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手的余波将狂风打乱,风中偶尔响起几个爆鸣,顶层甲板上随着二人位置走动被开了无数个大洞,弟子们早就被这番阵势吓退了,少有的几位拉回两位管事,远远的躲在远处看着自家阁主的战斗,惊叹不已。
“这就是阁主的实力吗?太强了!”
“不过那个贼人看上去也不弱啊。”
“要是我当初认真修炼,如今就能上去帮阁主了!”
“就你?少说大话吧!”
江心辉靠坐在墙边也在关注这场战斗,心中虽然担忧,但他对阁主的实力有种盲目的相信,心里只为当初没看出陈实的底细而懊悔:“他们三人都是我带进合鹤楼的,要是此番出了什么事,我就算一死也难辞其咎啊!”
“该死的外乡人!”到最后他只能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来。
外乡人?旁边的弟子们听了他的话,再看陈实,有心人立马就认出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当初那个被鲍家女儿追着跑的人吗!
原来是他!
“这人隐藏了实力?”
“隐藏实力潜伏进我们墨玉镇,果然不是来干什么好事的!亏我们还对他们如此热情。”
“我早说了外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外乡人不是还有三位吗?他们人呢?”说完话,众人纷纷看向江心辉,试图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你们放心,那三个肯定也不会好受!说不准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江心辉信誓旦旦地道,但看到陈实隐藏了实力,他也有些担心。
若是……
离合鹤楼大船还有部分距离的位置处,老唐和元永杰已经将身边的三人捆成了粽子,刚才一连串的攻势里,他们也发现了这些管事的真正实力,于是没几下便将他们制服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帮陈实了?”孙博盯着元永杰问道。
哪知他只是摇摇头,“不要继续往前走了,我能感受到,再继续往前接近阁主的话,体内的气旋就会发生一些变化,到时候我们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成了绊脚石,如今发现管事的真实实力,相信那个阁主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突然,远处浪花浮动,一声巨响,巨大的楼船摇晃起来,好似要散架,三人见状神情尴尬,看来阁主还是有些本事的啊。
“即使如此,我们也要相信陈实,他算是我们仨里最强的家伙了。而且,”老唐挠挠头,“他的命也是最硬的那个!”
“嗯。”说到这里,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陈实的光辉事迹来,若是比命硬的话,陈实绝对是他们生平所见的头一档选手了,现在也只能祈祷他还能发挥自己小强般的生命力,安全回归吧。
阁主荡开了陈实的攻击后立马选择踩着一方法器飞到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左手并掌,气劲聚集化成刀锋状,接着一掌劈下,“受死!”
刷刷刷,透明的气刃锋利无比而且不可视,陈实只得凭借体内阴鹤劲的感知躲避攻击,木船上像炸了锅一样,崩出一个个坑洞,木头碎片到处乱飞,被狂风一吹也不知飘去了哪里。
陈实如一只敏捷的兔子一样在甲板上乱跳,虽说动作灵活但依旧被这种无差别攻击打中了好几次,体内的阴鹤劲总量太少,只能护住重要部位不受伤害,背部和腿上都中了几下,伤口崩开血流不止。
“我倒要看你能放多久!”陈实愤恨地说完,看了眼还在不断变黑的天空,钻进了甲板内的空洞里。
气息感应消失,饶是开脉境的修士也难以确定陈实的位置,刚才丢在陈实身上的招式都是瞬间爆发的,没有气息残留,不过,这不代表阁主他就没招了。
“不知道你为何没有选择走出这艘船,只要你还留在这上面,那就等着死吧!让这艘近百岁的楼船给你陪葬,也算不上差了!”
“吼啊啊啊!”阁主突然将全身的灵力全都聚集起来,四周的狂风也在这瞬间停滞下来,甚至被反向朝着他的身上吸去,阁主的躯体四周仿佛出现了一个透明的黑洞,正在不断吞噬着四周的一切。他涨红了脸,把双手不断往中心挤压,显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其间的某样东西正在随着他的动作放射出惊人的灵压。
不断黯淡的天空似乎也被这一幕所震惊,云层里响起阵阵悲鸣,面对这种阵势陈实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两颗灵梭飞出,目标只有一个。
但是两位管事此刻却站了出来,分别祭出法宝将灵梭打得一顿,然后天空中的阁主便借此找到了陈实的所在。
“原来在这里!死!”阁主瞪圆了眼睛,神情愤恨,似乎与陈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将中心对准他的所在后,猛地往下一推:“仙光剑舞!”
