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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念歌的真爱

军医说他是急火攻心血气上涌导致的,休息一两日就好。李念歌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心绪已经神游天外。荀曲看着这么难受的大王,百思不得其解,大王与槿幻不过萍水相逢,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呢?

“大王,槿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荀曲宽慰道。“臣猜想,那慕容离看槿幻带着面具,起了好奇心而已,他与槿幻无冤无仇不会害她性命的!”

“那只会更糟!”李念歌半倚在床榻之上,眼泪闪动着泪花,激动地说,“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啊!倘若失了清白今后该怎么办?再者那慕容离如果知道她面容不堪,气急败坏之下又岂会放过她?是寡人害了她,寡人不该带她上前线为寡人治病!”李念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荀曲震惊了,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见李念歌为任何一个女子流过泪,失过分寸。槿幻难道就是大王命中注定的爱人吗?荀曲还在迷茫着,李念歌突然说道:“若是她失了清白,寡人娶她!只要她能活着。”他的语气格外坚定,这句话彻底证实了荀曲无厘头的猜想,大王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位神秘的槿幻姑娘。

李念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本是一个泰山崩前面目改色之人。如今因一个槿幻而失了分寸,槿幻不是他的姐妹,不是他的姬妾,甚至都算不上朋友,只是个医女而已。不行,他心想,他曾经答应槿幻绝不伤害她主仆三人的性命,必须从慕容离那里将她解救出来。

苏轻轻被关在一个囚车里,已是深秋的天气,秋风萧瑟,她只穿了一件单衣,她躲在囚车的一角,不停地搓着双手来取暖。她那天生畏寒的体质,虽然经过多年锻炼已改善不少,但搁不住秋日的寒凉。她觉得今日夜色甚美,朗月高悬,她不禁念起了诗。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不远处站着两个穿着军装的人,正是羌胡大王和他的亲随,羌胡大王已经在这里观察苏轻轻有一炷香时间了。她居然一句话也不吭,只搓着手脚,最后竟然对着明月吟起了诗。若是换成别的俘虏早就哭天喊地了,看来此女子不一般啊。

这场赌局苏轻轻胜利了,羌胡大王不同意慕容离处死苏轻轻。还将她要了过来。慕容离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俘虏,当庭让羌胡大王下不了台吧!苏轻轻跟在羌胡大王身后走的时候,扭过头蔑视地看了慕容离一眼,气的慕容离半死。

苏轻轻跟着羌胡大王回了羌胡军营,进了营帐便跪在他面前:“苏轻轻谢大王救命大恩。”

“等等,先别急着谢寡人!”他盘腿坐到了案边,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告诉寡人,你到底是何人?那慕容离为何如此着急要将你处死。”

苏轻轻为了彰显诚意好进行下一步计划,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告诉了羌胡大王,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了慕容离的头上。羌胡大王闻此情况不免愕然,慕容离居然给自己下毒陷害西夏,还怂恿兄长刺杀南晋重臣,最后还想杀害亲姐姐。羌胡大王的手不自主地抖了抖,原来自己的盟友竟然这么不堪!

“寡人凭什么相信你?”羌胡大王还是心有疑虑,便问道,“你可是李念歌的人,寡人又怎知你不是为了西夏,故意杜撰出这么离谱的故事来破坏我们羌胡与南燕的合纵连横?”

他有此疑虑也在苏轻轻预料之中,如果羌胡大王对她的三两句话深信不疑,那他也太昏庸了吧。

“大王,我告诉您这些,只是念在您暂时保全了我,我实在不忍您总是为慕容离所摆布!”苏轻轻见他听见“摆布”二字蹙着眉头,便瞅准时机接着道,“大王,您与南燕合兵一处,可南燕呢只派遣一千士兵和一个慕容离,哪有半分联盟的诚意?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都是您的士兵啊!而他慕容离不过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大王,就比如前几日那一战,李念歌中了毒,明明可以从西夏处换来更大的好处,而慕容离竟然为了私人恩怨,拿解药换了民女来。大王那数千士兵不是白白牺牲了吗?”苏轻轻的语气带着哭调,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情,他的脸色越来越青,忽然用拳头猛烈地砸在案上,案上的木制笔架都被震倒了。

