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马知县
马二爷一行人走后,长着老鼠痣的张二狗戴着草帽,出现在皂城监狱外。
“真该死……差一点就得手了!马二顺你给我等着,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们的!”
二狗生气的用拳头,捶着监狱的外墙。
没想到这么一拳下去,就把整面围墙给弄塌了。
最该死的是,他的脚被一块大青砖给压住了,现在想肇事逃逸……也不成……
围墙边,一个路过卖臭豆腐的老妇人,吓的魂不守舍的边跑边喊。
“不好了……墙倒了…墙倒下来了……”
在另一个拐角,刚从十二姨太那,拜寿回来的狱卒们,正好听到了老妇人的喊叫声。
“那老太婆在瞎嚷嚷什么啊?”
“好像是强盗来了!强盗下来了!”
“他妈的,兄弟们抄家伙!他奶奶的,敢劫咱们的皂城大狱!只怕是找天王老子借的胆量!”
几十个狱卒抄起背上的“汉阳造”,冲到了监狱门口,围住了戴草帽的二狗。
“你的同伴在哪?快说!”
本来围墙塌了,就把二狗吓的不轻,这会儿几十条枪,又瞄准了自己,哎……你看,这不是遭报应,还是什么…哈哈哈
就这样,二狗被送进了铁囚车,押进了皂城监狱。
“哥几个……我冤枉啊!冤枉啊!”
“闭嘴!不然这就一枪嘣了你!”
二狗落寞的眼神看向了,格外炽烈的晌午的太阳。
在苍山村外的大榕树下,马二爷一行人,正在树荫的阴凉里歇着脚。
坐在地上的县太爷,用手为自己煽着风。
“前面就是苍山村了,不如,让在下先行去到村里,吩咐属下为大家准备丰盛的午餐。大家意下如何?”
一行马匪都谨慎的站起了身子。
马福生则笑嘻嘻的蹲在了县太爷的身旁。
“我看你说的这话挺实在的,不如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去准备吧!你看咋样?”
县太爷看着马福生的笑容,憨厚朴实。
他便思索了一下,也冲他龇牙咧嘴的笑起来。
“福生少爷,如果愿同在下一并前往,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马匪们立马怒气冲冲的,抄起“盒子炮”围住了县太爷。
马二爷则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压下了兄弟们的枪。
“诶……这不是让穆知县笑话我们吗?作马匪的,动不动就抄家伙!血性归血性,但也不能忘了礼数不是!人家穆知县是一县的青天大老爷,他说的彬彬有礼,头头是道的。我就问你们了,他哪一句话,冲着你们来呢!就能让大家伙儿,气的抄家伙堵着他的!你们倒是说说!”
马匪们摸着头,搞不清楚二爷说这些话的用意。
“二爷,我们要是把他放回县衙呢!不等于放虎归山吗?说不定他还会引着官兵来对付咱!”
马二爷认真的斜眼看着这个说话的手下。
一会儿后,又看回了穆知县。
穆知县立刻故作出喜笑颜开的样子。
“是是是,二爷说的对!我穆登堂可是进士出身啊!学的可都是孔孟之道……怎么可能会是大家伙儿,所想的那种小人呢!我此般和福生少爷回衙门。我敢对天发誓,我只会差人准备吃食,绝不会背信弃义的领兵来对付大家!如若食言,我穆某人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二爷用手轻轻堵住了穆知县的嘴。
“快别说了,马某已经深信不疑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请穆兄先行一步,代为操办中午的吃食吧!”
说完,马二爷向穆知县拱着手。
穆知县一边向苍山村的方向后退步子,一边也向二爷拱着手。
“蒙马二爷不弃,穆某人就先走一步了!待会儿衙府内,再行设宴款待各位英雄好汉!”
“一路保重!恕在下不远送!”
穆知县趁马二爷还没变卦,转身就拼命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马二爷拍了拍侄子福生的背。
“还不跟上去看看!哈哈哈……”
福生似乎明白了二叔的意思。
“好嘞……二叔!”
福生跨上一匹战马,朝穆知县追了上去,一把就将清瘦的知县大人,拉上了马。
“二叔,你待会儿,只管悠悠哉哉的来吃喝便是,其他的不用担心!”
马二爷撑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树下绑着的翠娘,乐呵呵的笑了一下,朝她走了过去。
一只螳螂趴在另一只螳螂的身上,正在蠕动着。
它们的不远处,在西北行省,午间的热浪之中,福生驾着马,带着穆知县,进入了苍山村的贞节牌坊。
随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县衙门口,福生勒住了缰绳,在战马的嘶鸣声发出时,终于停了下来。
三个衙役端着“烧火棍”从府衙内冲了出来。
“这不是重犯马福生吗?快把穆大人给我们放下来!”
