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捕两个屠夫路过山货铺时,吴东亮才想起于海泉是猎手,于是又临时决定把他也搂了起来。
吴东亮把事交代完,怒不可遏的于海泉一脚将他屁股下的凳子踢飞。随后用猎刀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吴东亮亲爹娘血祖宗痛骂起来。
坐到地上的吴东亮在发现自己脖梗子上的威胁没有后也想起了自己是带着枪的人,他把手伸向自己的枪。盒子炮还没离开枪匣,他就感到当胸一震,一股凉气直冲而入。他抬眼看去,三个怒目相视的人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看够了吴东亮的尸体。杀猪的和宰牛的问于海泉以后怎么办。于海泉余怒未消拔出吴东亮胸上的猎刀,摘下吴东亮的盒子炮,他边在吴东亮的警服上曾着刀上的血边狠狠的说:“去青龙峰入伙。”
“那可是当土匪。”
“对,当土匪去,省得受这种鸟人算计。”
“兄弟,”两人为难的看着于海泉,“不是我们哥俩不跟你一条心,我们这有家有业的.”
“没事,我知道。局子要问你们你们就往我身上推。”于海泉说的斩钉截铁。
“那可不行,”宰牛的也不失豪爽,“就算他们奈何不了你,你家人你还能都带走哇?”
“敢,谁敢碰我家人我就灭他满门。”于海泉的眼睛充满了血红。
最后还是杀猪的决定,放了一把火给吴东亮来了个焚尸灭迹。
事情也怪了,吴东亮的失踪好像是理所当然,两个多月过去了,直到今天仍然是无人问津。半个月前派出所长也不知去了那里。反正也不耽误老百姓的事,人们对这些事也是爱咋咋地。
绥阳镇,是个顺着冲阳的山坡形成的镇子。出来林子不到三里地就到了镇子最北的于大叔家。
三间歪了主墙体的茅草屋,如果不是几根杠子顶着估计已经倒了。原本胳膊粗细木杆夹得障子也是东一个豁子西一个缺口。如果不是烟筒冒出的炊烟你一定不会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住。
推开热气腾腾的门,于大叔边往飘着菜香的里面走边慈爱的说,“霍,做肉了,知道咱家要来贵客?”
雾气里一个女孩脆生生的答到:“不是什么贵客,但也不便宜。”
“这是怎么话说的。”
关上门,在逐渐淡去的雾气里,一个身着素服留着短发的姑娘正在麻利的侍弄着饭菜,看到宝贵和大奎,她即尴尬又不失大方的说到:“哎呀,还真有贵客,快。屋里请。”
于大叔指着女孩对宝贵介绍道:“我闺女,在省城念过几天书,有些泼,你别在意。”
“你正经点。”于大叔对着女儿把自己憋成严肃,“你知道他是谁吗?如果没有他,你爹今天就交代了?”
“爹,你咋了。”于大叔的话音还没落,屋子里冲出一个健壮的小伙子。虎着眼睛的小伙子扫了一眼宝贵和大奎就直奔了于大叔。
于大叔看见小伙子意外的道:“哎,你怎么回来了,想爹了?”
“你到底咋了?”小伙子所问非所答焦急的上下检查着于大叔。
于大叔抖了抖脱下来的棉袄:“现在没事了。刚才在山上让黑瞎子给祸治了一通。如果不是碰上他俩,我非让那玩意蹲死不可。”
于大叔言简意赅的介绍完自己的经历,小伙子和姑娘双双对宝贵和大奎施起了抱拳礼,宝贵和大奎忙以礼想换。于大叔倒是开通的拦住他们的客气,他一手拉住儿子一手拉住宝贵,首先对宝贵道:”这就是我那当了土匪的儿子,随后他又对于海泉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你出了局子骂了三天的郎宝贵。”
“真的是你吗,哥们。”于海泉激动的搂住宝贵,“你还好吗,你现在是怎么过着呢?”
姑娘推着哥哥和父亲:“瞅瞅你们了乐的,别在这耽误我给你们做饭。”
踏进里屋,炕沿上站起一位四方大脸的汉子,他左颧骨上一条卧蚕似的刀疤给人一种不善的感觉。他首先给于大叔施了抱拳礼随后又冲宝贵和大奎供了手。
“哈哈。”于大叔爽朗的笑着问儿子,“带朋友回来的?”
“这是我们二当家的。”于海泉介绍着。
“二当家的亲自下山,看来你们有大事呀。”于大叔判断着问。
二当家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于海泉指着宝贵对二当家的说:“二哥,这位就是郎宝贵。”
二当家的重新冲宝贵拱手施礼:“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宝贵还着礼。
“宝贵兄弟在这一带可是有了名气,不知现在高就在那个山头?有没有兴趣跟哥们一起干,青龙峰不会辱没你的名气。”
“二当家的你高抬我了,我现在已经是游击军的人了。”
“游击军?没听说过这个字号。”二当家的不屑的问着。
他的表情刺激了大奎,这个愣种高门大嗓的抢白着:“救国军听过吧,李延禄听过吧,我们就是他的人。”
宝贵拉了拉大奎,对二当家的一笑:“我这哥哥说话直,你可别挑理。”
二当家的无所谓的一摆手:“咱们山里人不都这样。李延禄,现在可是名声大振,你们怎么改称号了?前几天我听说他们奔密山了?”