羌胡大王吩咐属下保护好她,不许慕容离靠近这个营帐,便愤愤地离开了。苏轻轻移动到营帐口,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她就是要挑拨他们两国的关系,让他们的联盟分崩离析。

此时慕容离的心情十分焦急,他担心苏轻轻对羌胡大王花言巧语,添油加醋的将他做的那些事全部抖搂出来,羌胡大王必得对他心生嫌隙,与两国联盟是不利的。在军营里转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慕容离停下了脚步,目光如炬,召唤来士兵,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士兵点点头退下了。

西夏帝都夏州

蒲颖带着常黎入住了皇宫,她让常黎充当她的贴身太监。因为西夏皇宫除了大王的贴身近卫邱墨,是不允许外男入内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常黎就学着南晋太监的样子,翘起兰花指,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扭扭捏捏。哎,堂堂大才子,大理寺监理竟然沦落到这等地步。为了让常黎熟悉宫中环境,蒲颖抽出时间便带着他到各处走走,他们路过华裳宫的时候,紫宸正在院子里打扫,常黎不经意间瞟见了这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她面上还戴着金属面具,她的身形怎得这般熟悉呢?还有他打扫的动作这么那么像轻轻身边的那位叫阿沁的宫女?

“怎么你也对她产生了兴趣?”蒲颖见他在华裳宫前停住了脚步,就顺着他的视线朝院内看去,“她身材虽好,但面容不堪!”

“公主哪里话,我只是好奇宫女怎么戴个面具,原来她面容不堪啊!”常黎说着将视线移到蒲颖身上,微笑着注视着她,蒲颖顺势挽着他的手臂,俩人一起离开了华裳宫。

蒲颖公主和李牧晚上偷偷潜入太后的寝宫商量大计。之前段萱一直在室外打扫,忽然看见了李牧和蒲颖公主一前一后进了太后的寝殿,她也悄悄地跟了过去。却无意之间听见比篡位更加让她震惊的消息。原来大王的生母夏侯氏一族是因太后含冤而死。更可怕的是先王早就知晓此案的真相,原来大王的王位是以不为母家翻案为代价换来的。怎么办,瘦弱的段萱在想,荀曲聪明异常此时想必他已经知道此事,肯定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处处受制于太后,没有告诉大王。

太后的侍女从屋内走出看到段萱正趴在门口,神情凝重,就大声呼喊。段萱见事情败露拔腿就跑,蒲颖公主着急忙慌就要去追,太后却慢慢悠悠地走出殿外,淡然道:“不必去追,我给她服了毒药,只要她剧烈运动,就会毒发身亡,再者现在李念歌和荀曲都不在宫里,她又不会说话,能泄露什么?”

段萱跑着跑着感觉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嘴巴里不断有鲜血溢出,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死命地捂住胸口,在华裳宫外倒下了。紫宸正好在院子里挑拣药材,看见一个女子倒在血泊里,心下不忍就将她悄悄扶回自己屋里。她给她断了断脉,脉息气若游丝,还有一口气在支撑着她。她渐渐醒了过来,看见紫宸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着:“将这个给国师荀曲,告诉他,忘了段萱!”说完她就把一个银锁片交到了紫宸的手里,紫宸刚要询问她是何人的时候,她那纤细的手便垂了下来。

紫宸见她已经气绝身亡,将那个银锁片藏在了袖子里。为了避嫌,她偷偷将段萱的遗体扶回华裳宫门口,然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告诉邱墨大门口有一个死人。邱墨闻此消息大惊,急忙吩咐人将遗体处理掉,并告诉紫宸,在宫里死一两个宫女再正常不过了,不要放在心上。

不久后,段萱的遗体盖着白绫出现在太后的寝殿,太后走了台阶,踢了踢段萱僵硬的遗体,怒道:“明明知道自己中毒不能剧烈运动,你这是找死!”

