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看清楚自己的灵魂,更不用说是其他人的,或许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未开垦的荒原,那里是一个连鸟的足迹都不曾留下的地方。
一向恪守绅士原则的温斯顿看着医院走廊的尽头处泛起清晨的一丝浅光,他知道昨晚的那位小姐一定是对未曾守约的自己很是失望。
但是他似乎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思考究竟是要送一瓶定制款香水,还是一个浪漫而没有差错的约会来给那位美丽的小姐说上一句抱歉。
生活仿佛总是如此,总是会有意外,当然也会有惊喜。
就比如说此时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那个一整夜都不曾有过多余动作的男孩,终于转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询问?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表达,就是简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迈着生硬的步伐从自己的身边走开了。
一直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口。
温斯顿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急匆匆的赶来到底是为了关心病房里躺着的那位女孩还是说这个没有留下一句话的男孩。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扫去了一丝疲惫,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被一个黑夜就打倒?
他还只有24岁都不到呢,看了看带着氧气面罩的小女孩,温斯顿又和换班之后的护士小姐顺嘴聊了两句。
“真是不幸,如果这个世界少一些疯子,或许孩子们可以更加健康的成长,这个可怜又幸运的女孩,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她一定能够平安的醒来。”
护士小姐穿的是换好了的便衣,她显然是被温斯顿这种沉稳而又显得忧郁的气质所吸引。
她之所以搭话,恐怕是已经观察了一晚上,此刻可能希望发生点什么。
至于说有多少是对于小女孩发自肺腑的同情与爱怜,这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她显然是误会温斯顿了,他怎么可能会忧郁?只不过是一整夜的站立,终归还是有些疲倦罢了。
温斯顿很有礼貌的回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希望如此吧,美丽的小姐,换个时间,真希望和你一起共进一份令人愉悦的早餐。很抱歉,我得先离开了。福利院还有其他在这里的老师吗?”
就算是拒绝,温斯顿也都有一种让护士小姐心甘情愿的力量。
“那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护士小姐似乎是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改口道:“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她是个坚强的女孩,福利院的生活老师珍妮小姐有一直在这里陪护,只不过看到您在所以一直呆在隔壁的陪护房间里。”
温斯顿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似乎是真的兴致不高,随后提着手杖离开了医院。
今天是星期天,温斯顿并没有多余的课程安排,当然,早他一步离开的查尔斯或许根本没有回到福利院。
清晨的阳光有时候并不能彻底驱散城市上空的乌云。
天气有些阴沉,街道上也少了许多形色匆匆的上班的行人。
时间还早,整个城市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
查尔斯则是一大早就等候在了离医院最近的,只隔了三天街外一家冰淇淋店门口。
至于为什么是这一家?因为福利院的冰淇淋就是从这家冰淇凌店采购的。
不用问查尔斯是为什么知道,在他安静的世界之中,少数几件被他所关心的事情,他可能了解的比一般人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就比如说他知道这家冰淇淋店几点开门,知道香草冰淇凌会在九点一刻的时间被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板摆上货架。
但是当查尔斯拿着一个包装好的香草口味的冰淇淋结帐的时候,他有些愣在了原地。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这里的冰淇凌要比福利院院的要贵了三镑。
莉莉丝站在收银台后抬起了头看了看此时拿着冰淇淋盒子看不到具体表情的男孩。
要知道福利院的冰淇淋都是统一采购的,就算是一整盒香草口味的冰淇淋,也只是需要一镑而已。
但是在这里,则是需要整整四磅。
查尔斯抱着冰淇淋盒子,他是今天最早的顾客,也是店里唯一一位顾客。
老板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脸上的皱纹有很多,但是依旧能从她闪烁着光的眼睛中看出来她是一个睿智的女士。
查尔斯从来没有买过,所以他的浑身上下只能找到一镑。
这还是上一次生活老师发放的零花钱,他几乎不会用到。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先生。”莉莉丝女士会对每一个走进店里的客人都保有最大程度的尊重。
因为她想要将快乐与甜蜜带给他人。
查尔斯将冰淇淋和他仅有的一镑都交给了莉莉丝,莉莉丝皱了皱眉头,显然这样的价格她无法接受,她是开店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带给人快乐和甜蜜和赚钱这两件事在她看来并不冲突,所以想要用一镑来买下这盒香草冰淇凌,基本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一件的事情。
但是查尔斯并没有说什么,他转身走出了冰淇淋店,顺着街道之中的人流不知道走向了哪里。
查尔斯从来没有因为区区三镑而烦恼,但是他此刻却不知道从来哪里能够或取这三镑。
不知不觉中,他再一次走到了那个肮脏的街道,摸了摸胸口已经不见了铜牌,他还是走进了维斯酒吧。
这里是查尔斯唯一想到能够有希望赚到钱的地方。
酒吧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打烊了,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查尔斯进入其中。
当然维斯酒吧不需要锁门,因为没有人敢在大胡子的地盘上闹事,而且打烊并不代表里面没有人。
当大胡子维斯正坐在酒吧的橡木桌子前将一整块的牛排放进嘴里之后,他突然发现眼前似乎有什么阴影出现。
维斯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查尔斯,又不确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一口气讲一杯冰镇的啤酒喝完,打了一个满是酒味的嗝,才咆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天晚上我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认识你,小卷毛,交易已经完成,懂吗?
现在,立马消失老子的眼前,要不然你要干扰到我休息了,我不能在早上十一点之前入睡,那么就代表着今晚的维斯酒吧不能按时营业。
你知道这要损失多少可爱的钞票吗?而你阻止那些钞票飞向我的口袋,那你我就敌人,明白吗?”
大胡子起身,招呼着酒保将这里收拾一下,而他则是打了一个哈欠,朝着里间走去。
查尔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想要挣钱的想法,就像是话到了嘴边没有办法说出来一样。
眼看着大胡子就要推门离开,查尔斯一拳打在了那足足有六十公分厚的橡木桌子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推门的维斯吓了一条,酒吧中正在打扫的酒保与服务员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维斯突然就尖叫了一身,肥胖的身躯窜到了碎成一地的橡木桌前。
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手枪就那么指在了查尔斯太阳穴上。
只要那么轻轻的扣动扳机,查尔斯的脑袋就会像是一个熟透了西瓜一般炸开。
但是这东西似乎让查尔斯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不舒服,安妮就是被这玩意儿给弄死的。
突然的,酒吧里的所有人包括大胡子维斯都感受到了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查尔斯抬手握住了长长的枪管。
等再放下手时,只能听见维斯喘着粗气的声音。
“我需要钱。”查尔斯只是说了三个字,听不出威胁之意,但是大胡子确是马上疯狂的点头。
片刻之后,一个装满了钞票的牛皮纸袋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在大胡子看来,钱虽然重要,但是比起他时常挂在嘴上一条烂命而言,金钱就如粪土一般。
查尔斯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他只想要三镑而已,但是维斯却给了许多。
查尔斯明白劳动获取金钱的道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抱着袋子,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道:“我住在罗曼纽利福利院,三号楼3104。有什么事情要做可以来找我。”
大胡子维斯还在喘着粗气,但是显然他对于这种被收保护费的费的行为已经没有了抵触。
但是查尔斯发誓,他真的只是想找一份事情去做然后获得该有报酬而已。
在查尔斯的心中,大胡子不管是个什么好人还是坏人,他都只是一个有钱人,查尔斯能想起来有钱人,也就只有两个。
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直到查尔斯离开,维斯才瘫坐在地上流着满头大汗。
而在他的身前,地面上,一把手枪安静躺在木榍之中。
只是那枪管早就被捏的紧紧闭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