福生跳下了马,向衙役们拱了个手。
“我是专程来送穆大人回府的,请几位帮忙吩咐下去,准备二十人的吃食!一会儿我二叔要来用午饭!”
衙役们紧张的看着马背上坐着的穆大人的脸色。
但穆大人并没有点头,而是使绊子,要他们拿下马福生。
衙役们交头接耳。
“怎么办,我看穆大人是被他们给劫持了!”
“不如,先拿下这小子吧!”
“我看成!”
几个人相互确认了一下,二话没说就抄起家伙,向福生扑了过来。
福生顺势一躲,烧火棍扑了个空,一端打在地面上,一端颤得三人,生是手疼。
福生再顺势用脚勾起他们手中的三根木棍,落下后砸在了穆老爷的头上,砸的他哇哇直叫。
穆知县这会儿,见双方已经撕破了脸,便大声吆喝着。
“快去把当班的都叫来!快去啊!别让这家伙给跑了!”
福生用脚一蹬,踏于空中,落在了三个往衙门里跑的衙役面前。
“怎么着,这就不想接着玩呢?”
三个孬种,连忙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恳求着福生。
“福生少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当差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想和您拼命来着!”
“那这样吧!你们听我的,我不仅不打你们了,我还保证哥几个,以后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三个人向福生叩拜着。
“行,我们听您的!但吃香喝辣我们不敢,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想当马匪!”
福生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一把刀砍在了西瓜上,诱人的大西瓜被切成了两半。
在餐厅的饭桌上,马二爷和穆知县正举着杯。
“真是劳烦了,穆知县特意设宴款待马某了!”
穆知县委屈的假笑着。
“哪里哪里!这都是在下应当做到的。分内之事,无须挂齿!哈哈哈”
“殊不知这时景还未到暑夏,在穆知县这府衙内,却已经能吃上这么肥美的西瓜了!马某也是头一次啊!真是好生羡慕!”
“诶……此言差矣……哈哈哈……只要有兜里头的这个!(从兜里掏出一枚大洋吹了一下,放在耳边。)什么东西想要,还怕咱找不着啊!哈哈哈”
二爷听到这话后,顿住了……
他端着杯子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马福生。
然后笑嘻嘻的转头看着穆知县。
“之前你和那翠娘,构陷我侄儿的事儿。依我看,您应该也是颇费了一些心思啊!哈哈哈”
穆知县被这话吓得直冒冷汗。
“还请二爷和福生少爷,原谅在下的无知之举才是!这杯在下干了!以表我一时糊涂听信了那刁妇的谗言之愧!”
穆知县一口喝尽了瓷酒杯中的女儿红,洋洋洒洒的展示了一下空了的杯子。
马二爷依然笑嘻嘻的摇了摇头,称兄道弟的拍了拍穆大人的肩膀。
“不不不……我看不如这样吧!你这官儿当的也不咋地,不如就让我侄子马福生来当吧!这样钱财生死就都两清了!你觉得怎么样?穆老弟!哈哈哈”
穆知县又满上了一杯,附和着二爷的笑声。
“诶……二爷,官位任命,那可是朝廷的事儿。我又不是当今圣上,我怎么能轻易更改呢!想让谁来当,就让谁来当,这可我一个人,说了不算!二爷一定是不甚酒力,喝多了!喝多了!哈哈哈”
马二爷转头用手拍了拍福生。
“还不站起来!谢过穆知县让贤之恩!我说,穆大人啊!您这做的,可就真的不厚道了,既然是皇命难违,为何要私自让贤呢!你就不怕被上面给知道,将你查办咯?(马二爷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低着头)马某真是感激涕淋啊!福生,快去拿纸笔来,让穆知县起草个让贤文书,然后给签字画押!”
马福生端来了笔墨纸砚,将笔递到了穆大人的手上。
穆大人的手颤抖着写完了状子,思考了一下,才放下了笔。
“不是在下不愿意写这个什么“让贤文书”!是这种公文,根本就没有历法效应啊!朝廷是不会承认我私下来写这个的!一旦上方查下来,只怕是我们头上的脑袋,都得抱保不住!”
马二爷用手吹响口哨,一个马匪从门外拿来了一个红色绢布布包,放在了餐桌上。
马二爷,一边打开布包,一边嘟囔着。
“你看,有这家伙事儿在!别说让贤了。就算是,我马某人想要直接封我大侄子一个知县当当也行啊!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穆知县看到了这西北巡抚的大印,惊讶的不知所措。
“你是从哪弄来的,私刻巡抚印玺可是死罪啊!”
马二爷抡起袖子,拿起了印玺,在“让贤公文”上,摁了下去。
“你大可放心!这东西如假包换!行了,这事也算是办成了。福生把酒杯都给端来,我们一起庆祝庆祝!”
穆知县见这架势,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
良民成了杀人犯,杀人犯又变成了官。
这是何等诙谐幽默的一个时代啊!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