“母后,这可如何是好。”李牧蹲下去掀起盖着段萱身上的白绫,看她确实已经死亡,抬头望着母后,焦急道。“段萱一死,荀曲必定将所有事情告诉大王,那我们......”

“怕什么!”太后呵斥道,“就要成为大王了,硬气一点。等李念歌班师回朝,就是你我母子二人扬眉吐气的时候。”

蒲颖瞅准时机,将李牧从地上扶了起来,再扶他坐到椅子上,自己则跪在地上高喊道:“臣妹拜见大王,大王千秋万载,一统西夏!”李牧不知所措地看着母后,再看看蒲颖,从前自己拜见王兄的时候也说这几句切口,如今风水轮流转,这切口今日听在自己耳里竟然是这般顺耳。

这几日,常黎趁着蒲颖去太后宫里的之时,就偷偷溜到华裳宫附近,想要打探那位戴着面具的宫女的消息。他一入宫就是一副太监的打扮,别人都以为他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太监,大红人呢!因此他成功的打探到那个宫女叫做紫宸,是大王请的医女身边的丫鬟,貌似是南晋人。因为一场大火和主子毁了容貌,只能终日带着面具遮丑。

南晋人?常黎心想,怎么会如此巧呢?轻轻死的时候,阿沁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官方给的说法是,轻轻有遗言让方沁嫁了人。而今一个医女的丫鬟,身形竟然跟阿沁如此的相近,难道这是巧合吗?左右那位医女随着大王出征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一探究竟。

羌胡大王因苏轻轻的话对慕容离心生疑虑,他仔细想了想,来前线的数月时间,好像一直是慕容离在做主。该如何用兵,军队如何分配。自己竟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他们联盟军中了西夏军的“反空城计”,损失了数千士兵,竟全是羌胡的儿郎。慕容离那一千南燕士兵,竟然毫发无损。他苦笑一声,心想道,慕容离,寡人才是联盟军的元帅,岂有你指指点点的份。好,你不是要杀苏轻轻吗,寡人就偏要保她。

又过了几日,李念歌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他现在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才能将槿幻救回。这时阿勋忽然飞入营帐,毫不客气的扯住了李念歌的领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威胁道:“我姐姐呢?她去了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左右士兵想冲上前去将阿勋控制住,奈何阿勋武功太高,任何人都难以近身,李念歌只好将槿幻在敌营的事情告诉了阿勋,阿勋松开了手,华丽的一转身,飞出了营帐。

羌胡军营

大王略备薄酒招待苏轻轻,苏轻轻见一桌子美味佳肴,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大王看着她的吃相觉得很好笑,就亲自敬了她一杯酒,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满脸笑意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羌胡大王正要举杯畅饮之时,只见苏轻轻身体微微倾斜,指着他,惊愕道:“大王,不.....有毒!”说完苏轻轻已经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羌胡大王看此剧变,就将手里的酒扔在了地上,撒在地上的酒忽然沸腾起来。

酒里果然有毒!

慌忙中羌胡大王换来了军医来为苏轻轻诊治,军医说他中了一种蛇毒,此蛇只有南燕盛产。幸好此毒混入酒里,毒性已经减半,只有西夏产的碧蓝草才能解毒。羌胡大王恍然大悟,慕容离可真够狠,居然想杀害他,解药西夏才有,慕容离确实想置自己于死地呀!幸亏苏轻轻先喝了,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是羌胡大王就把苏轻轻送回西夏了。

慕容离被拘禁后才知道此事,他不禁疑惑,当时他只吩咐了左右,在苏轻轻的酒杯上涂上毒而已。羌胡大王杯里的毒又是哪来的?当他知道苏轻轻被送回呼耶尔城后,他才明白他中了苏轻轻的圈套,她这离间计使得妙极了。

