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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开学不久,三班的班长和团支部书记先确定了下来,邢爱文担任班长,夏清是团支书。在一个班级这是两个最有分量的班干部,陈老师的眼光还是准确的,依据学习成绩,综合奖项还有班级同学的投票,这俩人的当选毫无悬念,在班级同学投票的前夕,夏清突然一改平日高冷的风格,见到每个同学都会眯眼微笑,跟女生们说说笑笑的,甚至还会抽空帮其他同学打开水,这一系列举动都让她的人气指数急速攀升,她稳重成熟的作风也俘获了一群女生包括肖诗雯的信赖。

不过所有人中间,肖诗雯能最近观察到夏清的人,她分明的看到,有时候在食堂,或者在教室里,前一秒扬起脸的夏清对打招呼的同学还报以热切微笑,等同学一转身,她低下头的同时,脸会迅速地变得冷酷起来,这种微妙的变化使肖诗雯觉得非常有趣,她记得在动画片《镜花缘》里有一集是讲一个双面人的国度,这个国家所有的子民都是前后两张脸,要么是一脸热切的笑容,稍不如意,马上脑袋180度旋转,变成一张愤怒咆哮的样子。

虽然两人走的近,肖诗雯也能看到夏清并不是一个随意可以开玩笑的人,所以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境,肖诗雯的哑然失笑都让夏清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班长和团支书确定之后,其他的班干部就由这两个干部和陈老师提议,同样通过班级同学票选产生。

在其他干部的人选上,邢爱文和夏清的人选都有差别,唯独在文艺委员,俩人保持了高度一致,肖诗雯成为了不二人选。

其实肖诗雯那么喜欢音乐也是有缘由的。

肖爸爸妈妈在上山下乡的时候就是文艺骨干,平时逢年过节,爸爸还会吹拉弹唱搞个小型家庭音乐会,肖诗雯从小的音乐培养也并不匮乏,为了学弹琴,爸爸妈妈还专门让人从日本捎回来一架雅马哈,这在当时的年月也是不小的投资,肖诗雯虽然没有成为音乐神童,但这种熏陶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呈现在她的气质里,她第一次听酷夏的歌曲,被吸引的不是光怪陆离的编曲,而是主唱陈飞的纯净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技巧掩饰,陈飞的演唱是非常干净纯粹的。

在刚开学的一次集体劳动里,三班被派到学校大礼堂打扫卫生,礼堂的一架老式钢琴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目光,很多同学都只是叮叮咚咚地敲个热闹,等肖诗雯坐定,双手在琴键上一搭,流畅的音符想起来,早就熟记于心练习过无数次的练习曲毫无偏差地被演奏的婉转悠扬,整个大礼堂的空间都弥漫这琴声的起伏回荡,同学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有几位女生依偎在钢琴旁边用手支撑着腮,陶醉其中。角落里的夏清也被肖诗雯这一弹惊了一下,她也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眼神里闪过几丝羡慕的神情,旋即她又低下头,不屑地瞟了一圈四周,同时手里的拖把棍子,被她攥的都有些变形了。

时光的飞逝速度总是让人意想不到,高一就这么高调紧张又有些糊里糊涂地过去了,暑假前的期末考试,肖诗雯考了个中等的成绩,夏清和邢爱文还是在班级的前十名。

放假的前一天,大家都在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肖诗雯兴致勃勃地问夏清:清清,你家电话号码多少,我暑假去找你玩儿吧,你暑假准备去哪里呀?

夏清低下头说:电话,我家电话在修,现在,不,不通呢

我暑假也不去哪里,这么热,在家多好啊!你呢,你去哪里?

肖诗雯兴奋地举起双臂,做拥抱状,:我要去青岛看我姥姥姥爷,顺便海边游泳抓螃蟹!

夏清咬了咬嘴唇,依旧低着头说:那也挺不错的。

肖诗雯继续神采飞扬的说:对了清清,你喜欢看乐队现场演出吗?

夏清依旧整理着东西说:有票去看当然好了。

肖诗雯忽然把头凑近,贴着夏清的耳朵说:咱们可以去酒吧看呀,蓝色夜晚,每周末都有表演,我带你去。

夏清听了一脸愕然:酒吧?不去不去,我们不应该去那种地方的。

肖诗雯哈哈笑道:我的清清,你的表情好像我奶奶,咱们去又不是喝酒,就是看看乐队表演。

夏清依旧连连摆手说道:不去不去,让我爸妈知道了,肯定得训我一天的!对了,你听说了吗?邢爱文的爸爸开学之后就要调去教育局了。”

俩人正说的热闹,肖诗雯的妈妈突然进了宿舍,肖诗雯赶紧止住话题,还冲夏清做出一个封住嘴的手势。

雯妈一阵风一样的进来,瞧见肖诗雯的东西还歪七扭八地扔在桌子上,床铺也是胡乱堆成一团,而肖诗雯本人还盘着腿儿坐在床铺上侃着大山,立刻雯妈的嗓门就提高了八度,:你这死丫头!妈叫了个车在楼下等着,你可好,东西还是乱七八糟的,你看看这甩的哪儿都是,怎么搬嘛?

