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忽然接到刘传统的电话,说是有两个湖南同乡,也是经常光顾他饭店的食客,约了去钓鱼,问我一起去不。我不假思索,答应一起去。这次我不打算叫上鲁葳葳了,上次她没说喜欢钓鱼,免得她一起去了百无聊赖,我还要分心照顾到她,不能专心钓鱼。再说,还不知那两个同乡是什么样的人呢。刘传统大概也不想要鲁葳葳同去,电话里提都没提到她。
到了这天,刘传统开车接上我,说那两个同乡已经直接去种养基地了,我们到鱼塘碰头。
我说:“还没买钓杆呀。”
“表叔那里出租钓杆,我们拿两副就是。”刘传统说:“我们不是经常钓鱼,没必要置办钓具。那两个老乡是铁杆钓友,参加过比赛的,他们是自带钓杆。”
传统对路况很熟悉,车速比上次快多了,一转眼就到了基地门口。我看到表叔拎着两个沉沉的长条皮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地上还放着折叠的太阳伞。
我下车和表叔打招呼:“表叔,又见面了。”
表叔说:“稀客稀客,欢迎啊。”
传统从表叔手里接过装着钓具的皮袋子,往车上放。我把太阳伞也搬上车。
表叔说:“你们直接开到鱼塘那里吧,另外两个客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正钓得起劲呢。”
传统说:“让您费心了。”就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递给表叔。
我们一到鱼塘边,就被那里的阵势震住了。今天象是过钓鱼节一样,好多钓友都来了,成排的太阳伞,一杆杆伸进鱼塘的钓杆,加上专门野外着装的人,成了一道风景。山风吹来。钓线和浮标在水面飘荡。很快就看到有鱼上钩了,在钓杆摆来摆去一阵子后,鱼被提出水面,挣扎着,好像阳光也被它不停地晃动了。
跟这些专业级别的钓友比,我自愧不如。我不好忝列他们之中,就跟刘传统说:“要不我们还是到另外的鱼塘去钓吧。离他们远点。”
刘传统明白我的意思,笑了笑说:“那行吧。往山坳里走,有个鱼塘,主要是鲫鱼,最大的也只有半斤,不像这个鱼塘,尽是大草鱼、青鱼、鲢鱼,钓起来带劲。”
我也笑了笑说:“那我们就不玩这个刺激的吧,免得半天钓不起一条鱼,尽出丑呢。”
刘传统没忘记带我到那两个湖南同乡面前介绍认识。他们一个姓陈,在市政府服务中心上班,一个姓肖,在税务局上班。刘传统问他们去不去钓鲫鱼,他们说等一下再去。我们就说先去打前站,等他们过来。从我的垂钓水平来说,我不想他们过来,从结识人缘来说,我又盼他们过来。就这样纠结着,我跟着刘传统走到了鲫鱼塘边。
阳光越来越强烈,我们先把太阳伞支起来,又喝了几口矿泉水,才不紧不慢地装钓杆。把鱼钩甩进水塘后,我就坐在马扎上静静地等待。
刘传统看起来也是生手,不很熟练地装好钓杆,也像我一样,如法炮制。
反正是“钓翁之意不在鱼”,鱼儿上不上钓,我也无所谓。就拿出手机,给鲁葳葳发微信。先是拍了几张照片发过去。就等她回话。不知她在忙什么,半天没动静。她应该早就送女儿到校后,返回美发店了,不会是忘带手机了吧。这年头,没手机在手,就象丢了魂似的,总感觉身上少了什么。她能不快点找回手机么。可是就是等不到她的微信回复。
我就打她电话。关机了。我知道不妙,肯定是手机丢了,或被小偷偷走了。只好暂且不去管她。
半天没鱼儿咬钓,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要不搭窝子吧。”我对刘传统说。就是往水里撒饵料。
刘传统说:“那更会招他们笑话哦。”
我腆着脸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钓了鱼再说。”
刘传统就去车上拿了两包饵料来。
我打开一包,撒在水里。然后把鱼钩甩到饵料处。不一会儿,就有鱼儿咬钩了。浮标往水里一沉,我就先把鱼杆扽了一下,然后悠着劲把鱼儿在水里拉动。虽然是条不大的鲫鱼,我还是很开心,终于有了收获。
我刚把鱼儿扯上岸,刘传统也钓了条大鲫鱼,足有半斤重吧。他举起钓杆把鱼儿往岸边扯,在露出水面的时候,鱼儿还拚命挣扎。我赶忙拿网兜去把它兜住。“真是一条鲫鱼王。”我说。
刘传统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好像跟它拔河一样,费了老大的劲,弄出一身汗。”
那条鲫鱼王在桶子里还时不时弹跳几下,拍打得塑料桶嘭嘭响,水花溅得桶子周围湿漉漉的。传统只好给桶子里加水,别让鱼儿渴死了。
好家伙,刚搭了窝子的地方聚拢来好多鱼。我接二连三钓上了鱼,传统那边也是一样。简直是只要把鱼钩往水里一甩,鱼就上钩了,你慢慢把它弄上来就是。很快,桶子就装不下了。
这时,陈、肖两位同乡也往这边水塘走过来。
刘传统叫道:“陈主任、肖科长,过来了?”
