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那也不过是瓦尔克的错觉罢了。
周围只有疯狂的怪物,并没有躲在暗处想要随时偷袭的人类,小队缓慢地继续前进,瓦尔克一边警惕着注意着四周,提防着会不会有哪个脆弱的铁栅栏被疯狂的怪物撞破。他思索着,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又是谁把他们关在了这里变成丧尸?
他当然也不可能相信那所谓的“幽冥之主”会干这些下贱又让人作呕的勾当。
“我提醒一下。”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巴德温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尽管他的脸色仍然是那种不正常的白色。微弱的火光和炼金灯发出的蓝色把他照的像个死人:“我知道你们可能只砍过人,连尸鬼都没砍过多少。但一定要记住,在这里遇到的怪物一定要把他们的头砍下来,一定,一定。”
“哼,你这个老头,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当成了刽子手不成?”他这番话马上引起了格雷姆的不满,他的身材和赛仓极为相似,宽阔的肩膀、粗壮的胳膊和有力的大手。他掂了掂手上的大斧,不屑而愤慨:“要是丧尸敢来偷袭我,我会把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但我敢肯定,丧尸要是偷袭你的话,你肯定会反应不过来然后被丧尸咬掉脖子。你要是那样还能有一口气我肯定会像你刚才对待赛仓那样把你狠狠地杀了的哈哈哈。”
“我们不要内斗,格雷姆。”瓦尔克转过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些狠厉:“我知道你心里面不舒服,但你要记住,我们是在为萨顿大人而战,而不是为了自己。想想巴德温说的话,他是懂得最多的人。”
“是是,为了萨顿大人而战。”格雷姆慢慢悠悠的说道:“还要相信巴德温是吧,我知道,还要学习他砍队友的英姿。”
“你最好把刚才那一幕好好学学。”巴德温头也不回,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格雷姆和赛仓几乎情同手足。他们在一起战斗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在巴德温杀掉赛仓的时候,要不是瓦尔克横在了他的身前,他肯定会一斧头砍掉巴德温的脑袋。
但他毕竟不是傻子,也不是刚刚接触到外界的雏鸟,冷静下来之后倒是能想明白是非原因。虽然他从未真正见过丧尸,但关于丧尸的饭后闲谈倒是听说了不少。不过他一般都把那些东西当做是些劣质的、只是用来吓小孩子的编造出来的故事罢了。
直到刚才他亲眼见到了那种怪物。
事实上,若不是惊讶感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他肯定会是第一个发现巴德温要杀了赛仓的人。直到他反应过来,胸口被插入匕首的赛仓也彻底断了气。
他能理解巴德温的做法,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我要是被丧尸咬了,我答应你,肯定让你来把我的头砍下来。”面前的巴德温不带感情的说道,这更进一步的加重了格雷姆内心的愤怒,旁边丧尸的嚎叫和撞击铁栅栏的噪音更让他内心烦躁。
“当然,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离开这里。”巴德温话锋一转,回头看了看那捏紧了斧柄的格雷姆,似乎他也担心格雷姆会突然挥起他的巨斧:“这样才会有足够的人手……至少能把赛仓的尸体带回去。”
面对着巴德温的这番话,格雷姆只是冷哼了一声。
突然之间,一阵诡异阴森的大风就从前面直直吹来,甚至贯穿了了整个过道,这狂风撞到脸上甚至让人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子。
整个队伍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东西……”奎特的声音都在颤抖,他颤颤巍巍的拔出了剑。在前一瞬间,过道的尽头出现了刚才明明不存在的东西。一个深绿色的腐烂肉身……不,这应该是灵体,而她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让人恶心的脸啊。
这个灵体生前应该是个女人,但现在根本看不出来有一丝女人的样子。他的半个头骨都已经脱落,身上裸露出来的骨头也折断了很多根……如果这是局尸体的话她死前一定经历了毫无人性可言的折磨。她身上穿着的就好像是亚麻缝制的衣服,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可能飘散的绿烟。她根本就没有双腿,就这么飘在空中。
而在她双手中抱着的东西,却让人不寒而栗。
该说那是个婴儿吗……
从形体上来看,那仿佛就像是人类的婴儿。但除了形体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部位像婴儿。他的皮肤就像时鲜血一般猩红,肚子上甚至还连着脐带,两个眼睛足足有小半个脸那么大,他对着瓦尔克裂开了嘴,露出了还占有血的獠牙。
“跑,快跑。”
巴德温的声音颤抖的更厉害,让大家快跑的声音甚至都湮灭在了风声中。但瓦尔克却发反应过来了,用上了全身力气大吼:“跑,往回跑!快!”
