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笑:“不吱声,就是心里面认了。
“摇头不算点头算,你点下头吧。”
听了姐姐的话,秋兰的脸红得象红布一样,无奈的微微点了点头。
“唉--!”蕙兰长长的叹了口气,“哪个女孩儿家年轻时都有过自己的心上人呀!可真能跟自己对心、对意的人过一辈子的,又有几个呀?
“过去的老令,讲究个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着你姑娘家随便?好点的爹妈,给你找个家里宽裕点的人家嫁过去。--姑娘家就算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烧电线杆子那么粗的大高香修来的。唉,有多少女孩子打小就送去给人家当童养媳的;又有多少去给人家当使唤丫头的;不把你往火坑里推、换钱花,那爹妈就算好的了,你就算是掉到福窝里了。”说着,秋兰在脸上抹了一把:“女人的命贱啊!”
秋兰听后,心里边闷闷的了。
蕙兰看了眼秋兰说:“姐我明白你的心思。姐是过来人,啥不明白?到了成人的时侯,能没个男女的心思吗?猫到了时侯还叫春呢!关键的是,看你能找到啥样的?
“就算是命好点的女人,嫁了个好人家--给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又有啥意思?那男人--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臭汗;到晚上连脚都不愿意洗,光知道猴急着想那么点事。他遂了心啦,连句暖人心的话都懒得说,就象个猪似的睡过去了。一边睡,还一边咬牙、放屁、吧哒嘴,呼噜打得震天响!搅得你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咱困急了、熬不住了,能在‘呼噜、呼噜’的大喇叭声里打个盹儿,又该到了起来给人家做饭的时候了。伺候走了下田种地的,又得伺候家里的。伺候完了老的,又得去伺候小的。忙了炕上忙地下,忙了屋里忙屋外。一天忙得你脚打后脑勺。别说象戏文里唱的那样: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似的恩恩爱爱、柔情蜜意。就连说暖人心话、唠家常嗑的时侯都少。”
秋兰听得花颜失色:“真是这样吗?”
蕙兰点头:“嗯,我刚才说的那些,还算是好的呢。要是碰上个手欠的,啥时侯高兴,啥时侯就顺手给你两撇子、三巴掌。要是遇到个嘴臊的,张嘴就骂你妈、骂你奶奶;骂人跟吃蜂蜜似的,骂的那话都对不上牙。--真******牲口!你说说,当妈的一把屎、一把尿的好不容易才把闺女拉扯大,嫁给他当媳妇。--老丈母娘就是他的双层父母了。臭小子他不想着怎样孝敬你,还得让你跟着随牙挨骂。--这说得过去吗?!再要是摊着个喝大酒的,还得桌上桌下的伺候他。人家心不顺了,还要耍酒疯、骂几句、踹两脚。--拿你煞邪气。命更不济的,嫁了个抽大烟、扎吗啡、耍大钱的,眼瞅着人家把家败祸完了,你还得作牛、作马的替人家还账。”
说着、说着,蕙兰的眼睛红了、声音哽咽了:“女人呐,冤孽呀!这不是上辈子欠人家的,这辈子找上来啦!”
秋兰边用手帕擦眼泪,边叹气:“女人的命咋就这么不好呢!”
蕙兰喝了口水缓心态、调情绪后,又说:“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当场女人更不容易。哪个女人都愿意找个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的,可哪有哇?你别听说书讲古、戏文里面瞎编排,那都是‘大白天搂着绣花枕头睡觉--晴天白日作美梦’。什么董永、七仙女,什么张生、崔莺莺,哪有得着好的?!白白骗了傻老百姓的不少眼泪珠子。”
秋兰说:“共产党来后自由恋爱,好多啦 。”
蕙兰说:“是,共产党来了唱《小二黑结婚》。可那刘巧儿容易么?
“姐说了一遛十三遭,就是想劝你想开点。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可没人上去给你摘;再说,那玩意儿也不顶饿。等着房芭上掉馅饼,寻思些不着边的玩意儿有啥用?你惦记着那个上什么,人家的心里边有没有你呀?”
秋兰听了后,低着头一会儿摆弄辫梢,一会儿揉搓衣角,想了半天后才说:“我也没说非得高攀人家呀。就是听他的诗写得好,怪希罕的。
“这回又是人家把我救上来的,心里边挺感激人家的。--不知道这个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答才好?!”
