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东城区,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作为白帝城最大的客栈可算是功能齐全,前面的大厅几乎每天都有说书,当然客人可以边吃饭边听,而后方还有较幽静的用餐之处、各种等级的客房、议事厅和一个不小的宴席堂。
天色已近傍晚,而四方客栈的宴席堂被一个大人物包下了,正是楚国太子熊悍。
此时熊悍正坐在大堂正中的首位,看着下方坐着的六国使者,感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的心情好像变好了。
下方正是今日在客栈大厅出现过的几人。
有魏国太子魏假,也就是与熊悍一起喝酒的魏服贵公子。
有韩国王室公子韩非,正是听书时文人装束、像是饱学之士的中年人。
有赵国名将李牧,是当时与韩非邻桌的一身劲装、腰间佩剑又略带几分煞气的中年人。
有燕国太子燕丹,也就是身着劲装又头戴金冠、一身贵气的贵公子。
有后来才到的齐国国相后胜,是一个年纪已经较大的老者了。
当然还有秦王嬴政,其后方还坐着相貌清秀的蒙毅、略显粗犷的李信、身材高挑却一直沉默的羌瘣和身材小巧的河貂。
秦王为什么坐在楚国太子之下?
自然是因为熊悍觉得自己是主人,而嬴政又是一个还没及冠、没有实权的小娃娃,他可不想居于嬴政之下,所以他一来就直接坐在了主位。
熊悍所为使李信颇有些气愤,蒙毅也是眉头紧皱,但嬴政却非常平静地坐在了下面,所以李信和蒙毅也就没说什么,其他几国人更不好说什么。
于是乎,熊悍更是得意洋洋地坐在上面,心里也是飘飘然,连白天的气愤心情都消散了。
“此次我楚国邀六国智士共探仙地,共享仙缘,可见我楚国之大公无私,是与诸国诚心相交。”熊悍完全以自己代表楚国,“明日正是十五,我等便一起登山,今日我邀诸位共宴,预祝诸位能觅得仙缘造化。”
言罢,熊悍举杯,其他人也配合着举杯,气氛还算和谐,但各自心里想着什么就不知道了。
现场也就熊悍和魏假最为活跃,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其他人都是言语不多。
说完几句之后,熊悍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就进入了自由交流状态。
碍于场合,李信、蒙毅等人算是随从,所以基本保持沉默,只是静静观察他国来人,没有和嬴政交谈,嬴政也就一个人坐在前面。
对面的燕太子丹观察了嬴政一会儿,突然开口:“嬴兄!多年未见,不知向来可好?”
当年燕太子丹也曾在赵国为质,所以他与嬴政幼年时见过,燕国与赵国自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燕丹在赵国的处境就比嬴政好得多,他还曾给饥饿的嬴政一些食物,或许他心里认为他和嬴政算得上朋友,甚至说他对嬴政有些恩情。
“嗯。”
嬴政看了燕丹一眼,只是简单回应。
那个时候的嬴政处于封闭自我的状态,他对燕丹的印象并不深,只是记得有这么个人而已,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走出阴影的嬴政更多地是为自己心中的一个目标而活,在他眼里,燕丹不过是一个供养了一些武士又结交一些江湖侠士的燕国太子,并不值得多重视。
侠士者,义字当头,而不重国家法度,于个人而言,或许与之交友会不错,但作为一国太子却崇尚侠士之风,他不认为这对国家有多大的意义,相比之下,嬴政更重视另一边的韩国公子韩非。
嬴政看过韩非不少文章,他觉得韩非的法家思想和对法制的设想、阐述对国家的治理更重要,甚至可以说意义重大。
韩非“时移而治不易者乱”的观点与使秦国强大起来的商君“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的思想一脉相承,所以嬴政赞同韩非“不期修古,不法常可”的主张。
韩非“以法治国,以法为教”的主张更是被嬴政奉为治国宝典、治世良言。
嬴政早就期待着见一见这位先生,虽然听说韩王并不重视他,但没想到他作为王室公子又是如此大才之人,外表竟然如此平凡,就像一个普通文士,不过这恰恰说明他毫不骄奢,应该很注重自身修养和自省自律,倒是更令人敬佩。
燕丹见嬴政好像不想多说,也就识趣地没再继续开口,毕竟两人也不算熟,又那么多年没见了。
另一边的李牧和韩非其实也在不时审视着嬴政,如今的七国中就数秦国国力最为强大,他们可不像熊悍那样认为秦国一定会由盛转衰,而决定秦国未来的关键因素就是这位年轻的秦王。
虽然现在嬴政尚未及冠,秦国权力有些分散,但是各方势力基本达到了一种平衡,暂时不会有大的问题,而这位秦王也只需两年就将加冠亲政,如果他足够强硬的话,是可能带领秦国更进一步的,到时疲弱的六国就将面临大难。
而从刚才他居于楚太子之下而面不改色的情况看,这位年轻的秦王也是不凡,这让韩非和李牧有些忧心。
韩非虽然不受韩王重视,但他到底是韩国王室之子,对韩国一直忠心,奈何胸中抱负无法施展,只能愤而著书,他对韩国的现状和未来实在担忧。
李牧现在是赵国第一重臣,自然也对赵国的未来很关心,只可惜现在的赵国不仅国力衰弱,而且人才凋敝,也是前途堪忧。
而齐国国相后胜则一直老神在在的,他上了年纪了,不堪舟车劳顿,所以今日才到,现在也有些疲乏了,现场众人都比他年轻,自然比他有活力。
酒宴就在众人各自欢喜与忧愁中慢慢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