苏轻轻被抬回呼耶尔城之后,仍然是昏迷不醒。羌胡使臣交代了她的病情,李念歌赶紧喂给她一颗由碧蓝草提炼的解毒丸,毒算是解了。

许是刚才李念歌因她中毒而焦急,他现在才发现槿幻已经不戴面具了,而且面颊上油光水滑,没有任何疤痕!她居然生的如此天生丽质,连昏睡的时候都如此婀娜多姿,李念歌不由得愣住了,正欲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荀曲正好进来,故意咳了一声,他便尴尬地住了手。

“大王,据探子来报,慕容离被羌胡大王囚禁了!”荀曲兴奋地对他说,“没想到这槿幻姑娘的离间计使得如此高超。”

“槿幻?”李念歌望了一眼槿幻,“你在说笑吧!她不是医女吗?”

“大王,她就是臣跟您说过的苏轻轻,南晋一品内司苏大人!”荀曲解释道。自从苏轻轻被抬入呼耶尔城的那一刹那,他就认出她来了。但他还有许多问题想不通,苏轻轻不是被长孙琏赐死了吗,为何会这般费尽心力的来西夏呢?

李念歌不可思议地望着还在沉睡中的槿幻,她居然就是自己当年想刺杀的南燕和亲公主苏轻轻啊!缘分真的是一个很美妙的东西,能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他握着苏轻轻的手,心里有一股暖意,自己那颗惊慌失措彷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苏轻轻转醒她感觉这个世界好安静。忽然李念歌和荀曲走了来,她看见这两个人的口型像是在对她说话,可是自己怎么一点也听不见呢?她缓缓起身,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还是听不见一点声响,她心下害怕,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李念歌顺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焦急地问道:“槿幻,你怎么了?”

此时的她压根听不见他的声音,她蠕动着嘴,在对李念歌说:“大王,我怎么听不到你说话?”更糟的是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见。李念歌也心急如焚,吩咐荀曲去请军医。

军医说苏轻轻的失聪是中毒留下的祸根,毕竟蛇毒是天下至毒之物。不过失聪也许过一段就好了,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李念歌又怎敢告诉她实情呢,就对她说听不见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好。

那晚苏轻轻一个人蜷缩在军帐的一角,彷徨地感受着无声的世界。无声的世界多么可怕,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无法聆听任何声响,甚至是阿勋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听不见。她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失聪这个残酷的事实。就在半个时辰前,她打翻了李念歌亲自端来的药,她受不了从今日开始她苏轻轻就是个废人,别人口中的聋子,即便是将来重新立于人前,这样残败的人生,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曲。当真没办法了吗?”李念歌也在军营里来回踱步,轻轻失聪他比谁都难过,比谁都觉得可惜,她弹得一手好琴,这不是废了吗?

“回大王,军医也无计可施,等咱们班师回朝,让御医给她看看,或许还能有转机。”荀曲说道。

李念歌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出去,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了苏轻轻的营帐外,徘徊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只见苏轻轻面无血色地仰面躺在床榻上,左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流血,鲜血顺着床板流了一地。李念歌急忙上前,随手扯下自己腰上的黑底金带缠在她手腕上止血,并叫来了军医。

军医硬是从死神手里将她生生拽了回来,这几日李念歌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阿勋也忙忙碌碌地站在床榻边与李念歌配合着照顾她。这天晚上,月上柳梢头,昏迷了多日的苏轻轻终于醒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阿勋娇羞可爱的面庞,就知道她没有死成,立刻面露万念俱灰的神色。李念歌看此情形让阿勋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坐在苏轻轻跟前。

“苏姑娘不是一向很坚强吗?如今这般又是为何?”他轻轻拉起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绵软的手心里写道,“你劳心动力挑拨慕容离和羌胡王的关系,现在慕容离已经被遣送回南燕,你却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不想完成你的心愿了吗?”

