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都督!”
“好了不要再说了!”千羽手臂一挥,显得有些愤怒“此乃军令,军令如山,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众将军沉默了片刻,千羽稍稍压制了一下怒火才缓声说道:“诸位将军快去准备战事吧,望诸位得胜而归、攻克乃还。”
席下大大小小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心知眼前这位副都督弃广衔之意已决,便不甘的退了出去。
“程将军留步。”千羽伸手叫住了程晨,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要谈“在下还有些事情没有道明。”
程晨顿了一下,便转身站在原地,等到其他人都退去的时候,便开口问道:“副都督...还有何事吩咐?”
千羽走下帅位,对着程晨轻声说道:“武亭石岚皆为天险,驻守于山头便可,那为何我还要命你带兵驻守于武亭山以西十里开外呢。”
程晨一愣,虽然起初他也有所疑虑,但他这个人并不是善于谋略之人,大致想了想,也仅仅以为千羽只是简单的防御部署罢了。
“望副都督提点。”程晨抱拳道。
“三开、岁常、林赴三县皆不及广衔之重也,但三县结合,只怕是是个广衔也难及其丝毫。”千羽娓娓道来,其所言不无道理,此三县倘若同时拿下,那其战略意义绝不是简单的相加。
程晨尽可能的搅动脑汁去理解千羽所言,然后稍稍点了点头。
“倘若能拿下此三县,则若云、子成二关陷入合围之势,那么接下来此二关则唾手可得也,若云子成二关倘若克复,则敌军于这宁城可谓是再无得逞之机。”千羽道。
“副都督...你是说...”程晨仿佛有些恍然大悟,激动地说道。
千羽点了点头道:“此三县之重,我知,敌亦知,但眼下敌我两军的大军皆不在此处,敌军两万兵马围剿吴怿将军,而我军大军则驻守在宁城,此正是可乘之机,倘若敌军不驰援东北三县,则我军大获全胜,倘若敌军撤兵驰援,则吴怿将军得以脱身。”
程晨喜出望外,没想到千羽并没有真的放弃吴怿,而是有着自己精心的安排,但他心中还是有所不解,便开口问道:“副都督,那为何方才你不向众将军言明?”
“言明?”千羽眉头一挑反问道“我要怎么言明?我若是早些时候说‘众将军佯攻东北三县以诱敌撤兵’,只怕届时就真的成了佯攻,尚有被敌军识破之忧,若此时众将军能一心向敌,倾全军之力强攻此三县,则此计方成。”
程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默不作声,千羽所言也在理,此计若被众将军知晓,则于前线或多或少会有影响,当然也有可能是好的影响,比如诸将军为营救吴怿大事而士气大振,但终究是可能,千羽所说无战意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将军,届时你大可驻于武亭山头,观察敌之动向,见机行事。”千羽道。
程晨正要领命,方才想到一些变故:“副都督,那倘若敌军要是一心围剿吴怿将军,那该如何是好啊?”
千羽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程将军...方才我在众将军面前所言...真假参半。”
“真假参半?”
“嗯。”千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倘若敌军不可撤兵,那我军大军便北上剿敌,彻底的将敌寇赶出国境,至于吴怿将军...”
千羽在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那便是早在东安城时的楚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千羽处在三军副都督的位子,才逐渐开始理解了但是楚安的心思。
“倘若真能齐举国之力将敌寇撵出去,则吴怿将军的牺牲可谓是得可偿失。”千羽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有不忍,想必当时的楚安也是如此,如果能以千羽等人的性命换得爪南城的克复,那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副都督...”程晨怎么也没想到,千羽并不是十拿九稳,而是有赌的成分,或者说,绝大多数是在赌。
“好了,这也是我之前为何不下令佯攻的理由,我要的不是佯攻,我要的是倾全军之力拿下三县,这是孤注一掷,毫无退路。”千羽说罢,便挥了挥手将程晨屏退了。
程晨离开大帐之后,千羽又叫来了传令兵道:“即刻前往宁城知会主帅,调兵武亭、石岚、陈仓,准备发起总攻。”
“是!”
