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听了他们的传闻,还以为是镇民们为了保护中心的高龄古树才编造出来吓唬外人的故事,但是后来,有些人还拿出了证据,几个附近小宗派的强大修士曾经就不听劝告进入了槐林,打算去拜访槐树树灵,可一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没有踏出槐林,门派内也只好当他们是意外死亡。
“年轻人,你听说过我们潮河郡最大的仙家门派——玄水宗吧!”有位热心店主对着陈实开口说道。
“听说过,玄水宗怎么了?”
“我告诉你,几十年前,有个玄水宗里的仙人长老来到我们这里,在槐树林外徘徊了半个月,每次想要进去都会莫名绕出来,寻入口而不得,最终无功而返!我们上一辈的大人都曾经见过那个长老在空中驾云腾飞,是真正的仙人,和旁边的那些道人完全不一样!”店主说话时拿着自家的木雕手舞足蹈,吸引了一大帮看热闹的人群。
“哇,原来还有这种故事啊!”
“我以前好像听我爷爷说起过,当时还以为是他老人家瞎编的,原来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店主瞪圆了眼睛,口中唾沫横飞,“虽然当时我还小,只有几岁,但此事确实是我亲眼所见,那位老人白须白发,手持一根拂尘,脚踏祥云,就和,”
他说着说着从身后慢慢拿出一物,对着人群大声道:“就和我手中木雕的样子一模一样,这尊仙人踏云呈祥,就是以我小时候的记忆刻画出来,保证仙气十足!若是放在家宅里,绝对保你和仙人一样平步青云!”
“散了散了,又是一个拿噱头宣传自己的!”大部分群众失去了兴趣,纷纷摇头散开,只有少数外地来人见店主木雕精致,上前询问起价格来。
“我这价格,保证优惠!只收你……”
陈实也跟着人群一样往外退去,店主给的情报听起来不像真事,但若当它是真的,那一位玄水宗长老起码有开脉实力,连开脉都进不去,就更别提自己了。
但张角也说过,这份造化他已经做好布置了,那么他肯定进去过,提示应该就被他留在了古槐镇上!
仙人?张角母胎时得过仙人授意,不过那位是千极宗的。那么,他家人肯定知道仙人的存在,这么说……
陈实手摸下巴,沉思不过片刻,立即调转方向,重返木雕店。
“走好不送!下次再来!”店主满脸堆笑,对着几位抱着礼物心满意足离去的客人喊道,“哈哈,今天又卖掉了好几份,这钱真好赚!”
“你木雕上刻画的仙人不是玄水宗的长老!”陈实不知何时走进了店铺内,拿起一件不外售的样品细看起来。
“你怎么知道不是呢!”店主脸色微变,笑着道。
“这里,还有这里!”陈实指了指仙人的衣服和足底,“玄水宗的长老袍上没有这样的花饰和纹路,他穿的布履底部很厚,而玄水宗上下全体弟子和长老都穿薄底的!”
说完,陈实抬起腿,把自己的薄底鞋露了出来。
“真亏你能发现这些细节啊!”店主鼓掌赞赏道。
陈实摇头,笑着说:“那也是您做得精致!是,张伯父吧!”
“不,”店主后退几步,指着招牌道,“我姓季。”
木雕店铺早早关上了门,陈实和季伯父一同来到了后院攀谈,原来张角真是他自己伪造的名字,这家伙现在的真名应该叫季子立,是父母希望这个孩子能立于浮华,飘然出尘。他的母亲在生季子立的时候不幸离世,好像是胎儿与这片天地接触的时候,灵力暴动,使他母亲内脏震裂,大出血而亡。这也是季子立后来自己说的,但即便如此,他父亲也没有恨他,反而将他抚养长大,一路看着他远行,自己则继承了老一辈的木雕技艺,独自留守在此。
“您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我相信,季子立这一世也很高兴能遇到您!”听完背后的故事,陈实心情也有些沉重,面前这个男人身上背负了多少沉重之物啊!但他依旧能怀着笑意面对明天,这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留念的!”话虽如此,这个钢铁般的男人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泪花,“我只是他这一世的父亲,也就陪了他十年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你们应该还有更大的使命在身!”
说完,季父交给了陈实一块槐树雕刻,只有巴掌大小,但摸起来十分顺滑,似乎已经传承很久了,外表包浆,只要拿着它去镇外找一位老人,他就会带着陈实进入槐林中心。
“多谢伯父,保重!”陈实接过木雕,拱手一礼。
出门前,屋里的男人似乎吐出了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语:“若是前路有难,希望你能记着他的恩情,照顾一下子立!仙凡有别,不能陪他一路前行,但我不会忘记他,他永远是我的孩子!”
“必当如此!”陈实朗声郑重道。
来到镇子外边槐林边上,陈实很快就找到了老人所在的木屋,开门的一位青年见了木雕后,就把陈实请进了房间,里面一位老者正在等他。
他们是从古至今祭祀槐树神的一脉,掌握着自由进出槐林的秘密,也不知道季子立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们愿意带着陈实这个外人进入槐林。
虽然外面一片晴日炎热,但等三人进入槐林之中,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凉,林中微风徐徐吹拂,树木清香沁入肺腑,让人无比舒适。随着前迈的脚步,周围树影逐渐茂密,层层叠叠的槐树枝叶遮天蔽日,让环境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继续在幽暗的密林中前行,他们走过了两座矮山,进入了禁区所在,眼前所见的槐树数量和外面一比反倒越来越少,但与之对应,每一棵树都有几人合抱的粗细,上方枝条向四周蜿蜒,与另一旁的大树重叠在一起,像是拉起了手。像这样的古老槐树在无数岁月后产生了奇异的变化,它们“手牵手”围成一个大圈,将中心的神奇重重包围,严密保护,不让外人踏入,甚至于在林中前行这么久连一只昆虫动物都没看见,若不是他们身上有来自槐树灵的枝条,也会受到影响,不自觉地走出此地。
再往前走,此时林中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令普通人感到寒冷的程度,环境亮度再一次下降,头前的老人则拿出特制的火把在前方照明,四周空旷的黑暗中很难再看到槐树的影子,仿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平时这里这么黑,你们都是怎么分辨方向的?”陈实走着走着突然问道,他有点好奇。
老人没回头,倒是身边的青年一边朝前走一边回答道:“全靠这槐树火把。只要顺着火焰飘飞的反方向走,很快就能走出这片暗域了!”