她依旧仰面躺在床上,怅然若失地看着李念歌,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肯定是荀曲告诉他的。但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她忍着剧痛,抬起了自己未受伤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也只有通过咽喉的震动她才能知道自己发没发出声音。

“大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见李念歌点点头,接着又说,“大王,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一开始接近你,完全是我一手策划的......其目的就是想让您写一封手书给长孙琏,这样就能证明一年多前刺杀南晋重臣是慕容离策划的阴谋。”

李念歌听完这个冗长的故事,二话没说起身坐到案前,执起毛笔写了起来,苏轻轻捂着手腕上的伤口颤抖地走下了床,移动到案边,看着大王写的内容,一时间泪如雨下。这就是那封让她日思夜想的手书啊!有了这封手书将它呈给长孙琏就可以为自己证明清白了!

“民女苏轻轻叩谢大王恩典!”苏轻轻本想跪下谢恩,奈何体力不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李念歌赶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在他怀里感受到一种稳稳的幸福,便安心的睡着了。李念歌将她抱回床榻之上,给她盖好被子后深情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羌胡大王原本打算杀掉慕容离以泄心头之恨,但左右纷纷劝阻,说慕容离在南燕威望极高,是南燕皇帝内定的储君,杀了他,南燕皇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这样慕容离犹如一条丧家之犬,被赶回了南燕。

南燕帝都禹州

慕容离本打算向父皇母后倒倒苦水,寻求一下安慰。谁知道南燕皇后得知女儿没死,又得知自己的儿女竟在战场上互相残杀,悲愤交加下扇了慕容离好几个耳光。

慕容离被母后打得嘴角都流血了,母后一向慈爱,从没动手打过任何一个孩子。今日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苏轻轻,居然打了他。他直起身,随意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血迹,恹恹问道:“母后,你竟然打儿臣,为了一个外人!”

“外人?”南燕皇后愤愤打断道,“她不是外人,她是你皇姐,是我和你父皇第一个爱情结晶,而你几次三番害你亲姐姐,离儿,母后没想到你竟这般狠心!”

“儿臣哪有害她,是她自己下毒来挑拨我与羌胡大王!”想到此处,他冷笑一声,“比起果敢狠辣,儿臣甘拜下风,她果真不愧是儿臣的皇姐!”

“离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南燕皇帝为了缓解尴尬,插话道:“正好琦儿也成年了,你将你手头的事务悉数交给你三弟,你回去好好放松放松!”

“父皇!”慕容离一听父皇罢免了自己,心中一振,想要辩驳,但南燕皇帝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扶起一旁伤心的妻子回了寝殿。慕容离失落地走出大殿,不巧遇见了前来向父皇请安的慕容琦。慕容琦一席盛装,出落的十分大气。他恭恭敬敬地向慕容离行礼问安,慕容离却用不屑的目光瞪着他。

在慕容离眼里,三弟不过是个热爱诗书的小孩罢了,年纪比他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于是这些年他将所有心思都用在大哥身上。却没想到大哥不是南燕皇子,现在一不小心又让三弟坐收渔人之利。哎,慕容离不禁感叹,他的太子之路为何如此坎坷呢?明明他才是父王母后的嫡出长子啊!

慕容离回到自己府上,迫不及待地冲进暗牢中,狠狠地鞭打了慕容鑫一顿,要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头上。慕容鑫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血流不止,但是眼神一点没有屈服,几次气的慕容离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但他没有这么做,慕容离想让慕容鑫亲眼目睹他将来登基为帝的辉煌景象。

南燕皇后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天天求陛下把女儿接回来。陛下也很为难,现在苏轻轻毕竟是西夏的人,西夏和南燕现在又是敌对关系,怎么去接人?随便派个使者去,说不定还没见到人家就已经被打发回来了。

这个时候慕容琦自告奋勇,他说他愿意去西夏将皇姐接回。陛下心花怒放,琦儿去正合适,显得庄重,且接不回来也好跟妻子交代啊!于是陛下派三王子慕容琦前往呼耶尔城接回长公主殿下。

苏轻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她和李念歌的感情也在渐渐升华。她开始渴望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虽然他没有常黎长得英俊,年纪也略微大了一些,但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在吸引着她。她又想起自己失聪的双耳,心中不禁悲凉。人家大王或许只是因为她让南燕和羌胡退了兵,心存感念,这些日子才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或许是因为她聋了,可怜她罢了!

