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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焉知非福

“萧家萧宁,表字子安。”面前一个灰白武服青年手握六合大枪,抱拳道。

所谓六合乃是精气神之内三合,以及腰手眼的外三合,六合枪术可谓是攻守兼备,一切变化皆在瞬息之间,且枪体沉重,非常人所能持也。

“千羽,准字翼长。”千羽也回敬道。

卧龙上国素来有着“男子二十便及冠”的说法,凡是稍微有点名势的家族,男子在及冠之日将从名中取字,也就是说凡字者,与名相辅相成,这萧宁的名有安宁之意,故字子安。而说到准字,就不得不提及准冠,在卧龙上国也有“男子十八便为准冠”的说法,而准字也由此而来。实际上准字与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能让青年男子更早取字罢了,翼长便取字于羽。而他那堂弟千棘,准字荆扬也是取字于棘,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千羽的手放在了腰际的刀柄上,此时缓步走上一名老者,将手掌放在两人身上,片刻,两人身上便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气罩,那是气盛武人为二人制造的护体之罩,比试的规则就是,谁的护体罩破碎,谁就判负,同时胜方将不允许再动手攻击,场上都会有一名成丹气盛的武人作为裁判。

“开始!”广场场上十六个场地同时响起开始的命令。

千羽拔刀,按刀不动,等待着对手的进攻,萧宁见状便挽枪挑了过来,千羽挥刀相碰,似乎等待着什么,强大的碰撞力将两人分开,萧宁再次挥枪刺了过来。

“来了!”千羽瞳孔一缩,双手举刀下压将萧宁的大枪压下,构不改,一道面刺,萧宁立刻将气集中在双腿,向旁侧一移,堪堪躲开了这面刺,千羽这事已经收刀逆转刀锋,摆好了突刺的架势。

“得手了。”一道刀光闪过,千羽的刀径直的朝着萧宁刺去,速度之快,完全无法躲避。

只见萧宁单手一撩,原本被压下的六合大枪忽然向空中窜起,硬生生的弹开了千羽的突刺,萧宁跳起,一手抓住空中的六合大枪,向下猛劈,千羽侧身,轻松躲开,而六合大枪再次弹了起来,千羽抓住机会准备进攻,只见萧宁回身一跳,抓住空中的六合大枪反手一打,千羽躲闪不急,只能用刀面硬接。

随着清脆的打击声传来,萧宁落地,千羽则是猛地后退几步。

“好强。”千羽暗道。

“小弟弟身手不错嘛,你那几刀的确有两下子,没想到第一场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劲敌呢。”萧宁收枪杵在地上,洒脱的笑道。

“谁是小弟弟!”千羽怒斥一声,不过看来千羽的年龄的确比萧宁小了点。

“唔...”千羽随即陷入沉思,自己常等待对手先行进攻,然后以序中剑或者平晴眼逼退对手,再利用无明剑的速度对对手进行速攻,但似乎对于这个用枪的高手没有太大的用处。

“真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啊。”千羽无奈的笑笑。

“想好怎么对付我了吗小弟弟?”萧宁手里的枪一甩,再次摆好了进攻的姿态,枪头直指千羽的丹田。

“拉远距离肯定是打不过的”千羽看了看萧宁手里的长枪,暗自心惊“而六合大枪杆为木质,轻巧灵活”萧宁此刻已经刺了过来,千羽还在思考要怎么进攻“如果贴身倒是有些机会。”千羽决定要贴近身打,躲避着萧宁梨花暴雨般的进攻,寻找机会。

“好机会!”千羽躲过萧宁的攻击,一刀横砍。

“咔”萧宁枪尖朝下,竖着格挡住了千羽的进攻。

“什么...”