陈实“哦”了一声,脑袋往四周转了转,眼睛里则灌注元力以能看清黑暗,从刚才进入这片暗域之后就能感受到有人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一行人,想来就是那槐树灵了。
环顾了一圈,虽依旧没有看到什么槐树灵的出没,但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这些古槐对自己产生了好奇或是排斥,让陈实感觉浑身不舒服。到了此地,往前越深入周围灵气越浓,甚至已经快要到达玄水宗六岛的程度了,难怪会有这么多槐树产生微弱的灵智。
陈实一边走,一边让灵力运转,戒备着不知何时就会袭来的攻击,他总感觉有些不妙。
走在中间的青年人毕竟是凡躯之体,又没有老者那样的槐树火把驱赶寒意,此刻夹在二人之间只感浑身冰凉,手指脚趾都已经冻没了知觉,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他毕竟是为将来继承老者衣钵强行跟来的,怎么能够半途而废轻言放弃,于是他挥舞拳脚,活动身体,以求驱赶寒气。
陈实正注意着四周的动静,青年一动立马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心想:“他在做什么?魔怔了?”但转念一想,“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影响了他?”于是陈实手持兵符化作的灵剑,小心翼翼地来到青年身后,顺着他乱动的方向往前一刺。
刷,长剑一晃而过,不仅啥也没扎到,还把对方吓了一跳,突然在黑暗环境里看到一柄长剑从自己身后出现,青年脑袋一热,动作飞快,一下就蹿到前方老者身边,借着火把的亮光朝后面怒喝一声:“哪里来的贼人!”
在无比空旷的黑暗中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样的尴尬,正欲说些什么,走在最前面的老人摇了摇头,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光亮对两人喊道:“你们还在那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想走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三人走出暗域重新回到了阳光下,前方是一长片的空地,只有零零稀稀的几株大树矗立在远处。
熄灭的槐树火把长度几乎没有变化,被老人放回身后的背篓,指着前方的大树缓缓说道:“前面那几株就是管事的树灵大人了,你可以把要求说给它们!”
离得越近看到的东西就越震撼,陈实来到槐树下才知道这几颗大树到底有多宏伟,自己在这些树木面前只是蝼蚁之流,不,也许比蝼蚁还不如!张大嘴巴抬头望去,面前的大树都估摸有近百丈高,像是一座垂直的绿色的大山。过了暗域自己也许是走进了一片小世界,毕竟若是在外界看到这一圈八颗大树,是人都会惊叹。
“祝家二子,为何今日带外人来此!”面前大树上浮现出一张人脸,开口对着老者质问道。
“回玄十六祖,此人是应季子立所言,前来帮助槐神的!”老人放下背篓,对着那颗大树跪拜道。
“哦,就是此人吗?”槐树语调变化,树干上突然盈盈发光,一片绿色霞光闪过,一位身穿淡青色宫装长裙的女子脚踏虚空,从高处悠然落下,一对漂亮凤目先是看了眼祝家青年一代,眼神中似乎有些厌恶,因为这个祝家小子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祝离,你家这代子嗣受到的管教不严啊!”女子明艳的红唇里吐出的是一句清冷的话,跪伏在地的老人祝离听完赶紧把自家子孙按倒在地,给槐灵赔罪。
接着,女子把视线往陈实身上转去,发现这小子也在盯着她看个不停,只不过视线里是一股狂热的好奇,若是她可以读心,便会知道,陈实此刻心里想的,尽是这样的话语:这是大树成精了?看她有影子,是实体?上面长的是肉还是木头?它本体不分雌雄,是不是证明她是双性人?
嗯……好在树灵不会读心。
见陈实神色纯净,女子也知是他没见过树灵,纯粹好奇而已,但这副猥琐的样子的确让她心有不喜,冷冷道:“就是你有办法救治槐神?”
女子轻灵的声音把陈实从脑内世界里拉扯出来,对她的问题略微思索,自信道:“嗯,没错!”
“是什么办法!”这位玄十六祖神色激动起来,一晃身形便站在了陈实面前,淡淡的槐香沁人心扉,洁白无瑕的玉脸上有红晕浮现,给这位气质高傲的槐灵增添了几分人气。
“告诉你可以,但我可不会白送!”陈实微微后退,与这个长裙美人拉开距离,刚才她位置变动的那一刹,自己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动的都看不出来,只觉眼前一闪,人就站在面前了。
‘这位槐灵的实力不可小觑,我竟然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危险!难道这份造化是要我与虎谋皮吗?季子立,你算计我!说好的没有危险呢!还安排好了,这槐神是啥,咋救啊!’
陈实内心叫苦不迭,但表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等待对方的回应,随机应变。
“你想要报酬,是吗!”女子知道自己失态,也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继续道:“这个自然没问题,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们能给的,尽管拿去!”
此话一出,陈实脸色下沉,道:“敢问阁下是何境界!”
“纳灵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