我也微笑着朝他们点点头。
陈、肖也向我微笑着,走近了。他们看了看我们的桶子,陈主任吃惊地说:“啊,满满一桶子了,战果辉煌啊。”肖科长却已经看出我们是搭了窝子的,就说:“还不错。”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坦白说:“开始半天钓不上来,不耐烦了,就搭了窝子。”
陈主任恍然大悟,“我说嘛。”
刘传统和我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传统说:“你们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二个顶四,我就在一旁观战了。”
我说:“是啊,两位老师在此,我们好好学几招吧。我也不搭窝子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们两位行头很齐,连茶杯都带来了,看茶色,是泡的上好绿茶。每人挎一个包,鼓鼓囊囊的,估计包里食物什么的都不缺。
果然,陈主任从包里掏出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给我和刘传统扔过来,“辛苦了吧,补充点能量,继续战斗。”
我就边剥开巧克力,边看着陈、肖二人怎么做专业垂钓。确实,首先,那动作、架势就能唬住我。我想起电视里射击比赛的场景,一样的范啊。鱼钓和尼龙线甩出去,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还听到呼的一声。水里像水虫跳跃了一下,只溅起一个小小的波纹。可就在波纹还没消失的时间里,刚溅起波纹的浮标又搅动了涟漪,是鱼儿咬钩了。钓杆大幅度晃动了几下,就把鱼儿扯出了水面,是一条不大的鲫鱼。
取下嘴巴渗出血丝的鱼儿,钓杆又往水面甩出去。又在波纹没消失的时间里,第二条鱼又咬钩了。就这样接二连三,鱼儿排着队似的咬钩,比我和刘传统搭了窝子的鱼儿咬钩还要快多了。这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不服不行啊。所以说干什么事都是干一行专一行,行行出状元嘛。
好在我和刘传统也不时能钓上鱼儿来,毕竟有窝子在,鱼儿还是给了我们一点面子。快到午饭时间了,鱼儿钓得够多了,除了桶子装不下,网兜里也快满了。我算是领略到了钓鱼的乐趣,主要是鱼出水的那一刻,给你等待之后一份莫名的惊喜。
我们在基地管理处饭店吃午饭。用我们钓的鲫鱼做了一大盆菜,鲜美无比。再就是炒土鸡,炒苦瓜,茄子煲。酒是表叔自己酿的米酒,度数不高,也好下喉,可以大碗喝,就怕后劲足。
酒至三巡,说话就随意了。
陈主任说他是湖南耒阳人,他们老家农村几乎家家有酿米酒、喝米酒的习惯,那种酒的度数比葡萄酒还要低,比啤酒高不了多少,都是大碗喝酒。他们叫那种酒为“壶子酒”。如果有客人来家里,还不到吃饭时间,待客不是筛茶倒水,而必须是从储酒的大坛子里倒一大碗壶子酒,佐以花生、瓜子、米糕、糖果、饼干之类小吃。这就有了与这种酒有关的笑话段子。所以说民间文艺是老百姓从自己生活中提炼出来的,一定具有当地特色。不出产壶子酒的地方就不会有陈主任说的下面这段搞笑段子。
他说:有个女婿来岳母娘家,岳母娘正内急要去解小手,就招呼女婿坐下后,赶紧去到里屋坐马桶小便。以前的农家屋都是四壁漏风呢,就谈不上隔音了。女婿听到嗞嗞的水声,就大声说:妈,您老人家不要客气啊,我说点事就走了,不要倒酒了。岳母娘一惊,尿给激停了。可是不能总是憋住吧。过了片刻,聪明的岳母娘急中生智,给自己解了难。她说:都已经倒了半碗了,你喝了这碗酒再走吧。说着接着尿完了……
几个人哈哈笑起来,差点呛着了。笑过之后,气氛更轻松了,大家又接着喝酒。
肖科长说:“反正还有半天休息呢,不行就吃了晚饭再走,下午不开车,都敞开了喝,喝好不喝醉。”
刘传统说:“论年纪,我排末位,听你们三位大哥的。”说着他就去找表叔取酒。
等他取了酒来,陈主任说:“那就这样,划拳,哥俩好。”
肖科长说:“好,听陈主任的,这坛酒喝完,总量控制。”
四大碗酒摆在桌上。开始划拳了,“哥俩好啊……”
我的水平和运气都差,多喝了两三碗酒,其次是陈主任,毕竟他上了年纪,反应慢些。刚好开车的肖科长和刘传统喝得少些,也算是公平了。
一个个都差不多醉了,就都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日薄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