砰!宛若一颗炮弹出膛般,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爆鸣,接着陈实所在位置的顶层甲板就无声地塌陷了下去,边缘像是被锋利的刀具切割一样整齐光滑,一个直径足有数十米的巨大圆洞赫然浮现在楼船上,一路贯通直到水面之下。
轰隆!直到攻击接触到水面,它才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像是一头史前巨兽的咆哮,闻者无不是两股战战趴倒在地,无言地臣服于这巨大的力量下,几位管事也没能好看到哪里去,被这巨大的音爆刺激,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而船体受此一击,现在摇摇欲坠,到处都能听到细微的崩裂声音,闻者无一不牙酸心惧,若不是被这股力量压倒,众人早就撒丫子跑路了。
不过与此同时,现在每个人心中还在关注着,吃下这连看似连天地都能灭绝的一招后,那个贼人如何了?是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啪啪啪,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一阵掌声响起,当事人慢慢走出阴影,“这招仙光剑舞着实厉害,要不是用假身骗了你一下,我可能就折在这里了!”
高处的阁主气喘吁吁,刚才的那招让他过度使用了自己灵力,不过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且下面走出遮蔽处的陈实,样子也不好看,右手软软地垂在一边,双腿还在不断往下滴血,刚才的那招他应该没能完全躲开,受了重创。
“哈哈哈,你虽然没有折在刚才的仙光剑舞下,但后面的几招呢!我看你还能蹦哒多久!”阁主狰狞地笑着,掏出一把丹药吞了下去,刚才枯竭的灵力开始迅速恢复。
“准备好受死了嘛!”
“站得高虽然有好处,能让你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但是,它也有坏处,那就是——容易遭雷劈啊!”陈实摇摇头,轻声说完后单手一挥,头顶天空中一道白炽电光瞬间劈下,没人能看清它的速度,更别提闪避了,位于高处的阁主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随着电光直挺挺地坠落下来,砰一声砸进了正在崩塌的船体内。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在天地间剧烈炸开,不同于刚才肉身上的压迫,这声巨响更能震慑心神,原先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弟子们突然感受到了肢体的存在,纷纷站立起来,望着半空中飘摇在雨点里的一抹黑烟,更有甚者还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一丝烧焦的肉香。
“刚才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好像有一道雷电劈在了船上。”
“别管这些了,还愣着干嘛,船要沉了,赶紧跑啊!”有识事理的家伙连忙提醒了一番,众人才开始反应过来,赶紧往外跑去。
人影攒动,高处现在唯有一人站着,那便是陈实,他最后一次抬头看天,乌云间闪烁的电光终于正常了,天宇里也开始有雷声低鸣。他这一招可是蓄力蓄了大半天了,这要劈不死一个开脉境,那他也没话说了,等了几天特意找了个雷雨天气便是为了此。不过话虽如此,补刀肯定不能少,要是对方还活着,那干掉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了。跟着雷电的残留,他往下一层层寻找起来,可惜只寻到了一截烧焦的手臂,其他部位不知是被劈炸了还是怎么样。
“算了,还是回去问问元永杰他们体内的气旋怎么样了,这样找太费时了。”
船体沉入水底,搅起的浪花滔天,江面中心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陈实现在受伤不轻,也不敢久留,于是便踏着木块碎片回到了岸边。上岸后首先面对的还是一群合鹤楼的弟子,不,现在应该叫做残党了,他们见陈实身上伤痕累累,有些家伙就动起了小心思,把手中兵刃掏出,锋刃对准了他。
陈实自然瞧见了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心想自己刚才这一手将阁主劈死的场面都没能震慑住他们吗?于是把手往上一抬,口中念念有词:“无极雷意,天道恢宏!九天雷霆,听我号令!”
“降!”
轰隆!恰逢一道雷电划破长空,照亮了众人的脸,也照进了他们心底,终是唤起了那一份恐惧!哐当哐当,一把把刀剑掉落,陈实一脸从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虽然一瘸一拐的,但样子极为嚣张,这时没有一个人敢去拦他的,大家表情扭曲着不断往后倒退,甚至连接近他都做不到。
他能操控雷霆!这个外乡人,或许是真正的仙人也不说定!