“嘿...”萧宁立刻一挑,朝着千羽裆部进攻,千羽胯下一凉,急忙后跳,但萧宁枪势不改,径直的刺了过来,千羽架刀格挡的同时侧身闪避,但右肋仍然被枪尖划到,身上的气罩似乎变淡了一点。

“这样下去你可就输了哦。”萧宁笑道,但满眼都是必胜的信心。

“切...没办法了吗。”千羽神色紧张,但眼前萧宁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甩手一枪砸了过来,千羽急忙改为霞构,将全身的气都集中在双手,硬生生的接下这一击,虎口处传来巨大的冲击力。

千羽找到机会,前踏一步,横刀从萧宁的左肋划过,萧宁身上的气罩也淡了一点,这就是千羽用于反击的‘飞龙剑’,只可惜面对六合大枪的时候,这一击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千羽体内的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气对于武人来说,就相当于是常人的体力,虽说气质修为并不直接影响一名武人在武学上的造诣,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拥有雄厚且凝练的气,始终是要在力量上占些优势的。

“没想到你还挺顽强的,不过硬接了我一枪,应该没有能力再接一枪了吧?”萧宁显然对千羽的动作吃了一惊,才有此疏忽,让千羽得手。

“哈,那尽管来试试吧。”千羽说道。

“我就不信你还能刷什么花招!”萧宁不屑,举枪打了过来,只是千羽却没有动作,反而是收起刀来,正坐在原地。

“装神弄鬼,看我一枪劈了你!”萧宁暴起,抡圆大枪劈下,这时候千羽忽然起身,前踏一步,没人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而萧宁的枪则是砸空在地上。

不远处千羽手里握着一把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刀鞘里拿出来的,而萧宁身上的气罩却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萧宁在原地沾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六合枪收了起来,立在地上。

“我输了。”萧宁收枪立在那“这是什么刀法,竟能让你将成败都赌在这一击之上。”

要知道,如果刚才萧宁一枪砸在没有任何防守姿态的千羽身上,这胜负可就两说了

“居合。”千羽背朝着萧宁,将刀缓缓纳入刀鞘,留下两字,便离开了场地。

“千翼长,胜!”老者裁判的眼里闪烁着惊异的流光,宣布千羽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看来首战遇到萧宁这样的强者纯属偶然,在随后的的几场比赛里,千羽都感觉比对战萧宁轻松了不少,而平晴眼无明的快攻也让几场比赛后的千羽有了不小的名气,在仅剩的不到一百参赛者里广为流传着“影刀”的名号。

这场比赛决定了一部分人的淘汰,以及剩余六十四人的对决,幸运的是,千羽仍然轻松拿下了这场比赛,下场比赛至关重要,决定着他是否能进入三十二强。

“羽儿,你过来一下”站在房外迎接千羽的正是他的父亲千文,字文安,虽然已至不惑之年,但面相仍干净利落,看得出年轻时期颇具雷厉风行的气质“下午未时,族中长辈会去东安城议事厅议事,要从族中青年一辈选取一人随从打理下手,本想叫你们一起过去商议,但最终统一决定由你承担这个任务。”说罢父亲背手走了两步,继续说道“这是我族年轻一辈抛头露面的好机会,如今落在了你的手里,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为什么往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消息?”千羽疑虑道。

“是因为往年没有我们千家议事的资格,今年是我们第一次获得这个席位,你最后会和二老爷千玉龙一同前去,二老爷为人严肃,做事严谨,而你又是千家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才俊,想必不会毁了千家的面子”千文解释道“所以去了那以后一定要谨慎一点,莫要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懂了吗?”

“羽儿明白,定不负族内众望”虽说千羽心中仍然存疑,但还是微行一礼,回身默默地离开了。

“若要说为人处世谨慎严谨,那非我的堂哥千震莫属,虽然我与堂哥接触不多,但关系尚且融洽,也算略有了解”千羽走在回房的路上,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况且之前我与千棘还发生过不小的摩擦,而且目前我还在参加龙武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族内一致同意我来担任呢...”

千羽堂哥千震,乃是千族三老爷的孙子,已及冠,表字景平,此字乃与其名意义相反,倒也有不少人在取字之时,以反义取之。

“算了,既然能让我担此重任,我也不好推辞了。”千羽耸了耸肩,回到屋内。

“哥哥!”千羽打开房门,之间里面钻出来一道倩影。

“妹妹...你好端端地怎么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快回去,让外人瞧去了多不好。”千羽被突如其来的妹妹弄得不禁有些头疼。

“哥哥,今天的比赛结束的早,不如下午就陪我逛街吧!东街那面新开张了好多铺子呢!”千艺兴高采烈的说道。

“不行啊妹妹,下午我还要随从族内长辈外出议事呢...”千羽总算有了正当的理由拒绝。

“...好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哥哥去,明明堂哥更适合应付这种场合来着...”千艺有些失望的嘟囔着离开了千羽的房间。

“看来所有人都觉得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啊...”千羽自然也是听到了千艺的喃喃自语,不由得咋心中细想“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呢...”

