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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庚子之难 (2)

呼啦啪十几个搭车过路的人都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坛口的香案下面,香案上一只金黄银亮大香炉,香炉正中一柱三尺长的香燃着呼呼的火苗,一排十几支蜡烛点燃着火苗闪动。将坛口香案两侧持刀肃立的义和团众弟兄照得忽明忽暗。田二爷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心里怦怦跳得全身直哆嗦,偷眼看看义和团的持刀弟兄,一个个横眉立目,果然是一副英雄豪侠的非凡气度。天爷,他们这是要干嘛?田二爷直到此时才后悔自己不该不听家人劝阻,非要于危难之时为怡中洋行效劳卖命。

不多时,义和团弟兄给十几个跪在地面上的过路人每人手中放了一只黑木托盘,等着被查明是二毛子还是血肉同胞的人们乖乖地将木托盘托过头顶。按顺序,跪在最左侧的那个人,木托盘上立起了一只黄纸封筒。

黄纸封筒,是北方民间祭奠死者的一种物什,用黄色厚草纸糊成的四方形空筒,长约一尺,矗立在木托盘上似两块联在一起的红砖。祭奠死者时,由孝子托着木托盘,将黄纸封筒点燃,黄纸封筒里面是空的,燃烧时会突地迸出一个火球来,以示其后辈日月兴隆吉祥之意。但也有时黄纸封筒燃烧时平平淡淡,或是因为漏了空气,或是因为气候干燥,反正是没有迸出火球,后辈自然就为此极是扫兴。

“嘭!”第一个人的黄纸封筒才刚刚点燃,立即一声巨响,纸筒里便飞出来一个大火球。不等黄纸封筒烧完,义和团弟兄便过来让他向神坛叩三个头,然后放他回车里等着回家。

“嘭!”第二个人的黄纸封筒燃烧中又迸出了一个大火球,第二个人原来吓得已是魂儿飞出了躯壳,一个火球唤得他的魂魄又附了体,咚咚咚一连向着神坛叩了十几个头,然后才拍打着衣裳上的尘土往马车走去。

第三个人的黄纸封筒也”嘭”了一声,这人性急,不等义和团弟兄发话,扔下木托盘就往马车跑,义和团弟兄对骨肉同胞从不计较,随他如何放肆也不会追究。

跪在第十几个人的位置上,田二爷最初有些紧张,上牙禁不住地磕下牙,身子抖得似筛糠,眼望着前七、八个人的黄纸封筒都迸出了火球,渐渐地田二爷才稳住了心神,他的心跳得不那么急促了,额上的汗珠儿消褪了,双手也不哆嗦了。不多时,轮到义和团弟兄将黄纸封筒立在他木托盘上时,他竟心境平和得一点也不显慌张。

嚓地一声,两块火石相碰,点燃了一枝烟绳,烟绳提在一位义和团弟兄手里,从上向下垂着点燃了田二爷木托盘里的黄纸封筒,火焰极旺。田二爷心中暗庆大吉大顺,火焰烧着,纸灰儿飘飞起来,一股烟味呛得田二爷直想打喷嚏。儿戏不得,倘有稍许意外,弄不好就要人头落地,立即挺起身来双手将托盘托稳当些,啊呀,不知怎么一摇动,火苗儿噗地一下灭了,田二爷眼前一团光明立时变成一团黑暗,黑暗中一个火红火红的幻影由远及近向他扑来,打一个冷战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田二爷发现自己早被义和团几个弟兄押到了神坛外面的空地上,明晃晃大刀片在阳光下耀出刺眼光芒。

“冤枉呀,冤枉呀!”田二爷撕破喉咙放声哭喊,他想挥臂挣扎,但他的两只胳膊早被两名弟兄反剪在了背后。

“闭上狗嘴!”随声,一位大师兄狠狠地在田二爷后背上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得重,田二爷觉得脊椎骨被踢断了。

一阵旋风,早有十几个弟兄围拢了上来。

“从实招来,你是二毛子不是?”义和团弟兄指着田二爷的鼻子问。

“二爷饶命,我哪里配得上是什么二毛子?”田二爷忙昂起脸来为自己争辩。

“老天爷有眼睛,莫非大仙爷们看错了吗?”义和团弟兄的大刀在田二爷眼前晃着。

“我,我不敢说谎呀,我不过是个跑街的,不过是怡中洋行的伙计……”

谁也闹不清田二爷还要往下说些什么,只可惜这时他的脑袋早被砍下来了,只见一个大血球在地上滚动……

如此,义和团众弟兄更加坚信自己辩认二毛子的绝招准确无误。

二、来余府设坛的大师兄叫夏十三

“天下大乱,天下大乱了呀!”

面对天津城义和团热火朝天的活动场面,余隆泰老太爷慌了手脚,作为一名既忠于清室朝廷,又半生作买办,办洋务的儒门圣贤,他着实对眼下天津城的一片动乱感到忍无可忍。道台大人们,何以你们就治不了这些乱民呢?

