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这么久才收到我的信你应该很担心吧。感谢上帝,我一切安好,身体正在恢复中。
你的信是和药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它可比那些药管用多了。
我已经完整的收到了你的关心和安慰,不过你该承认你安慰人的技巧还有待提高。
你必须承认,你在某些方面并不是很擅长。
很抱歉我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不对,在我认为生命对我而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考虑让你了解或者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参与其中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压力。
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我以为我足够倒霉和痛苦,我甚至以为我有资格让你感到不安甚至痛苦。
我为自己的自私和阴暗感到抱歉。
请相信你的来信比稻草要结实有用的多。
我的胸口有一条很长的伤疤,医生告诉我手术很顺利,所有人都在告诉我,发生在我身上的是一个奇迹。
可我希望不是,奇迹是需要很多很多运气的,我可不想我的后半生被霉运笼罩。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有人说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死,有人说死过一次的人会比普通人更怕死。
我站在两者之间,必将向一方游移,你猜会是哪一个?
你猜我二十五岁,这很有意思,我真开心,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二十五岁,而不是现在这个年纪。如果是二十五岁,我一定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你说不记得我,放轻松,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也就是你正在生活的地方,我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人类不就是这样吗,永远也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永远也无法了解别人的生活。
给你一点提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姑姑的诊所里。
你好像在玩某种游戏,从一个门进来,然后从另一个门出去,不停反复了几次。也许是累了你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和生病的人坐在一起。
我相信你肯定会吸取那次的教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天下午就被确诊患上了腮腺炎。
第二天我看到你的半张脸上贴满了黑色的药膏,听说是土方子,要把蟾蜍的皮剥下来贴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了就写到这里吧,护士警告我最好休息一会儿。
一切都会好的,下次我们不要聊那些沉重的话题,聊一些轻松的事情吧。
期待你的来信。”
宁安长长舒了口气,刚刚她竟然紧张地差一点忘记呼吸。
“你怎么了?”王晓雯听到声音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宁安。
“没什么。”宁安镇定地翻到小说的下一页。
“你的脸好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宁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骨骼和皮肤之间仿佛流动着一层火焰,不停炙烤着她的皮囊和身体的最里面。
“是有一点热。”
王晓雯扔过来一面圆镜:“你照照镜子吧,不是一点是真的很红。”
宁安看着镜中人,圆圆的脸蛋上,左右两边分别沁着一抹形状规整的椭圆形深红。
仔细看能看到毛细血管,仿佛一条条红色的虫子在游动。很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心神在一瞬间被那双仿佛被某种神秘的东西清洗过的瞳孔摄住。
那般干净而又神秘,那般生动而又美丽,宁安无法相信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是她自己的。
她忍不住抚摸自己的眼眶。
“你眼睛不舒服?”王晓雯抄完了一门暑假作业,准备换另一门。
“没什么。”宁安有些紧张地眨眨眼:“眼里有东西。”
“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是不是睫毛掉进眼里了?”
“不用了,已经好了。”
“是吗?你的数学在吗,借我一下,后面的大题我一道也没做。”
“没在,别人拿走了。”
王晓雯只能忙着和别人借,宁安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