眨眼的功夫,这灵体却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在下个瞬间,那耷拉着粗长舌头的半张脸,就直接横在了瓦尔克面前。一同带来的,是腥臭和死亡的味道。
但这一瞬间对于瓦尔克来说,就好像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他想挥动剑挡住怪物的脸,却无论他怎么用劲,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甚至连张嘴,都做不到。
“嗖!”
利箭破空的声音!
银白色的光芒深深地的没入了这血婴的身体将血婴马上就要咬到瓦尔克的头颅扯了回去。绿色的灵体发出痛苦的嘶吼,一眼都不再看面前还没来得急动的瓦尔克,甩着头寻找着那利箭刺来的方向。
“利卡德!”瓦尔克知道是谁救了他,这支队伍中只有一个弓兵。他是最年轻的小伙子,有着最好的视力:“蹲下,快!”
下一瞬间,怪物突然消失。
瓦尔克转过头,利卡德仍然一脸迷茫。
“蹲下啊!”瓦尔克声嘶力竭的大吼,但利卡德的反应还是太慢了。那灵体的利爪就仿佛是撕裂了空间,在绿色的浓雾中现身。她的手高高挥起,宛如一把利刃。
下一刻,利卡德便身首异处,甚至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只剩下了喷涌而起的血泉和张着嘴飞过空中的头颅。
“嗷嗷…”血婴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局身首异处的尸体,发出了宛如哀嚎一般的声音。女鬼摸了摸血婴,将他放在了地上。得到了允许的血婴就仿佛是狼一样拖着脐带爬到了尸体的身上,开始大快朵颐。
“……跑!”
巴德温再也提不起战斗的勇气,也不再听瓦尔克的指挥,掉头就跑。
“走,快走。”瓦尔克喘着粗气,最后看了一眼这刚才救了他的人的尸体,面前的怪物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就算能,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也绝对没办法对付。即便是最为勇敢的达得,也只是狠狠的看着面前的怪物和撕裂了利卡德身体的血婴。
所幸,对于这女鬼来说,让血婴进食显然比继续追杀他们更重要。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瓦尔克他们便慢慢退出了这地牢。
“看到了吗,巴德温刚才逃跑了。”格雷姆喘着粗气,看着仿佛随时要倒在地上的巴德温:“在士官命令之前。想想萨顿大人知道了可该怎么办吧。”
“住口,格雷姆。”瓦尔克吼道。
“怎么,你还想瞒报吗,士官大人。”格雷姆冷冷的看着对着他吼叫的瓦尔克:“知道萨顿和那些老爷们最讨厌什么吗?懦弱的士兵。一个逃跑了的战士,嘿嘿,你总该知道瞒报的后果吧。”
“这用不着你提醒。”瓦尔克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巴德温,同时冷冷的对格雷姆说道:“我会按规矩办事,那你可别忘了,还有个鬼魂要杀了我们。”
没错,那女鬼只不过是暂时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他们每个人都能深切的感受到那股恶念还盘旋在他们的身上。
“那怪物到底是什么。”奎特吐了两口唾沫,里面还夹杂着刚刚咬破嘴唇流出的血:“我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怪物,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实体,就像烟一样,但却能切切实实的伤害我们。喂,老头,你对丧尸了解的那么详细,那对那…鬼,你了解多少?”
低垂着头的巴德温哐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慢慢的摇了摇头。
“怎么连巴德温都没见过……”奎特沉声念叨了一句,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火把:“火。我觉得火肯定比剑好用。怪物怕火,这是所有怪物的通性,哪怕是这种灵体般的东西。”
“也只能这样了。”瓦尔克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准备好火把和剑,我没没有地方可以跑。”说着,他蹲到了巴德温的身边。
“巴德温,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这里。”瓦尔克将手搭在了巴德温的身上,巴德温的全身都在轻轻颤抖着,虽然这里奇怪又阴森,但也不至于让巴德温这个从鬼门关里转了几圈又回来的人害怕成这样:“这些东西害怕不到你,巴德温,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巴德温略微的抬起了头,眼睛就像是一条死鱼。
“……我就是害怕这些东西。”巴德温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曾经感觉到过这种感觉,这种死亡的感觉。三十五年前,凯赛多灭亡的时候,我感觉到过这种感觉。”
除了瓦尔克之外的人都是面面相觑,只有瓦尔克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因卡恩,那可能是遥远北方和世界边缘最后一座可以被称为城市的东西了。他在三十五年前彻底覆灭,直到今天,凯赛多的废墟仍然不是活物可以涉足的地方。
而那里,基本上算是所有所有北方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