老唐他们离得本就不远,见到一抹白芒降世心中也有惊惧,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他们体内那股威胁消失了。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一般!他做到了!”
“我们过去吧,刚才那道雷光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想必代价不会小。”语毕,其余二人也同时点了点头,三人便往楼船方向冲去,不到半途就看见了陈实,于是连忙将这个英雄架起。
“都结束了?”
“嗯,多亏了你啊!”
后续的故事发展很快,陈实他们也没在此地久留,因为即使合鹤楼覆灭,但镇民心中的信仰可不会变得这么快,作为罪人的他们留在此地也讨不了好,所以第二天就离开了墨玉镇,临走前,陈实将一册古朴的书册交给了巴图,轻抚他的脑袋要将那抹气旋抹去。
“等等!”就在这时,巴图突然出声,拦下了陈实的手,然后语出惊人:“陈先生,我恳请您将这丝力量留下!”
“为什么,留着它我就能轻易掌握你的生死,你不害怕吗?”
“我,呃,”巴图垂下头,表情纠结,“我怕死,但我相信您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您能留下这份力量,对我将来的修行会有一定的帮助,见到了昨天的一幕后我就更加坚信了这一点。历代阁主走过的路都是错的,而您却指出了一条与他们不同的,充满希望的方向。”说着说着,巴图眼中的迷茫和纠结都消失了,变得狂热起来。
直到最后离开,陈实也没有收回那丝掺杂了黑色的阴鹤劲,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丝力量能给予他启发,也许在多年之后,他还会在外面的世界再次见到这个少年吧,这份留存的希望,将来或许就会变成一轮崭新的太阳。
离开墨玉镇,众人就回到了山林之中,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许难受了些,但总比失去自由要好,按照巴图的内幕说法,一个月的温柔乡之后等待他们的,便是一辈子的奴隶生活,不仅是酒宴,那些阴鹤劲气息更是被掺杂在他们日常的饮水里,等到气旋壮大,阁主能绝对掌握他们生死后,便是他们露出獠牙之时。
天上没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你得到了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这也是自然和人类社会中都共通的一点吧。
在山野里走了没几天,元永杰就收到了来自连山城的亲友消息,战场上逃跑的事迹果然已经暴露,他们都劝元永杰赶紧去位于边境的凉月城躲上一阵,等事件平息,上面的大人物气消了再回来。
“凉月城?你家在边境有势力?”老唐惊疑地问道。
“我有个表哥坐镇在凉月城里,那块地方都是他管的,没有后路我怎么会怂恿你们跟我一起逃跑呢,你们就放心跟我来吧。”
闵浩今日又来到了朱府的大门前,像一个老练的猎手般蹲进了门口两只石狮子的阴影里,一对小眼睛盯着朱府大门眨都不眨。
“啪嗒!咔咔咔~”厚重的鎏金红漆大门慢慢打开,一个身穿绸袍满脸赔笑的中年男子朝里面拱拱手,轻轻踏出了门外,这人他认识,是城西关姓的医师,可惜,不是他的目标。
“嘎嘎嘎。”大门又关上了,闵浩继续等待着。
直到巳时,太阳高悬,一身局促短衫的闵浩被烤得满身大汗,这大门才第二次打开,几个家仆同时也是轿夫,先抬着一顶蓝呢高轿跨出了膝高的门槛,然后放低轿杠,在周围挂着深色流苏短穗的摇晃中,一位手持竹木扇的桀骜男子在三位小厮的簇拥下坐进了轿子里。
闵浩一见到男子就像猫见了耗子、饿死鬼见了饭食一般,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周围的几位仆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拦在前方,嫌弃地把他推到一旁。
“滚滚滚!怎么今天又来了!”
被人推开他也不恼,扭动着微胖的身躯拼命往轿子处挤去:“朱家少爷!是我啊,那个在沙谷里救了你的闵浩啊!”
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轿子里只传来淡淡一声:“起轿,去聚鲜楼!”
“都说了少爷怎么可能会认识你!”一旁的仆人们瞪了闵浩一眼,威胁道,“要是你下次再来捣乱,小心我们把你乱棍打出去。”
说完,便随着吱呀吱呀地高轿一同往外走去,前方一人开路,后面一人殿尾,身侧还有一人通过小窗和里面的少爷交流。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