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后过了不到一周，张晓藜父母的工作和她本人的实习安排，都让她如愿以偿了。我松了口气，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似的。蒋小原回复我，说蓝天足浴中心暂时还忙不过来，李大林需要他帮衬，他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了，等以后看情况吧。我觉得他想得周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有机会我很乐意帮他，只是我能力有限，自己还在奋斗中。我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竖起的大拇指，表示给他点赞。
李成方给我来电话，说他爸告诉他，学校审批通过了我们公司的项目，要我们技术人员去现场看看，拿具体安装施工方案，具体和后勤处联系，处长叫谢山新。对我这说，成方这个电话是天大的喜讯，虽然他电话里语气很平静，但我还是感觉得到他为我高兴，只是因为他家帮了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显得向我表功。文化人嘛，心理活动很细腻。对此我能理解，也小心谨慎顾及他们的心态。我说太好了，会尽快要公司安排落实。
我立即向公司老总汇报情况，老总听了也很高兴，很快就安排了人手，和我一起去学校。
到了学校，我们直接找后勤处谢处长，我和他交换了名片。他派了个办事员带我们去招待所和食堂看空调和热水设备。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现场就看完了，各项数据都采集了，只等技术人员把方案做出来，给学校具体报价，通过后就签订合同，大功告成。
在等待签订合同的几天时间里，我和谢山新处长保持热线联系，想请他出来吃个饭什么的。但他一再说忙，没时间。我知道这是他的推脱之辞。也许是学校规定严格，不能接受吃请。这种事我又不好跟成方说，更不能请他父亲出面，有点一筹莫展。我担心“感情投资”没到位，万一谢山新不高兴了，在哪个环节给项目设置障碍，那可如何是好。什么好项目都有它的短板，抓住不放就麻烦了。就算项目各环节都完美无缺，关键的步骤还是合同签订。校方咬紧一个点，放松一个点，对我就是真金白银的收益或损失啊。毕竟校领导不会管这些具体事情，把权限都交给部门负责人了。对我们这个项目来说，谢山新手握的就是生杀予夺的大权啊。
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我就采取笨办法。我向鲁葳葳借了车，下班时间之前远远地停在学校后勤处办公楼附近，这里能看到走出办公楼的每一个人。谢山新的身形我已经熟悉了，他躲不过我的眼睛。
但这一天下班他没有出来，我给他办公室打电话也没有接。看来他今天下午在外办事。我看着人去楼空的办公大楼，心里也空落落的，很落寞地启动汽车，“落慌而逃”。
第二天早晨，我送了梓瑶到学校，就回公司整理一下业务资料。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盘绕着学校项目签订合同的事，继续设想怎么搞定谢山新处长。
张晓藜见我在公司，就过来跟我打招呼。她的实习岗位是内勤，这样可以对公司各方面运转情况有个了解，以后再做业务员或其它工作都有了基础。
我问她：“来了几天，还习惯吗？跟学校环境是不一样了。”
她情绪很饱满，说：“一天比一天习惯，是有个过程吧？感觉跟书本完全两码事。”
我说：“读书是学技术，也是增加知识素养，为工作打底子。工作就是练动手能力，懂人情世故，会办事。你感觉是两码事，其实还是有联系。比如，你父母来做你这个岗位，能胜任吗？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你读了十几年书积淀的知识，形成的素养。”
她霍然开朗，说：“你一举例子，特别是拿我最熟悉的亲人说事，我立马就理解了。是的，他们亏就亏在没有上过几年学。”
我手头有事，不能跟她多聊，就说：“你不必心急，慢慢熟悉工作吧，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问同事们，包括我。”
她却并不离开我办公室，迟疑半天，说：“我是发现你大清早来公司就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是什么事让你发愁呢？”
我说：“没什么呢。是在考虑考虑业务方面的问题。”
她说：“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吩咐吧。”
“还没你什么事，你先熟悉内勤，以后再学业务不迟。一步一步来吧。”我边说边埋头看资料，意思是请她不必再多说，可以忙她自己的事去了。
她出去不久，我脑子里突然灵光闪现，是啊，她或许能帮得上我呢，起码可以试一试嘛。我就打电话给她，让她来有事商量。
她走进我办公室，一面的高兴劲儿，好像意识到她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很重，找到了很强的存在感似的。但当她见我依然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的表情也随之换了颇道，一丝忧戚写在了脸上。我让她坐下，说有事想听听她的想法。但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提起这件事，沉吟半晌，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她倒是先开口了，说有什么只管说，她心目中的周总是能说会道的呀。说着就把门关上了，以为我是怕外人听到故不敢开口。她如此会察言观色，细致入微，让我想起《三国演义》中貂婵和司徒王允的故事桥段。只不过她没有貂婵的倾国倾城美貌，也干不了改变历史惊天动地青史留名的壮丽伟业。不过她让我相信了她虽为一介弱女子，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却是可以用她的手段为我排忧解难的。
