贵选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他要在这里看一场好戏。
红松林方向的枪声已经停止,狼嚎仍在继续,而且已经不是一只在叫。又有几只狼由宝贵栖身的树下匆匆经过,宝贵见怪不怪的看着它们,宝贵知道,今天晚上整个山区所有的狼都将来到这里集会。
狼,这种畜生对别的动物凶残,对自己的同类却有着友好联盟。尤其母狼发出求援的哀嚎时,所有听见的狼都会闻音而止。母狼丢了崽子通长都会发出这种求援的哀嚎。它为了自己的崽子可以拼出自己的性命,凡是赶来援助的也同样会拼出自己的命。猛子想出的这个点子不亚如搬来了救兵。只可惜他不能看完这场戏。
狼的哀嚎停止了,寂静的山林只有鬼子们零星的壮胆枪声有一打无一撞的响着。宝贵明白狼们要攻击了。宝贵又拧了只烟,他悠闲的吸着竖着耳朵听着。
果然在他将烟蒂在树干上捻灭时,红松林方向传来了爆炸声,接着就是狼受伤的惨叫。这是狼绊响了鬼子设的安全雷。随着爆炸声和狼叫后就是人的喊叫和枪声。接下来的声音就是一锅粥。声音很大也很杂,有枪声爆炸声,狼的哀鸣与发威,人的惨叫与发力。
渐渐的枪声变的稀疏,但叫声仍在继续并且开始移动。看来狼占了上风。
声音开始移动是向东,不久又向向宝贵这里移来。看看将近时又转向西。鬼子们被狼包围了。
天光渐渐放亮,人狼大战的声音也渐渐平息。有几只受伤的狼血淋淋的由宝贵脚下通过。宝贵一直等到阳光照进林子,也没看见有人经过。他在树上抻了一个懒腰缓解一下卷曲了半天的疲倦身体刚想下树,一阵急速挂碰树枝的声音让他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向声源眺望而去,不久,在阳光的方向急匆匆走来一支队伍。在将近宝贵时,宝贵认出了领头的正是连长赵德胜。
看见赵德胜,宝贵激动的心险些跳出来,他喊了一声连长就由树上跳下来。
赵德胜跑到他面前山下检查一番:“兄弟,没事吧你?”
“我没事,就是又渴又饿。你们怎么到这了?”
“还不是为了你。”赵德胜由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又摘下自己的水壶一同递给宝贵,“哎,猛子呢,他没和你一起吗?”
提到猛子,宝贵的心一沉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后才把昨天到现在的事讲述了一遍。
在大家的感叹中,指导员李文顺冲着猛子牺牲的地方激动的说:“猛子兄弟,这回你如愿了。这回你不窝囊了。”
“老李,猛子兄弟为了打鬼子把命都搭上了,你怎么这么说他?”赵德胜不解的质问李文顺。
李文顺叹了一口气:“你们是不知道,猛子兄弟苦哇…..”
众人肃穆的听李文顺给大家讲述猛子的经历。
猛子是宁安城外一个小山村的普通村民,老实巴交的他除了侍弄自己的庄稼就是下河摸点鱼换点零花钱。今年开春,他老娘过生日,他跟往年一样,炖了老娘愿意吃的开江鱼,闷了老娘最得意的大米饭。就在他和十二岁的弟弟满心欢喜的为寡妇老娘祝寿时,村长引着日本人把他抓到宪兵队。原因就是他吃了不该吃的大米饭。
平时很少出屯子的猛子根本就不知道,自从他们这里变成满洲国后,日本人就规定,中国人吃大米饭就是反满抗日。
猛子被灌了顿辣椒水又挨了顿皮鞭子才明白自己犯的法。半死不活的他亏了狱友相助才算活了过来。老娘为了赎他变卖了仅有的几亩山田和那两间茅草屋。
猛子总算活着离开了宪兵队。老娘把他接到城里一个开饭馆的舅舅家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能走路的猛子打破自己一个月的沉默,他对表舅说:“家里什么都没了我得出去挣去,俺娘和俺弟就麻烦舅舅你了。”
他舅舅很认亲的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娘是我的姐姐,咱们是至亲就不说外道话,你想出去挣钱舅舅支持你。”
就这样猛子离开了舅舅家。他离开舅舅家根本不是为了出来挣钱,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挣钱,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报仇。这一个月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日本人凭什么不让咱们中国人吃大米饭?再说了,我在乡下吃大米饭他日本人在城里是怎么知道的?准是哪个帮虎吃食的村长给我告的密。现在爷爷没能耐干不了日本人,不过你这个帮虎吃食的村长我可不能惯着你。
在离开表舅家的当晚,猛子潜回自己的屯子,半夜时分他给村长家放了一把火。村长的人缘太次了,大火烧到天亮, 本屯的老百姓没有一个出来救的,等到陆陆续续赶来救火的保安队凑齐时粮仓和耳房已经烧落了架。
躲在村外看够了热闹的猛子吐了一口舒心的长气开始在山里寻找能帮他找日本人报仇的绺子。他在山里胡走乱闯了八九天最后饿晕在了金沟被齐爷爷所救。
被苞米碴子米汤灌明白过来的猛子,边给齐爷爷叩头边问:“感谢大当家的救命之恩,不知大当家的是哪个绺子?”
慈眉善目的齐爷爷把他扶起来指着自己那套灰锵锵的黑夹袄笑着说:“你小子是真饿糊涂了,你看有我这样的大当家的吗?我们不是绺子。我们是淘金的。”
无处可去的猛子留在了淘金队,他在淘金的日子里不时的踅摸着打鬼子的绺子。那天李文顺等人误入磨盘道,猛子终于圆了自己的梦。自从加入救国军,猛子表现的非常积极,无论什么行动他都踊跃参加。然而由于他没有枪,真正的战斗他一直没有参与过,为这事他不止一次的跟李文顺和赵德胜抱怨。直到那次在平岗村遇到宝贵被鬼子追杀,他们在抢鬼子的粮车时,猛子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枪。一线天阻敌时,他信誓旦旦准备大展身手,结果战斗刚打响,他还没来得急开枪就被炮弹炸伤,那是他一生最沮丧的事,弹片不但崩伤了他的脸还削去了他的鼻子。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知道自己伤成这样就想自杀,倒是齐爷爷会劝他:“小子,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应该拉他几个垫背的,不然你死了也是个窝囊。”
猛子不再提自杀,但却总是要求战斗,他因有伤被赵德胜拒绝,没想到今天他终于洗刷了自己的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