肖诗雯一看老妈急了,也慌忙归置东西,雯妈依然不放弃唠叨:你都多大了啊?怎么这么邋遢啊?你这随谁啊?你看看人家夏同学,东西装包,床铺打捆,拎起来就能走,你说都一样大的小姑娘,人家怎么那么懂事呢?

肖诗雯不搭话,跟夏清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顽皮的鬼脸。夏清也在一边默默地帮着收拾,雯妈感谢之余还要打听:谢谢夏同学呀,这孩子可真好。对了,你爸妈还没来接你,啊?这会儿啊,校门口大路上,车又开始堵起来了。再晚了估计出去都要很久呢。”

夏清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镇定地说:“他们半路有点事,等会儿就开车来接我了。”

雯妈:“哦哦!那阿姨就放心了!”

瞬间功夫,肖诗雯的东西已经收拾停当,雯妈以风卷残云的势头把东西运到车上,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司机出发了。

正如雯妈所料,车出了校门就开始堵在大路上了,于是她又开始抱怨上了:“你看看!让你早早收拾好不听话,你看这堵的,回家估计都晚饭的点儿了!”

肖诗雯也不示弱:从您到宿舍到咱们上车统共就耽误了五分钟吧,我快不快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雯妈竟然无言以对,只能另找了一个话题:我看你这个上铺夏同学家里还挺有来头的啊,爸妈开车来接,至少也是个单位领导吧,也难怪这样的孩子那么懂事,说话办事都是那么的有分寸,自理能力也那么强,你呀,多学学人家。

肖诗雯顿了顿说“您这个逻辑就有问题了,领导的孩子就一定知书达理吗?那我爸单位老领导的儿子怎么就耍流氓坐牢了呢?”

雯妈被噎了一下:狠狠拍了一下诗雯的大腿:你这孩子!就知道跟妈抬杠!哎?对了,那个邢同学也没看见啊?”

肖诗雯又好气又好笑,“他是男生,猫在女生寝室做什么?再说了,他家就在学校里,根本就不住校好么!”

雯妈杏眼圆睁“哎?我说你这个孩子!妈好心来接你,跟你唠几句,你这就跟吃了火药一样,真欠揍!”

此时司机一阵偷笑,帮着打圆场:“你们这上高中吧,我女儿明年也该上高中了!九中不错的,现在的孩子就是这样,我那位天天在家跟她妈也是高一句低一句的。。。”

肖诗雯听的心烦,果断把耳机塞上,朦胧听见雯妈一直咕里咕噜地跟司机唠家常,她把脸扭向了窗外。

正在肖诗雯陷入音乐的包围陶醉其中的时候,突然被雯妈的胳膊肘撞了几下,她摘下耳机,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看清是夏清走在人行道上,手里拎这两个大包,后头离的不远,是她的哥哥,手里拎着一个大皮箱,就是那天冒冒失失闯进宿舍的小伙子,俩人神色都不太愉悦。他们径直走向公交车站,那里已经是围满了等车的人。夏清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哥哥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看来兄妹俩是要等公交车回家了,肖诗雯见状刚要对着车窗叫夏清,雯妈一下子按住她,冲她摆摆手。肖诗雯不明就里,埋怨妈妈“咱们捎夏清一段儿呗。”

雯妈望了一眼窗外,幽幽地说:“这孩子啊,看起来是真要面子。”

联想到之前在宿舍的对话,肖诗雯似乎明白了几分,她人生中第一次领悟到:人和人之间,有时候比实实在在提出帮助更重要的是维持对方的脸面。她也理解,夏清说父母会开车来接她是不想被雯妈看不起,但是此刻看到兄妹俩人在人群中像沙丁鱼一样被拥来搡去的,夏清不时地皱眉整理衣衫,肖诗雯觉得她很可怜。如果她早早说明实情,雯妈肯定会让她搭车一起走的。肖诗雯不明白,对于有些人来说,一辈子都在跟面子二字较劲,有的还好,只跟自己较劲,异常努力功成名就,而有的因为较劲,可能穷极手段,把脚下的一切路障都统统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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