总之,纵观历史哪有一位帝王愿意娶一个聋女为妻呢?

“轻轻,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李念歌笑着坐在她的身边,拉过她的手掌写着。

她见到大王眉眼俱笑,说道:“大王,这些日子我已经学了些唇语,以后大王不用再写了,说的慢一点即可!”李念歌看她已经想通了,很欣慰,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许诺她回到夏州一定遍寻天下名医为她医治耳朵。

忽然荀曲闯入,看见这一幕赶紧扭过头,苏轻轻吓得赶紧收回手,把脸扭到一边,李念歌也破天荒地害羞了,脸颊上泛起阵阵红晕,假装咳嗽了几下,尴尬地问道:“国师,有何要事?”

“回大王,南燕派使者前来。”荀曲故意走到苏轻轻与大王跟前,好让苏轻轻读到他的唇语,“南燕派三皇子慕容琦前来,说奉了陛下之命,接回长公主慕容轻轻!”

“你去告诉慕容琦,寡人这里没有南燕长公主!”李念歌愤然道,他不知道南燕又出什么幺蛾子想要对付轻轻。然而轻轻却很淡然,她站起来,用平淡的语气道:“国师,你去告诉南燕使臣,我跟他们走!”

“轻轻,你在胡说什么!”李念歌冲上去捏着她的肩膀,吼叫道,“南燕是慕容离的地盘,你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你忘了,慕容离已经恨毒了你了?”

看此情形,荀曲识相地退出了屋子。

“大王,你且听我说。”她牵着大王的手让他坐到案边,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娓娓道来,“说到底。我的的确确是南燕长公主,与慕容氏到底存了这个血脉。此次前去南燕,一来我是想跟他们彻底来个了断,二来,我要让南燕帝后看清楚慕容离的真面目!”

李念歌深感无力,他没有理由去阻止人家,人家和他并无任何关系。只是他实在舍不得轻轻离开,因为轻轻已经融入到他的血脉里去了。他本打算回到夏州就跟人家告白,然后名正言顺地娶苏轻轻为西夏王后。可谁知半路杀出个慕容琦,打乱了他全盘计划。更要命的是,他已经将他亲自写的手书给了苏轻轻。南燕和南晋挨得那样近,万一她处理完南燕的事情会不会直接就回南晋了。

重新立于人前,让长孙琏给她洗雪冤屈本就是她最终的目的。冤案得雪她又怎会回西夏,回到他身边呢?

“轻轻,你还会回来吗?”他良久才问出口,说的很慢,生怕轻轻读不懂他的唇语。

“阿沁还在夏州,我岂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更何况......”她微笑的站起身,绕到李念歌身后,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部。“更何况,我......舍不得大王。”

“轻轻,你说什么?”李念歌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他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苏轻轻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眼神却很坚定。

“大王,我喜欢你,自此在拜月斋前见到大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大王,我想与大王在一起。为了那封手书,我利用了大王,欺骗了大王,我对大王充满了愧疚。大王中了剧毒,我就想着如果大王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无法生活下去,大王,苏轻轻喜欢你!”说罢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李念歌脸颊上落下一吻。李念歌见她这般主动地向他示爱,心情激荡,一下将她拽入怀里。

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二人激吻了起来。

南晋帝都建业

慕武帝八周年忌日,长孙琏与皇后亲自到皇陵祭拜。因慕武帝英年早逝,他的陵寝还来不及修葺。八年前长孙恒将弟弟暂时埋在距离建业五十公里的一处山脉上。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松林,纵横二十里,慕武帝的陵墓就耸立在松林尽头。

长孙琏登基之初,本来想为皇兄另辟一出风水宝地,可五年了,皇兄早已化作一副白骨,皇嫂又刚刚下葬,此时大兴土木岂非让帝后二人魂魄不宁。长孙琏便亲自来此地探查,虽说皇兄的陵寝修葺的简单了些,但是风景甚美松树的清香扑鼻而来,皇兄与皇嫂在此处长眠也不失为好归宿。

