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午夜过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的贾荚开始反思起这六天来自己的行为,“那塔一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我从未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她拿起手机,看着滚动条几乎不起作用的那塔短信页面,“我发最后一条。”
“那塔,谢谢你。我们本来素不相识,但是机缘巧合我还是认识了你,本来我们也就匆匆一面然后各奔前程,奈何我任性又自私地向你提出了无礼的要求,强制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但实际上我的旅行因你的陪伴变得有趣很多,我能够看到你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你话不多但是心地善良,对于非亲非故的我遇到的问题会尽力的提供帮助,向你提出的问题会认真的回复回答,即使有时沟通有误,但是瑕不掩瑜,你是一个正直而又聪明的人。
请原谅我的冲动,我并未从你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个事情,我只顾自己的感觉,而且被自己无意义的幻想给迷惑了。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给你增添了麻烦,我本可以预见结果,但是被糊涂蒙蔽了双眼的我还是不顾你的感受而犯了错误,我以为我可以发泄掉而解脱,换来的却是增添你的烦恼和我的悔意,真的对不起。”
泪水滴滴答答在手机屏幕上渐渐化开,贾荚心底并不觉得自己犯了巨大过错,但是她还是把所有责任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你是守信的,并未对单身女性独自出国游玩产生过居心不良的行为;可你似乎有点不幸,遇到了我这样无理的人。但是这些都不会再困扰你了,待你看到这些话时,我已经在上万公尺的高空,泰国手机卡也已经寿终,我没有打算把照片发给你让你重温噩梦(可能是个噩梦吧),回国之后,也没有计划再和你取得联系。我们就此告别,愿你以后的人生会被温柔相待,请多保重!”
贾荚把消息读了一遍又一遍,改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发送中时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我这是干什么,才几天的功夫好似生离死别一样,别人知道了还不要笑话死。”她擦了擦眼泪,“不管是未读还是已读,都结束了。”贾荚重新设定了下闹钟,昏昏沉沉地睡了。
贾荚迷迷糊糊地貌似听见敲门声,她歪歪斜斜地爬起来,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想,“真是在敲门啊,谁呀?”她打了哈欠,“不会是房东吧?昨天不跟她说好了锁好门之后把钥匙塞在水管夹缝里嘛。”贾荚打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太阳还未升起,黑压压的一片,阵阵凉意扑面而来,“好冷!这里日夜温差好大!”贾荚立马回到屋里披上在飞机里盖的超大披肩,裹得严严实实地跑出去开了院门。
怎么是那塔?!刚被冷风冰过的清醒远不如现在的场景来得刺激,贾荚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让她差点要死要活的人站在他面前。
“我怕来不及送你上飞机。”那塔一边说一边跨进院子,“我就想早点到。”
“那塔!”贾荚准备好冲上去拥抱他了。
那塔脚步都没停直接走向屋门,“现在六点刚过,我送完你就要去美平。”
贾荚如果真冲上去拥抱了肯定会很狼狈地扑个空,“才六点?有点早了。”
贾荚让那塔进了屋,她转身就去洗漱了。那塔留在客厅,不停地点着手机。
贾荚从门缝里望了一眼那个她很喜欢的男人,心里又惊喜又难受,“真的结束了吗?”她自己问自己。
十五分钟后,那塔拖着行李箱,贾荚锁上门,把钥匙嵌在水管缝隙中之后,他俩上了一辆在门口等待的出租车。那塔让贾荚先进了后座,关上门,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贾荚看到他并未和她并排坐一起时,开始担忧自己是否真正能够接受告别。
整个车程那塔都在和司机说话,贾荚安静地坐在后面一言不发。路上人车都很少,十分钟就到了机场。那塔帮贾荚拖着行李箱,送她进了大厅。
这时天空已经开始发亮,投射在那塔身上映射出一圈金黄又有点微红的边。贾荚有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感觉,这次她被他逼出来了。
“加加,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那里过去就是换登机牌的地方。”那塔用手指了一下,他看着贾荚的眼睛缓缓地开口,“我想,你这次清迈旅行会有开心的事情,也有不那么开心的事情,我希望你记住开心的那些,以后回想起清迈就不会难过。”他顿了一下,用着极慢的语速,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加加,被人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谢谢你把这份美好给予了我,而我却没有办法同样回馈于你,对此,我很抱歉。”那塔伸出右手,表示要握手,贾荚不得不也伸出右手,紧紧握住这唯一一次主动的肌肤接触。“祝你一路平安,加加,保重!”那塔松开了手。
太阳已经爬到了巨大的落地窗的最高处,那刺眼的阳光让贾荚只看到那塔转身的一瞬间,待她恢复一点视力的时候,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三个小时后。
飞机里广播提醒旅客关闭电子设备,贾荚这才想起都没听见手机闹钟的声音,她拿起了只服务过一次的闹钟小助手,看到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条新消息。贾荚把手机关机,把泰国的手机卡拆下来,回装上国内的手机卡,对着窗外看着天空,刚刚看到的两个字又呈现在眼前:
“已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