可以说一下午的时间就浪费在了那个议事厅,虽然千族获得了议事席位,但毕竟是第一年,不会给予太多的发言权,而且更不会有人关注一个才入席一天的家族,二老爷也只是形式化的说了说千族管辖区域内的情况,而千羽则是负责打打下手,端茶倒水之类的,要说抛头露面什么的,还真没有。

“可能这样的场面让堂哥来反而有些多余吧...”千羽如此猜测着不让堂哥千震参加的原因。

回到千族大院之后,千羽便一如既往地来到了自己的屋子,打算在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之前再多加练习。

“我的秋刀呢?”千羽回到家中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家人,而是问候自己的刀。

“我的秋刀去哪了?你们有谁看见了吗?”千羽的刀一般是架在房内最显眼的地方,所以一回来千羽就发现自己的刀不见了。

几经询问,家中所有人都没有见到有人进入过房内取走什么东西,那只有一个可能,有蟊贼从窗口进入,偷走了千羽的刀。

“千棘...”这是千羽第一个想到的人,便立刻冲出千族大院,四下询问千棘的下落。

没过一会儿千羽便打听到了千棘的下落,此刻他正呆在他常去的风俗场所之内。

“千棘,你居然敢偷我的刀?!”千羽走进三条街外的红春楼,径直的走进一间由屏风围起来的房间,千棘正和几个活色生香的尤物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

“哟,原来是羽大少爷,怎么,居然光顾这种地方,不像您平日里的作风啊。”千棘推开身前搔首弄姿的女人,戏谑地说道。

“你少给我放屁,赶快把我的刀还回来!”千羽怒喝道。

“啧啧啧,大少爷您别血口喷人呐,我怎么可能拿你的刀嘛,再说了,你又没有证据,怎么证明就是我拿了你的刀啊?”千棘眉飞色舞地唾沫横飞。

“你...!”千羽气的脸色通红。

“我倒是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你大可以问问这里的老鸨子,我可是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了。”千棘走下床榻,随便拿了一颗果子吃了起来。

“好,算你有种。”千羽眉毛倒竖,放下了一句狠话。

“那请回吧,千羽少爷”千棘大手一伸,指着门口说道“怎么,莫不是想让我给你找几个风尘女子一起享受享受?”

“呸。”千羽狠狠啐了一口,扭头离开了。

千羽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自己的父亲商讨此事。

“是你二叔在长辈们面前极力推荐你的。”千文深吸一口气说道“而且说了很多理由,什么赢得族赛的青年才俊,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之类的,本来我们也是觉得应该让千震去的,后来一听,似乎确实有理,便不再商量。”

“王八蛋...我就知道!”千羽气的差点砸桌子,那二叔不就是千棘的父亲千武么“肯定是和千棘那小子串通好的。”

千武乃是千羽的二叔,是父亲的弟弟,不惑,字仰戈,有仰给于刀剑戈戟,以武平天下的意味。

而这种事情立刻传遍了全族,甚至连族外都在议论这件事,毕竟千羽可以算是最有希望在龙武台上取得成就的人了,族内的长辈也十分重视这件事情,安排人去查此事,还安排了人去寻找千羽遗失的打刀。

而平日里和千羽矛盾最大的实数千棘了,嫌疑最大的也必然成了千棘,只可惜眼下没有人能找到证据。

“先不说这把刀陪伴了我近十年的日月,单说明天的比赛,没了刀我该怎么打?”千羽坐在石凳上,对面是自己的妹妹千艺。

“我觉得肯定是千棘那个混蛋拿了哥哥的刀!我找他说理去!”千艺小脸通红,气鼓鼓的就要离开。

“你等下,妹妹。”千羽喊住的千艺“要能说理我早就说去了,问题现在没有证据,就算你笃定是他拿的,那也没有办法啊。”

“那...那怎么办。”千艺待在原地,说话竟带起了一丝哭腔。

“好啦好啦,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千羽一看千艺要哭,顿时安慰了起来,搞的像丢了刀的人不是他千羽而是他妹妹千艺一般。

“这座城里有没有第二把打刀都很难说,所以只能找找类似的来代替了。”千羽考虑到自己那把刀的特殊性,想必千棘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指使别人偷走了自己的刀。