当日夜里丑时,大军已完成集结,少部分驻军驻守在武亭石岚二县的山头上,程晨带领的大军驻守在武亭以西十里开外,刘勇文书林带领的上万大军则在武亭山北集结,准备拿下东北三县。
此刻的千羽有两个选择,一是虽程晨驻扎武亭,待到刘勇文书林带兵拿下三县之后虽程晨一同攻入广衔,营救将军吴怿,二则是随刘勇文书林两人向北推进,拿下东北三县。
“丑时已至!全军依令行事!”千羽在马上振臂高呼道。
说着,大军便按照早先的吩咐开始行动,而千羽则是选择了随刘勇二人北伐。
“副都督...这...”副将文书林看到千羽正驾马走在队伍的前端,便出声道。
“文副将不必担心,此次北伐乃是我军于北疆能否得胜的重中之重,我定当亲自随军出征,以振士气。”千羽道。
虽说千羽嘴上如是说道,但此次他随军北伐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诱敌,千羽作为三军副都督亲自督战,想必躬身前往的地带也是大军的要点。
当然斯诺军也是那么想的,两次战败已经在斯诺军内部种下了一棵种子,他们虎不自觉的将焦点集中在这个三军副都督——千羽的身上,这一次虽说敌军在陈仓落败,但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只要千羽出现的地方,想必就是他们的目的。
武亭石岚两处天险以北乃是一览无余的平原,先前斯诺军将此设为粮道也不是不无道理,但反观千羽这边由于地形的限制难以用计,平原交战,比拼的就是兵力和战力了。但不得不说的一点,千羽大军此行出于奇袭,虽说他们的行径会被斯诺军事先察觉,但此刻正值深夜,想必防备也不会太过完善。
“报!敌军上万兵力出现于三开以南的平原之上!(斯诺语)”
斯诺军的探子将三开县守将从睡梦之中叫醒,紧急地通报着军情。
“什么!上万人马?快去通知总将,请求兵力增援!(斯诺语)”本来刚从梦乡中惊醒的守将十分懊恼,想要狠狠训斥探子一番,但听罢如此紧急地军情后睡意全无,一时之间三开县灯火通明,但这灯火却全部都是城中敌军所点起的。
两军交战以来,由于爪南城属县较少,又多集中在城南,且攻势事发突然,所以除过爪南城以外的城县,其中的平民都已逃荒至附近的各大城郡之中了,就好比宁城周边的县城,老百姓们基本都转移至了宁城主城,而各大主城也都有接纳难民的准备,此乃有备无患,所以并未出现棘手的情况。
“备云梯攻城槌!准备攻城!”文书林一声令下,原本聚集的兵阵就这样分开一条通道,数十个步盾兵用铁盾将偌大的攻城槌围的水泄不通,宛如一部战车一般朝着三开县的城门进发。而工兵则在十数个小队的掩护下抬着云梯前进。
“命阵后大军驻于两百步之外,前阵协助攻城。”千羽对文书林轻声说道。
“后阵原地驻守!前阵兵分两路攻城!”文书林按照千羽的意思下令道。
阵型一变再变,最终留下了不到两千人在城外两百步的地方驻守,而其余的兵力则分为两队,朝着城墙前进。
“副都督,是否围城?”文书林在大军安排妥当之后问道。
“不可,围城之事乃是断其粮用、绝其水给,眼下正兴强攻,挡在两个时辰之内拿下三开。”千羽缓缓道。
“是。”
文书林早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卒子,而千羽看在其恪尽职守,沉默寡言才启用他为副将,此人或许并无将才,但定为下属的不二之选,千羽所言只要是读过一点兵法之人都能想到的。
攻城之事没过多久,城中便放出箭雨,攻城槌在步盾兵的保护下并未受损,但可苦了阵前将士,不少人都死于非命。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千羽看了看天色,已有些微微透亮,丑时行军,寅时至三开,而此时已将近卯时,却还未有什么进展,只怕再拖下去,便会等来敌军的援军,届时别说迫使敌军从广衔撤兵了,只怕是周边增援也够千羽等人头疼的了,若真是如此,等到敌军将围困广衔的吴怿灭了再来增援也不迟。
“文副将,你携半数兵力从西边绕过三开,西行于林赴县前与敌军周旋,切不可强攻。”千羽道。
“是!”文书林退后开始着手调动剩余的兵力了。
千羽此行只是害怕敌军在林赴县的增援,三开县东邻甫木域,西接林赴县,而北方是子成若云二关,林赴也是距离三开最近的县城了,如若千羽不日攻下三开,还能与其形成攻势,夹击林赴。
“众将士听令!随我强攻城头!日出之前定要拿下三开!”千羽一边大喊道,一边驾马朝着三开县城门奔袭,而原本负责驻守城外的病了也都开始投入到攻城之中去了。
随着副都督的加入,士气大振,云梯一次又一次的被敌军守军推到,又一次又一次的架在了城墙之上。
攻城槌也断断续续的冲击了约莫一个时辰,但城门那一头好像有什么拼死抵抗,城门门栓已经松动,但城门却没有攻破的迹象。
千羽翻身下马,几个箭步从就近的云梯纵身跃上城墙,此时城墙上已有不少人攻上,但仍处于胶着之时,尚未有人能成功活着进入城中。