于是我如此这般将谢山新这个难啃的硬骨头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做判断，自己拿主意，我不向她提任何要求。
她自然是心领神会，善解人意。
“我可以试一试，和他接近，看能不能说服他，让他关照这个项目。”她说。
“对，只要试一试，不必太当真，不行就算了，毕竟合同多半还是会签下来，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我尽量不要让她感到有太大压力，我内心还是矛盾的，不知到底该不该让她出面接触谢山新，我甚至莫名其妙希望谢山新断然拒绝与她交往。
接下来，我们商量了如何操作，主要还是给她自决权，见机行事，而我只能在外围策应。
于是，我把谢山新的办公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了张晓藜，还转了两千元钱给她做应酬、打车费用。并说办事过程中还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就是。她一一应承下来。
下面的过程一部分我参与了，主要还是她事后告诉我的，也有的是我的猜测。
她用自己的手机在我办公室给谢山新打电话。
谢山新：“你好，你是？”
张晓藜：“谢处长吧”
“我是。你哪位？”
“我是净美公司周湘岳周总的下属，我叫张晓藜。周总去外省出差一段时间，您学校这个项目他交给我与您联系，不知您何时有空，我想与您见个面，汇报项目的事情。”
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说：“行啊。我有空跟你联系，吃个便饭吧。”
“那先谢谢处长了。”
我在一旁自叹弗如，真是“女将出马一个顶俩”啊。
张晓藜只能静待谢山新的回信。我趁她等待的时间，给她强化培训，了解公司产品的性能、特点，告诉她作为一个业务员的基本要求，注意事项，处理问题如何把握分寸，遇事如何临机处断。甚至还涉及到出门在外个人生命财产安全，女性特别要防范的几种紧急情况等等。不知为什么，我越是讲得细致，越是多了一分担忧，生怕她真会出什么大事，那我也就摊上大事了。她几乎是她父母生活的全部希望所在，千万不可出意外。
我忧心忡忡，真想让她打退堂鼓。但是，她已经和谢山新约好吃饭了，事情已经有了开端，就像骑士已经策马扬鞭踏上了征程，退回来就是宣告失败，就有损甚至是亵渎骑士称号。好吧，那就只好让她继续往前冲，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那她在我心目中就是圣女贞德了。我定会把她像女神一样供着。
谢山新和张晓藜在微信上聊过几次，还互发照片，说些暧昧的话。果然聊过不到两天，他就约张晓藜吃饭。那天下午，张晓藜刚上班就收到谢山新的微信，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共进晚餐吧？张晓藜还故意来个缓兵之计，回复：等等看公司会不会安排加班。快到下班了，她才告诉谢山新：还好，晚上没什么事。于是谢山新说他到离净美公司不到一公里远的生活美超市等她。
两人上了车，谢山新拉了拉张晓藜的手，张晓藜听之任之，谢山新就得寸进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她说：“好好开车哦。”
谢山新腆着脸说：“放心吧宝贝，红灯就是为我们设置的。”
果真是每到遇上红灯停车等候，谢山新就在她身上摸摸捏捏，或亲她一口。到他安排晚餐的望粤国际大酒店，要经过大半座城市，十多个红绿灯路口，就算一半红灯吧，他倒是尽享艳福了。
看来他是隆重约见张晓藜，早就订好了包厢，晚餐安排得很丰盛，上了鱼翅、深海鱼、龙虾。还特意给张晓藜要了一份木瓜雪哈，说是会让她胸更大更挺。一旁的服务员小姐是个刚入职不久的小姑娘，听了谢山新的调笑浪语，脸都红到了脖颈。
张晓藜嗔怪他说：“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说得多不好意思了，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
谢山新满脸堆笑，说：“是吗？不是说要到幼儿园才找得到黄花闺女吗？”他抬头对服务员说：“是不是啊，小美女？”
小姑娘简直急得要哭鼻子了，好在上菜的服务员来了，是位大姐，这才给小姑娘解了围。
酒是洋酒。谢山新说是自己从澳门带回来的，“那边洋酒便宜多了。”
张晓藜说：“我又不能喝酒，你自己喝吧。”
谢山新说：“少喝一点吧，试试味道嘛，洋酒你还是难得喝到吧？”说着就指了指张晓藜面前的杯子，要服务员给她倒了小半杯酒，加了几小块冰。
他自己的杯子则倒了大半杯酒，加了冰快就一满杯了。他说：“那我今晚一个人干了这瓶杯，任务艰巨啊。”
他举杯和张晓藜碰了一下，说：“为我们的相识相亲相爱干杯！”
张晓藜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谢山新一口干了酒，只剩下冰块。他给张晓藜夹了菜，说：“慢慢你就习惯了，酒量会越喝越大，如果敢于醉一两回，酒量会有质的飞跃。”
张晓藜说：“我就是不习惯酒味，白酒呛喉咙，红酒酸不拉叽，啤酒又像马尿，都不想喝。”
“那你爸妈能喝酒吗？”
“我爸一天三餐要喝酒，有瘾。”
“酒量有遗传，那你一定能喝酒。要不今晚就敞开喝吧。反正我在酒店订了房间，喝醉了休息就是。”
“你这老狐狸，早有预谋啊！”
“哈哈哈。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