“走,出去问问别的兵铺,有没有横刀仪刀之类的。”说罢两人便出去寻找。

千羽本就随着那二老爷在议事府伤浪费了整整一下午,此刻留给千羽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怎么样,你那边怎么说?”日薄西山,月出东山,大多数兵铺已经到了关门的时候了,但二人的状况好像不是很好。

“他们说横刀一类的刀具全部被千棘给收购了,暂时没有存货...”千艺失望的说道。

“混账...”千羽听闻妹妹的话语,算是知道了,这千棘就是不想让自己在明天的比赛中用自己熟悉的武器。

“这个时候要是跑去和千棘说理可能又是一套说辞...眼下只剩下青龙刀和九环刀了,可是这两个和横刀弧刀在重量和技巧上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千羽的眉头越皱越紧“难不成真的只能用自己不熟悉的武器一搏了吗...这样一来的话可能很难赢得过那些强者了...”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千艺方才开口说话“哥哥,大不了就是输,不就是一场比赛嘛,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你这丫头...”千羽严肃的脸庞顿时破开,笑着摸了一下千艺的脑袋“说得对,既然小人想要陷害我,我又何必费力迎合呢,走吧,回去休息了。”说着,二人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不必迎合小人只不过是世事难解的推脱安慰之辞罢了,比此更加解气的,当然是痛击小人,让他不得如愿。

虽说千羽口头上将自己安慰的甚好,什么“不必迎合小人”之类的,但实际上他却一夜未眠,直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房间,千羽才翻身从床上爬起,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少爷,院外有一自称白鸳的少女求见。”还未等千羽缓过神来,佣人便在千羽房外喊道。

“白鸳?”千羽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认得这么一个白鸳“难不成是昨天晚上没睡觉,脑子糊涂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呢...”

千羽一边疑虑,一边朝着院外走去,一路上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出来这个白鸳是什么人。

“小女白鸳,见过翼长少爷。”一道略显青涩的女声传入千羽的耳朵,听上去又有点熟悉,千羽把视线投向眼前的少女,少女一身素色裙袍,颜色偏好倒和平日里的自己一样,那女孩手里握着一根用锦布包裹起来的棍子。

“是你?”千羽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那个少女白鸳,正是前不久从千棘手下救下的两名少女之一。

“嗯,没想到翼长少爷还认得小女子”白鸳微微笑了一下,随手拨弄了一下垂在耳边的秀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便说明这次来的原因吧。”

还不等千羽把她请进屋内,白鸳便说了起来“小女子这次来是为了报答少爷前不久的救命之恩的。”白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昨日,小女子听闻少爷佩刀失窃,而想必这城内很难再找到第二把趁手的武器,所以特此前来将白家这把传世之宝馈赠于少爷。”说着便打开了手中的锦布,一柄装在漆黑刀鞘里的打刀出现在了千羽面前。

“传世之宝...”千羽眉头紧锁,尤其是听到‘传世之宝’的时候,脸色更是一变,不由得说道“白鸳姑娘,虽然这把刀可以解我燃眉之急,但作为礼物馈赠...我却不敢妄自收下,不如这样,这把刀先借我使上几日,日后还你如何?”

千羽这话的确两全其美,不仅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还没有拒绝人家的好意,而且又能不受人馈赠,但让千羽意想不到的是,白鸳毅然摇了摇头。

“翼长少爷,我族日渐衰落,尤其此一代并无男丁,这传世之宝在这必定不能续传,所以家祖临终前嘱托小女子,这把传世之宝,将来有缘,一定要赠与值得馈赠之人,翼长少爷救了我和兰兰一命,保了我两人的清白,这刀翼长少爷可得非收下不可。”白鸳向前走了一步,递上打刀,同时眼神坚毅的看着千羽。

“...好吧,虽然在下没有白鸳姑娘所言宏伟,但既然姑娘执意要赠,我只好惭愧收下了。”千羽接过刀,白鸳方才后撤一步,恢复了那个斯文姑娘的形象,定定的站在那里。

“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进来小坐片刻吧,我吩咐人去沏茶。”千羽侧身伸手邀请白鸳进屋做客。

“不必了,谢过少爷好意。”白鸳的脸色忽然变得嫌恶起来道“小女子只怕又遇到当日那流氓,不如趁早离去。”

说罢,也不等千羽挽留,白鸳的身影就消失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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