于是长孙琏将此处赐名为惠陵。

陛下与皇后的仪仗渐渐驶入惠陵旁边的绿荫大道。走在第一排的马三宝心情悲喜交加,喜的是他终于能亲眼看一看心上人埋香之冢,悲的是即便百年之后也不能陪伴在她身边。本来马三宝身为龙延殿总管,是没有资格去祭奠先帝的,但长孙琏念他痴心一片只好将他偷偷带来了。

长孙琏和慕容氏双双跪倒在慕武帝坟墓前,接过宫人们递过来的香,朝着墓碑叩拜了三下,亲自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长孙琏起身上前去,双手抚摸着皇兄冰冷的墓碑,心中深感时移世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回想起幼年时与皇兄在父皇膝下嬉戏打闹的场景,恰如昨日一般。而今,皇兄已经在此处长眠八年了,自己也快到而立之年。但时光的齿轮依旧在飞速旋转。

忽然一个舍人骑着快马闯入了陵园,急急忙忙来报说长公主病危,请陛下速速回宫。长孙琏一听女儿病危,顿时惊慌失措,赶紧上了马车往回赶。就算薛戎戎千般万般不如他的意,但是女儿毕竟是他的血脉,又是他第一个孩子,让他初尝了为人父的滋味。

在途中的长孙琏依旧紧张不已,皇后一直在身边宽慰他。马三宝自从来到惠陵之后,神情便恍惚起来,长孙琏没让他随驾赶回去,而是让他在惠陵住一夜,明日再回宫。

待人都走了之后,马三宝给了守陵人一大包银子,让他通融通融,好让自己一个人在陵寝前待一会儿。守陵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样子十分奸猾,拿着银子掂了掂重量,感觉分量不轻就满意地朝马三宝点点头,然后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马三宝提着一个食盒,步履蹒跚地走到慕武皇后高大耸立的墓碑前,上面用鲜红的大字,赫然写着:慕武皇后杨氏之墓。

马三宝伸出手由上至下抚摸着那八个冰凉的字符,摸到杨氏二字的时候,他的心咯噔一下。这么多年来,他依旧不知道他心爱之人的芳名唤什么。以前为了避嫌只能太后,太后的叫她,而今却只知道她母家姓杨。

“杨儿,请原谅,我只能这么叫你!”马三宝背靠墓碑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将一碟碟美味佳肴整齐地摆放在地上。这些菜,都是昔日慕武皇后爱吃的。昨日一大早马三宝亲自在御膳房盯着御厨做了这些饭食。他又拿了两个酒杯放在地上,斟满了酒,端起其中一杯,说道:“杨儿,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终结了你的生命,是我让你们母子阴阳永隔。虽然我有我的不得已,但你终究因我而死,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能入我的梦,让我看看你,杨儿,我想你了。”

马三宝将手里那杯酒,浇入黄土,然后捧起那一大坛酒一饮而尽。饮完之后,他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便往上挪了挪,倚着墓碑昏昏睡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天空里有一位身穿红色凤袍的女子,正向他飞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庞。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是杨儿。

他懵懵懂懂地站起来,此时杨儿已经在他面前站定,朝他微笑着。正当他准备起身抱着杨儿时,他却扑了个空,原来那是杨儿的灵魂。

“马大人,你害的哀家好苦啊!”杨儿的画风来了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瞬间褪去了红色的华服,身着一身白纱,长发披散着,嘴唇也变成了黑色,就像戏文里的孤魂野鬼,她飘到马三宝跟前,用愤恨的目光注视着他,“马大人,你我也算是夫妻一场,你为何要毒杀我,你不知道我还有孩子要照顾吗?为何!为何!”

杨儿的狰狞并没有吓着马三宝,他依旧用温柔似水的眼光注视着她,生怕一不留神,杨儿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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