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毫无征兆地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
巢窚范依旧兴奋,别说下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进了小区,穿过葱郁沾满雨水的绿化带,车子终于在他居住的大楼前停了下来,他开始指挥工人们搬东西。
这个楼盘,是五年前发售的。他买的这个单位,算是全新的二手房,之前是一个在中国定居的一个叫杰克的美国人买的,由于杰克当时在外省工作,所以买下后空了三年,第四年委托装修公司进行精装修,但由于工作原因一直没有回来住,也没有出租,再后来,杰克彻底迷上了外省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镇生活,这才想到将这套房子出售。
杰克是林和平某个亲戚的朋友,林和平一直都知道巢窚范心心念念想要搬出来独立,听说杰克的房子要卖,无意中和巢窚范提了这事。巢窚范一直蠢蠢欲动在心在这一刻被撩动了,约了林和平偷偷上门考察,户型,地段,都合自己心意,于是不动声色买了房子,反正老爷子给他的卡里有足够多的钱。
等办好了过户手续,他才和老爷子谈搬家的事。
老爷子果然大怒。
巢窚范其实也可以在和老爷子一通争执之后,自顾搬家,扬长而去,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他十分清楚,老父子也有底线,如果他擅自离家,他一定会切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
而骨气这种东西,是没有挥霍习惯之前的事。有时候,他觉得老爷子过去故意将大把钞票让他去挥霍,并以此对他进行制裁。不听话首先就会冻结名下所有财产。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两年前他和父亲争吵过后,一气之下跑到香港,父亲就这么做过,连机票钱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的骨头在老爷子面前根本硬不起来。
小区位置闹中取静,号称江陵最豪华的江景楼。他的房子在22楼,一梯三户,他处于最中间,坐上阳台上,可以看到大半条陵江。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踩点,家私电器都备齐了,也在小区家政请了钟点阿姨清扫。眼下,只要将东西搬进去,稍微整理一番,就可以安心入住了。
巢窚范先一步到了22楼,将房门打开。很快,他的东西通过电梯运了上来,倾刻间将整个走廊都占满了。
工人们开始往家里搬,大箱小箱,大件小件。巢窚范倚在走廊的墙上,庸懒地看着。
这时候,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一个女孩子从电梯里走出,大概是没有带伞,她的全身都被雨淋透了,黑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绕成一团,上面还滴着水珠。
巢窚范下意识地站直,想要去拿走放在电梯门口红木桌上的那幅画。那是母亲的画像,他专门托人请欧州的画家画的,一直视若珍宝。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女孩出了电梯,显然没想到门口堵着这么多物件,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侧身扑了上去,出于本能,她的一个手掌按在桌上的油画中间。
巢窚范仿佛听到了油画某个部位断裂的声音,他的脑袋“轰”一声,粗暴地冲过去,一把抓起女孩的手,将她甩到了一米开外,下意识地吼道:“你干什么!”
正在搬运的工人一听到声响立即冲了出来,望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明白了什么。领头的工人望着被巢公子粗暴对待的女孩,内疚极了,这是他们工作的失误,电梯门口本来就不应该放置物品,是他们一时忽略了。他走到女孩子跟前,将她扶了起来:“这位小姐,真对不起。”
女孩并没有恼怒,神色淡然地握了握生疼的手腕。她回过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几秒前朝自己怒吼的那个年轻男子,没有说话,继而平静又艰难地穿过大件杂物,走到右手边的大门边停了下来。
掏钥匙,开门,进屋,锁门。
领队诧异地望着门口,没有再作声。他示意其他队员加紧速度搬东西,以免给其他人造成困扰。
巢窚范也从恼怒中回过神来,细细检查了一下,万幸,画像并没有任何损伤。他又开始自责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