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
林芷薇紧皱着眉头思考着那道语文模拟题。因为涉及的知识点比较多,她需要梳理一会儿。
而问问题的人,此时此刻正十分心不在焉。
“……谁能来救救我,快呼吸不了了。”陈识心里想。
陈识的座位靠墙,他身材也高大,已经“无路可退”。
倏然,
坐在林芷薇斜后方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手的主人用慵懒的语气说:
“诶,林芷薇,往前去一点,我要趴一会。”他说,“等会别踩着我了。”
刘常青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趴桌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腿伸出桌子底的横杠,前面的人起身的话,一不注意就会踩到他的脚。
他的洁癖不允许白鞋上有污渍。
林芷薇噢了两声,用手提了提椅子,往前挪了一下。
突然抽身的人空出了令陈识喘息的空间,他平了平乱蹦的小心脏,又用手捋捋干净的短发,深深叹出一口气。
刘常青,你特么是我的救星啊!
不一会,陈识恢复正常后,终于能安下心听小同桌给他分析题目了。
把脑袋埋在手臂里的刘常青偷笑了一下,上扬的嘴角稍微抿了抿,又恢复成了原来的直线。
“这题就是要了解环境描写的作用,上次刘老师讲的知识点你又没记?”她低头看着试卷,用笔敲陈识的头。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不恰当的动作过于亲昵,她愣了一下,手像受了炮烙似的缩回来,怵怵地放在校服口袋里。
林芷薇抽丝剥茧的分析,让陈识醍醐灌顶,瞬间找到了写题的feel。
对于林芷薇来说,“敩学半”是她的座右铭。教了别人题目,就能让她对这个题型的印象更加深刻。陈识又是同桌,她挺乐意教。
整个班级有点乱哄哄的,直到上课铃响,这群生龙活虎的学生才安静下来,纷纷拿出课本预备上课。
一阵脚步声从教室门外传来,
语文老师刘文彬扶了下度数足有六百的眼镜,稍微发福的他将双手撑在讲台上,咳嗽两声,
“上课!”
“起立!”班长杨财乐道。
全班同学整齐如一地站了起来无不挺拔、精神。
但是,正倒在桌上默背公式的刘常青被这一声“起立”吓得不轻——他的脚伸在外面,站起来的时候慌忙中竟然朝后仰,摔倒了。
“嘭————”
靠椅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全然安静的班级里,像一块巨石在海洋里激起了一片水花。
同学们纷纷转头去看,刘老师十分惊讶地将头探向声音源头。
刘常青用手扶着桌子腿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不停地理着头发,都忘记去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发型不能乱发型不能乱啊…………”他心想到。
头发就是命,头发就是天!
但他的头发一点也不长,最多比普通男寸长了些,也不知道他到底臭美个什么劲。
人倒没事,就是手肘压在地上的时候磨破了些皮,隐隐露出些血丝。
语文老师问了声:
“谁摔倒了啊……噢……是刘常青同学啊……快坐好,上课了…………把必修三翻到《登高》一课。”
“哗啦哗啦……”沙沙的书声在响起。学生间紧凑的“战争”又即将开始。
而此时,陈识则慌了。
书呢?语文书呢?!
他四处望了望,
这让林芷薇瞥眉侧头看了他一眼。
陈识这是在干啥,怎么还不拿课本出来。
“没带课本昂?”她问。
正在翻找抽屉的陈识匆忙中点了点头。
见状,她把课本往旁边挪了挪,用另一只手撑着腮帮子,看着那本放在两人桌子中间的语文书。
这一举动让正慌张的陈识呆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颤抖着,把手轻轻放在了书页上,冰冰凉凉的书纸让陈识安心了几分。
真是……不好意思。
见陈识痴呆似的看着书本,林芷薇拱了拱他的手臂,
“诶,专心点啊,你语文基础那么差。”
闻言,陈识重重嗯了两声,专心听起课。女生的笔记做得十分仔细而认真。
娟秀的小楷让一整张枯燥的书页看上去舒服、自然。
女生斜着身,正认真地写着老师的笔记。
陈识也忘记用草稿本临时记一下后再誊回书本上,他只微微别过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女孩。
有些被晒黑的脸,婉婉小眉,卧蚕下一点小痣,还有抚摸上去清凉柔适的发丝,
陈识的脸上又泛起了一点潮红,
“林芷薇。预习了吗,来背一段吧。”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利利索索,抑扬顿挫,听得人妙不可言。
“不错,坐下。”
这同桌,看上去还挺小巧自然的……
注意到女生即将抬头,他又像一激灵似的将偷瞄的眼神缩了回去,装作看着文章。
&
一个星期过去,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了,时不时可以看到春意盎然的景色,
这是下午的一节体育课。
“哔!哔!跑快点跑快点!不要走好不好,啊???”高大威猛的体育老师高声喊着,
挂在脖间的手机锁屏上写着——“性格极好”几字。
听说过一个很老的梗:这辈子唯一对我们说过“不要走好不好”这句话的人,恐怕就是体育老师了。
看到一个个气喘吁吁乏力不堪的学生,体育老师不禁扶额:这群羸弱的孩子,唉。
不过,总是有拔尖优秀的。
只见两道疾影飞奔而过,将大批的理科生宅男宅女们甩出两三圈。
不假思索地——这肯定是刘常青和陈识两个人了!