在天津府道台大人黄亚=袭人的家里,余隆泰和天津的宿儒严复先生巧遇在一起。三个人本来是好友,严复和黄联人还是同年同科的进士,彼此之间已是莫逆之交,而余隆泰和严夫子之间还有祖辈上的交情,所以在天津卫,道台大人黄袭人,学究圣人严复和三井洋行掌柜、洋务界的首领余隆泰大人,也称得上是桃园三结义的过命朋友了。他三个人凑到一起,上骂皇帝朝政,下骂贪官污吏;内骂乱臣贼子,外骂列强帝国。凑到一起就骂,骂就骂它个狗血喷头,骂过之后,黄道台还乖乖地给朝廷当差,严夫子还写他的激昂文章,余隆泰照样和日本人一起赚钱。

“唉!”黄道台摇了摇头,颇为目前时局的无法控制而担忧叹息,“义和拳倡导什么扶清灭洋,只是如此扶清扶不起,如此灭洋也灭不成呀!兴邦治国之策,不可意气用事,更不可靠这等惑众的妖术。我只担心让这些妄为的拳民横行肆虐,迟早会引出什么大的交涉来,只伯那时朝廷又要割地赔款了。”

对于义和团的兴起,黄道台咬牙切齿。去年的此时此际,义和团活动渐渐在山东河北一带蔓延,当时天津城就来了一个名叫”海干”的和尚蛊惑民众,他预言不久的将来义和团便会使大海干枯,那时洋人的兵舰不能上岸登陆,中国人便可以关上国门杀洋鬼子了。海干和尚的妖言很是闹得人心惶惶,不少人真地盼望大海能早一天干枯。黄道台听到消息后,将这位海干和尚请到府衙门,以礼相待之后,黄道台差人在府衙门大院里放上了一碗水,“法师在上,今日本府在此设下一碗清水,请法师显灵将其化为乌有,倘能如此,我为法师设法台,着本县民众日夜听法师讲经。”这一下海干和尚傻了,他支吾半天告辞便走,只是这府衙门是你想走就走的吗?一只牙脾扔下来,八名差役追上去将海干和尚捉住,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四十大板,只打得海干和尚叫爹叫娘,当即大堂上画押,发誓再不妖言惑众了。

谁料,这义和团运动已成洪水之势,任何人也抵挡不住了。

义和团以天津作为基地据点,天津人又如此热衷于义和团活动,其中也有着多种原因:

义和团所以在天津一呼百应,末及多时便成如火如荼之势,据严夫子认为,这是因为天津人受洋人的气太久太甚的关系。鸦片战争之后,开埠通商,一个天津卫竞割出了大半片土地,设了日、法、德、意、英、俄、美租界,各国租界地设栅栏门,华人出入租界地要向外国大兵和印度巡捕鞠躬,稍有差错,上来便是一耳光,先打人后说话,华人成了亡国奴。最为可恨的是天津的那些教民,他们大多是原来被人瞧不起的无业游民,终日游手好闲,身无一技之长,又不肯习艺经商,吃喝嫖赌无恶不做,天津人称这类社会渣滓是”无理悠”。谁料洋教传入天津,一夜之间这些人脖子下面坠上了十字架,张口闭口学会了什么阿门;上帝,装神弄鬼,非说自己是上帝在第六天造的,所以他们欺男霸女,抢劫民财,已到了无恶不作的地步。南门外立了耶稣堂,每隔七日牧师讲经。牧师讲经那天,南马路上不许过婚丧嫁娶的队列。娶媳妇迎亲的,教民说锣声太重,喇叭刺耳,打扰了他们在教堂里聆听上帝的声音;死人出摈,和尚念经,教民们说这是给上帝”添堵”,不由分说,出来便打,华人因有朝廷嘱咐在先,怕惹起什么交涉,便只能忍气吞声。出摈迎亲便只能挑个上帝打吨儿的时候,你说说天津人心里窝火不窝火?

对于严夫子的高见,余隆泰却不以为然。他认为义和团所以一到天津便闹成气候,这主要是因为天津人的民性刁钻。天津卫地处九河下梢,九条河流往下灌,在天津汇合在一起向大海流去。随着九条大河的荡荡水路,八方民众云集天津,于是这九条大河,八方民众便将大半个中国的坏点子,坏习气,坏秉性,坏主意全带进了天津,所以天津城最乱,天津人最野,天津卫谁也治理不好。你想呀,九条河道的船汇到一条河里,他们能不打架吗?他们之间打架能不骂娘吗?骂娘不能解心头之怒,他们能不动拳脚吗?所以这天津人最会骂街,拐弯抹角,绕脖子话,能把骂人的话编出花儿来。天津人个个能打架,从在炕头上爬的时候就会打架。为什么天津的教民最不是玩艺儿?原因很简单,什么耶稣呀、天主呀,压根儿就不该进天津城。天津人家家户户敬佛,但没一个人信佛。

天津人信嘛?天津人信胳膊根儿。如今上帝来了,天主来了,天津入就拿耶稣、玛丽娅当胳膊根儿,凭着这一副洋胳膊根儿,他们白吃白拿打便宜人。按照上帝的本意,你打我的左脸,我再把右脸伸过去。如今南马路耶鲡堂讲圣经,教堂外马路上过来一队出摈的,教民们闻声出来,拳脚相加,楞把这户送葬的人家打得七零八落。为什么打人?教民们说,送葬的人家哭天唤地,把教堂里边上帝的声音压下去了,一个教民明明听见十字架上的耶稣发了怒,询问是什么人在外面大喊大叫?这么着,教民们才出来替上帝显灵。你瞧,耶稣教进了天津,头一茬入教的,大多是地痞无赖,这些人从祖辈上就在街面上抬不起头来,如今只要一信了上帝,无论什么大饭店都敢进,白吃!你道该杀不该杀?现在哩,义和团来了,天津人有了土胳膊根儿,而且土胳膊根儿比洋胳缚根儿壮,天津人能不跟着干吗?

“不管如何评说,如今这义和团已经成了万众之势了。”黄道台对严夫子和余隆泰的各抒己见不置可否,只说着不能回避的现实事态。”如今义和团在天津设立坛口几近千处,团民已有数十万人,他们聚众闹事,说杀便杀,说订便打,他们放言‘扫平洋人,扶持中国,海内肃清,升平有日’,他们烧了教堂,烧了望海楼,杀了不知多少二毛子,最后竟然在府衙大院里设了坛口,坛主大师兄自称是天兵神将,只等朝廷册封,他便要立为道台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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