“是,一线天和松乙沟之后,日本人调重兵要报复我们。王司令把队伍撤到了苏联。李团长为了不让这刚刚竖起的抗日大旗倒下,就把我们团改成了抗日游击军。”
“我们现在是共产党的人了?”大奎当啷的又是一句,“共产党你听说过吗?”
二当家的一笑:“这个我听说过。你们怎么来这了?”
“我们没跟大队走,”大奎抢着说,“前些天我们在磨刀石劫了日本人的军列,我们有些兄弟受伤了,我们俩寻思找个地方买点药。”
“你们要买红伤药?这事要难。”于大叔吧嗒着烟袋断言道。
“咋了,你们这没药铺?”大奎诧异的问。
“有到是有,这管红伤的药只有日本人开的药方才允许买。如果要买必须得有警局或者村长保长开的证明信。否则不但买不到药,还有可能被抓起来。”
“嗨,这是他们什么规矩。”
“这还不懂,”二当家的说,“他们就是不想把药卖给你我这样跟他们作对的人。”
大奎没词儿了,他眨巴几下眼皮对宝贵道:“咱们换个地方看看,怎么也不难白出来一次。”
“没用,现在哪都这样。”于大叔叹了口气。
“我看这样吧,”二当家的决定到,“实不相瞒,我们今天要在镇里劫法场。一会儿你们两个瞄上个药铺先等着,等我们动手时你们趁乱把药铺抢了不就完啦吗。”
听完二当家的主意,宝贵和大奎对视一下憋不住笑了,大奎大咧咧的对二当家道:“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不过我们那有规矩,不准抢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谁让你们抢老百姓了。”大奎的表情令二当家的有些挂不住,他脸上的卧蚕开始变黑,但碍于情面他压着自己的不快强调着。
宝贵拦住还想跟他继续掰扯的大奎对二当家解释着:“我们真有这个规定,不但老百姓的东西不人动,买卖铺户也不行,就连抓了对方的俘虏的东西也不让动。”
“那日本人的东西也不行?”于大叔好奇的问
“日本人。”大奎又来劲了,“在这里哪有他的东西,他的东西不都是抢咱中国人的?”
“这就好办了。”于大叔有了信心,“在镇里十字街有个‘大和药房’,那就是日本人开的,你们抢他去不就完了。”
“这个倒可以抢,”宝贵若有所思着,“可抢什么药我就不知道了,咱怎么也不能把药房都搬走吧?”
“你出来的时候没人跟交代一下需要什么药吗?”
“卫生员给我一个方子,可我俩都不认字。”
“就是吗,”大奎溜着缝,“买药人家可以按方子给你抓,这抢药人家还能帮你吗。”
招娣端着酒壶和酒具往桌上摆,听见他们说话便插嘴道:“什么方子?给我看看。”
宝贵由怀里掏出一张纸,招娣接过来扫了一眼:“这些药,我都认识,我跟你们去。”
“啥,你认识,你怎么会认识这玩意?”于海泉颇感意外的看着妹妹。
“这算什么,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招娣回答的不以为然。
于招娣原本是省城一个教堂女子学校的学生,家境败落后,她因为交不起学费才辍学回家。在学校里她们不仅学文化,还学西洋人的医学护理,宝贵拿出的方子都是外伤常用的药品,所以她一点都不陌生.
看到女儿有这个本事,于大叔很自豪。可是听说女儿要和这帮男人去跟别人真刀真枪的真接触,老于头还是舍不得,但女儿自己提出来了,又不好生拦硬挡,他只能吞吞吐吐的提醒女儿:“丫头,这可是要见血的事情。”
“我知道,”招娣淡淡的回应着父亲,“省城失守前我们学校就住过守城的伤兵。就因为我是女的,不然队伍撤离时把我也带走了。”
“这事咋没跟我们学过?”于老汉不认识样的看着女儿。
“这有啥值得学的,还是先吃饭吧。”
“对,抓点紧,别误了大事。”在妹妹的催促中于海泉安慰着父亲,“放心吧,再怎么也不能让招娣吃亏。”
“你们为谁要劫法场?”于大叔问二当家的。
“是我们大当家的,十天前他进镇子砸窑被抓了。”
“是何家当铺那起吧?”
“对,没想到他家有兵把着。”
“敢砸他家,有种。那是镇长家的买卖。”
“那算什么,铁路上日本站长的老婆现在还在我们山上绑着呢,再过五天他们不赎票就让兄弟们把她分了。”
“劫法场就你们俩能行吗?”于老汉把担心又移到儿子身上。
“我们五十多个兄弟呢,”二当家胸有成竹的说着,“总瓢把子也答应在镇外接应我们。”
“这事有他也参与了?那准能成。”于老汉欣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