千羽顺手杀了几个意图推翻云梯的斯诺兵,便翻身跳下城墙,进入了城中。城中斯诺军数量不少,千羽也看得到地上散落着的卧龙上国军的尸体,看样子也有人入过城,但最终不仅无功,反而还葬送了性命。
“副都督入城了!大家快上啊!”城墙之上正与敌军厮杀的卧龙军看到千羽跃入城中便大喊道。
虽说士气振奋,但千羽却顾不得那么多,此刻的他已被重重包围,虽说其后也有不少跳入城中的将士,但仍旧敌众我寡。
危难当头,千羽转身就朝着城门方向厮杀,并不是后悔入城想要逃离,而是想看看城门为何纵使久攻不破。
千羽带着几个将士自敌军之中撕开一条通道,终于见到了城门内的情况,数十斯诺军紧紧地靠着城门,而门上也有不少圆木乱石抵着,想必这也是为何久攻不破的原因吧。
随着跳入城中的卧龙军将士越来越多,千羽这边的压力也小了不少,而眼看着城墙就要失守,千羽必须尽快将城门清理出来,这样一来形式将会逆转。
“快命攻城槌进攻!”千羽在下面大声的喊道,而城墙上的卧龙军也抽空向城外传令,一时之间,攻城槌继续进攻,而城门另一头的斯诺军又忙活了起来。
由于长时间的抵抗城门,城门周边的斯诺军个个精疲力竭,千羽很快就带人将城门清理了出来,随着攻城槌最后一次猛攻,三开县的城门最终还是被攻破,卧龙大军涌入城中,开始了下一轮的对抗。
城中斯诺守军不少,但面对如洪流般的卧龙军则是节节败退,没过多久,三开县便被千羽大军占领,此时不过辰时,太阳才刚刚从天边升起。
整顿好城中防备工事之后,千羽便来到了斯诺军的大营,当然此刻应该说是三开县中军大帐了,帐中各种设备完善,地图沙盘应有尽有,也为千羽进行随后的战略部署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来人,派五千精兵前往林赴县协助文将军攻城。”
“是。”
千羽片刻也不敢放松,在安排好进攻部署之后,便在城中安心等待,不一会儿,便等来了他想要的结果。
“报!副都督,宁城主力约两万人已至,主帅亲自领兵。”门外的传令兵来报。
“萧主帅?”千羽有些纳闷,这主帅乃是军中的支柱,躬身亲临当然是好,但倘若出了什么差错,便会导致群龙无首。
千羽放下心中的疑惑,便出城去迎接萧宁了。
“翼长!”萧宁见到千羽后便连忙走上前来问道“这吴怿将军尚在危难之中,又为何此刻发动总攻呢?”
千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摇了摇头,较为委婉的说道:“主帅,围敌而置其进退两难,两难于我,皆有益处。”
意思很简单,不论是敌军放弃围攻吴怿转而回防,还是敌军坚决要围剿吴怿,对于眼下的战事来说,都将有利于他们,但其中的意思很简单,千羽就是要告诉萧宁,做好失去吴怿的心理准备。
萧宁顿了一下,细细品味了一番千羽的话语,便默默叹了口气,随着千羽进城了,而对于三开县来说,很难容得下萧宁这两万大军,更何况城中已有将近三千的兵力驻扎,方才攻城之时已经损失了两千余人。
萧宁便将一些兵力安置在了三开县外的平原之上,其余的当然是安置在城中。
待萧宁进入城中,来到大帐,千羽这才开口问道:“主帅,何必亲征呢?”
萧宁听闻千羽的疑问,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屏退了四下众人,这才对千羽说道:“其实...这一仗我必躬身亲征不可。”
“此话怎讲?”千羽疑惑道。
萧宁稍事整顿了一下言语,看样子是在犹豫要不要对千羽说明此事。
“其实...我要是再不打的话...很难...”萧宁吞吞吐吐,也不知道其意何谓,就在千羽洗耳恭听之际,帐外传令兵至,打断了萧宁的讲话。
“报!副都督...主帅...”传令兵急急忙忙走进大帐,见萧宁也在,便抱拳行礼“程将军急报,围攻广衔的敌军已经撤兵,正在朝林赴三开以及子成若云两关行军!”
千羽听后大喜过望,但又不禁有些遗憾,眼下林赴县战报尚未送达,也不知道文书林那边情况如何了。
“快去禀报文副将,如若文副将还尚未攻下林赴,则命其快快撤兵!”千羽急忙道。
敌军自广衔退至林赴可能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但眼下对于斯诺军来说情况紧急,再加之传令兵前来传令尚需要时间,所以恐怕不出一个时辰,敌军就会退至林赴,所以眼下千羽需要做的就是快速命令文书林撤兵,如果等到敌军回防,那战局又将陷入胶着,甚至还有可能逆转。
“是!”传令兵行事利落,稍稍一礼便退了下去。
待到传令兵离开之后,萧宁才喜笑颜开道:“好...好啊...!若是丢了吴怿...那我军可真谓是胜算皆失啊...”
千羽笑了笑,虽说此时此刻的林赴还尚未攻下,但吴怿将军无恙的话倒也不失为喜事一件。
“对了主帅,方才你还未说明...”千羽刚想询问萧宁方才躬身亲征之事,只可惜此刻门外又走进一名探子。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