两人你追我赶,不分伯仲。有规律而敏捷的步伐彰显出平时两人有着充足的锻炼。
虽然他们都是校篮球队的,爱打篮球。但刘更擅长游泳、长跑;陈更擅长跳远跳高和短跑。
平时就频频出现在长跑队的刘常青明显要更加顺心应手、如鱼得水。
陈识依靠自身优越的体质条件才能勉强和刘常青持平。
“喂……死陈识……没力气了吧……”刘常青甚至坏笑道。
陈识没搭理他。
最终,两人几乎同步冲向终点线。
但最终还是刘常青胜他几秒。
“呼……哈……刘常青,你故意的吧……还长跑队的……明明知道长跑不能说话……真是……”陈识用手支撑着膝盖,并没有立马坐下,
两人又绕着四百米的操场走了一圈,回到树荫下,站着喝了水。仰起的头颅,滚动的喉咙以及豆大晶莹的汗珠不禁让人遐想连篇。
体育老师走过来,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十分骄傲,
“不错,又破纪录了。要不是你们走文化,我肯定要把你俩拉到体育生里来。”体育老师说,“刘常青啊,真挺厉害的,有我当年风范。”
刘常青用手擦擦汗,微微笑了一下
“可不是,运动可是门技术活。”他看了看已经缓冲过来的,正在大口饮水的陈识。
陈识注意到他的目光,狠狠瞪他一眼。不就是长跑么,我也练。
接着,就是女生的一千六百米长跑加练。女生一列已经蓄势待发,一些人将长长的马尾捆成结实的丸子头,
宋姝娴和慕容琅正在女生一列。
“啪!”标枪响起。
慕容琅一直保持在最前面:带节奏。
而再看末端的宋姝娴,气喘吁吁,几乎就在慕容琅的“前面”,也叫吊车尾。
六七分钟后,慕容琅稳居第一,冲过了重点线。
“无脑”娴几乎是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同学拖拽过来的。到达终点时人几乎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她一屁股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仰天长啸:“我——要——吃雪——糕——啊——”
一旁的慕容琅看不下去了:“小娴啊,跑完步不能立马坐下来和休息的,再跟我们走一圈。”说着,就要拉宋姝娴起来。
宋姝娴挣扎,像个撒泼的小孩儿:“我是知道啦……但真的好累啊……才高一就加练,会考不是还很早吗……”
而慕容琅就像个大姐姐,十分耐心地劝着她,
“以后运动完再这样,你的小肥臀会更……那啥的。”说着,她又神秘地接了一句,“小娴啊……听说你最近总往高三跑啊,怎么回事呀~”
最后的语气都快飘起来了。
慕容琅一提到这个,宋姝娴像触了电似的,拉起慕容琅就走向跑道。眼神间还透露着些“怨恨”。
嗯,怪我咯,谁让你表现得那么明显,一天往高三楼跑三四次,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好么。
女生一列走完一圈后,紧接着是女生二列。
男生两组和女主一组磨蹭的时间太多,之前又有拉伸运动,现在距离下课只有不到一刻钟,对于不擅长跑步的女生来说,时间比较紧张。
说起跑步来,林芷薇还不错,她平常锻炼较多,
没宋姝娴那么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保持在队伍中端,但很吃力。
几片云从太阳旁轻悠悠地飘开,阳光立即照射下来,女生二列格外倒霉。
路程已经进行到了将近一半,
此时正是人体开始感到肌肉疲惫的时候,肌肉等组织中产生的乳酸等代谢产物来不及运走,而血糖因种种原因又供应不足。代谢产物在组织里的积累和增加,会刺激有关神经组织,对肌肉组织的的活动产生抑制作用。这一过程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式的负反馈调节。当肌肉等组织中的代谢产物运走、并且血糖供应恢复正常之后,疲劳感也就会随之消失。
简单来说,这就是人在运动时感到体力极限的原因。但每个人都有体力极限,只要度过“极限”,就等于抵抗过了人体的一种疲惫本能。
此时的林芷薇,像个苟延残喘的猎豹,失去了平时的锐气,满脸通红,
隔壁足球场的一个足球“咻——”飞过来,砸像了缓慢前进的林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