说着,秋兰的脸红了,“姐你说,这不就是缘份么?”
蕙兰笑:“姐明白呀!‘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王八瞅绿豆--看对眼了’。
“可秋兰你想过没有?人家那个姓上的是大城市来的,属〈飞鸽〉牌的。你是农村的此地人,属〈永久〉牌的。你们俩能凑合到一起吗?就既算你们能凑合到一块儿,可你们能长远么?
“再说啦,往后知青要是有返城回家的那一天,人家知青有膀能飞;你是农村户口,能飞得了吗?就算你能跟着他进城,农村来的媳妇能不能伺候好城市里的公婆?你和城市的大伯哥、小叔子、小姑子能处理好关系么?你能不能跟城市里的妯娌们处得好?”
秋兰摇头:“我没有想过。我没有想得那么长远。”
蕙兰:“不想不行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秋兰的声音幽幽的了:“我想那些干啥?明明知道自己和人家差一大截儿,还翘着脚去够那天上月亮似的东西干啥?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说着,秋兰的眼睛红了,擤了把鼻涕。
当姐姐的见了后,心软了。蕙兰用手搂着秋兰说:“姐的好妹妹,姐的心里比你还难受呢!女人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秋兰低着头将手帕往左边拽拽,向右边摩挲、摩挲,说:“姐呀,其实我真没敢高攀人家。就是先前听他的诗写得好,心里边挺喜欢的。这回在江沿儿,又是人家把我救上来的。--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呀!为这,我就不知道咋报恩好了,咋看他咋都顺眼了。”
秋兰看了蕙兰一眼,脸上又红了,说:“姐,人家心里的这点玩意儿都告诉你了。你可别再笑话我,--说我‘挺大个姑娘家不知道害臊’。”
蕙兰忙拦话:“还说?还说!你姐这个人,你还不知道?脑袋不转轴,嘴上缺个把门的,话拿过来就说。我就是顺着嘴胡嘞嘞,你可别怪罪我呀。”
秋兰笑着说:“我还敢怪罪你呀?就你那个母老虎样,你不寒惭我,我就算是烧高香了。”
蕙兰说:“咱姐俩既是把话说到这层了,你心里边对他就该有点分寸了。--平常你得绕着弯躲着他,别总往他跟前凑、套近乎。”
秋兰听了姐姐的话后有些六神无主、心神不定了。她两只手绞在一起扭来扭去的,说:“姐,你说这事咋就这么怪呢?!
“在早听了他的诗,希罕是希罕。可那时希罕的是诗,心里面可没有这个人的地方。
“自打他从江里救了我,我的心里面就总寻思他。再加上咱们的病房和他的病房紧挨着,见天照面。我总愿意看见他,见不着他的功夫大了,我这心里就象长了草似的。姐你说,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可咋好啊?”
蕙兰听后急得拍大腿,“唉呀我的妈呀!你这个小姑奶奶要作死呀!--你这个大姑娘怀春啦!”
“啥玩意儿?一惊一咤的!怀春?”秋兰没听懂。
“那可不咋的--怀春!就是说你害相思病了,自己暗中恋着人家了。”蕙兰训导:“这相思病可不好治了。要不靠干你的心血,没完!
“秋兰你自己寻思、寻思。挺大个姑娘害单相思,半夜三更睡不着觉--想野汉子。想得人猴瘦、猴瘦的;瞪着一对大眼灯,怔怔呆呆,说苶不苶、说傻不傻的。人要是到了这样,多愁人呀!多现眼呐!
“得了相思病的人,除了让他跟自己的心上人结婚,没有别的招治这个病。可,又能有几个遂心的?暗恋呐!你懂不懂?单相思!这病治不好,就花痴、花癫了。--满大街的找心上人,丟多大的人呐!”
秋兰撅嘴、瞪姐姐:“你说啥话呢?我也没得相思病,跟我说这些话干啥?你还越整越蝎虎--花痴、花癫了!你咋不痴?你咋不癫呢?嘴这么损,不怕招报应啊?不怕拍花的拍你家的孩子呀?” 越整越蝎虎:越整越凶;变本加厉。方言。
“我知道你主意正,有老主腰子。可你得小心点,别上那个小白脸的当。到那时,你把肠子悔青了都来不及。”
秋兰:“我也不傻不苶,我知道该咋办。用不着你‘闲吃萝卜--淡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