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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动乱

其实当大王的无论是李念歌还是李牧于蒲颖而言又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公主,她要是辅佐李牧登上大王的宝座,李牧充其量册她为长公主,就像长孙恒一样。长公主和公主又有何分别,虽然荣华富贵,但没有半分实权。

荣华富贵固然好,但那绝不是蒲颖最终的夙愿。已经有了长孙恒执政的先例,现下西夏面临两派争斗,她心里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她就不是大名鼎鼎的蒲颖公主了。她想着想着暗自笑了起来,将常黎唤到身边,紧紧地环住他那精壮的腰身。

“明思,你什么也不要管,站在我身后即可!”

华裳宫

李念歌与苏轻轻在谋划婚礼当日的大计,李念歌从密室里取出了珍藏多年的迷魂药十日醉。这还是当年他游历天下,从一个老道手里花重金买来的。无论体格多强健的壮汉,哪怕是一头成年水牛,喝下去也得睡十日,故而称为十日醉。他将这瓶迷药递到苏轻轻手里,叮嘱她,成婚当日混在合衾酒中,让李牧服下,当李牧醒来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

他还吩咐邱墨满西夏去找伺候过母妃的宫女舍人,虽然夏侯家被诛灭满门,粗使的奴婢也没幸免于难。但宫里的宫女都是官家女子,即便是大王也不能轻易杀戮,当年案发突然,先王一定将伺候过贤妃的奴婢都驱逐出了皇宫,流落民间。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是有心去找,定能寻到一两个有心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距离婚期半个月之际,邱墨在帝都的一个贫民窟找到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当年在贤妃娘娘宫里干杂货的宫女。邱墨不敢耽误,当日就将她秘密送入华裳宫。

那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头发已然花白,一身破衣烂衫,牙齿也变得残缺不全。她见到大王很兴奋,眼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她似乎身体不大好,用手按着腰艰难地跪在李念歌面前,痛哭流涕道:“民妇阿萨蔓拜见大王!大王冤枉啊!你的母妃,你的舅父都是被冤死的!”

阿萨蔓一上来就喊冤枉,是李念歌始料未及的。看来她是日日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站起来正欲上前询问,只见阿萨蔓动作迟缓地撕开上衣,从夹层里取出一片白色的绸缎,绸缎的边缘已然泛黄,许是年代久远。她颤颤巍巍地将此物递给李念歌,还说这是贤妃娘娘临行前亲手写的血书,求她无论如何要转交给大王!

当年,先王将她们驱逐出宫,但王后还不放过她们,派暗卫四处寻找她们的下落,然后斩草除根,许多姐妹都惨遭毒手。阿萨蔓还算是聪明的,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于是她就当了二十多年的乞丐,一直躲在帝都的贫民窟,太后娘娘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条漏网之鱼在她眼皮子底下隐藏着。

李念歌双手颤抖着展开了那封已经泛黄的手书,上面鲜红的血迹依然清晰。

念歌吾儿,见字如面。母亲与你舅父对西夏的忠诚天地可鉴,绝不会通敌叛国。一切都是王后的阴谋!念歌,如果你将来能看见这封信,母亲希望你能够还夏侯一门清白!

母亲对不起你,念歌,只愿你永生平安!

可能是时间紧迫,贤妃只能写短短几句话,可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已经看得李念歌泪如泉涌。母亲啊母亲!你被活活制成了人彘,那该多疼啊!他的眼睛瞬间红透了,他想起了在杀母仇人身边当了二十多年孝子,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还觊觎呼延氏一族无上的荣耀。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他怎么对得起母亲呀!

“姑姑,我母亲葬身在何处?”良久李念歌才问道,“即便是做成了人彘,也总有葬身之处啊!那间茅厕现在何处?”

“回大王!那间茅厕被太后烧了!”阿萨蔓想起了自己尸骨无存的主子,便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一旁的邱墨惊闻当年真相也不潸然泪下,难怪大王二十多年每个月都会梦魇一次,原来是他与夏侯一族血脉相连呐!李念歌双手颤抖着,他的怒气好像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冲出头盖骨,快要将整个华裳宫吞噬。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邱墨赶紧追上前去,急忙问道:“大王,您要去哪?”

“寡人要去杀了那个毒妇!”李念歌咬牙切齿地回答道,继而踹开了华裳宫的殿门,邱墨在后边劝他三思,他却置之不理,径直向宫门口走去。苏轻轻和方沁正巧进来,看着怒气冲天的李念歌不知所措。

“大人,快拦住大王,他要去找太后娘娘。”邱墨死命地喊道。

轻轻一伸手从背后环住了李念歌的腰部,使他停了下来,她劝道:“大王何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大王何苦为逞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你放手,我要杀了她!”李念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就是要杀了太后,谁也拦不住他。

“我就不放,我不能看你干傻事!”

李念歌已经神志不清,他猛地一使劲,将苏轻轻摔在了地上。方沁大惊,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李念歌也吓得惊慌失措,上前去抱起苏轻轻就往殿内走去。那一下本来不要紧,苏轻轻灵机一动,索性装晕倒,这样一来大王就不会去干傻事!

李念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然后握住她的手,焦急地说:“轻轻,是我不好!我不该出手伤你!”轻轻听见他的语气温和,想必戾气也化解了大半,便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他。

“念歌,我没事,刚才头有点晕而已。”她慢慢地说,反握住他的手掌,“念歌,你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今日是怎么了?半个月后即可大功告成,你何必急在一时呢?”

“我也想忍着!”他的语气略带哭调,“可我一想到我母亲被制成人彘,丢弃在厕所里。轻轻,你知道什么叫人彘吗?就像汉朝的戚夫人那样!那是我的母亲啊!她都被糟践成这样,呼延氏那个毒妇还一把火烧掉那件厕所......你叫我如何忍受。”

邱墨和方沁识相地退了出去,轻轻缓缓坐起身像抱着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抱着李念歌,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抱着他,让他感受到她的温暖,这比说什么话都有用!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她的芊芊玉手从下至下柔和地抚摸着他的背部,她没想到念歌的身世也和她一样悲惨,她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和亲弟弟骨肉相残。而念歌呢!他的母妃含冤而死,他喊了二十年母后的人竟然是他的杀母仇人。她最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们俩同病相怜。

那一日终于来了!

李牧和轻轻“大婚”之日,更是夏侯氏一族翻案之时。在此之前,李念歌已经成功获得胡古月首领的支持。支持太后的其它部落首领,一看胡古月都追随了大王,他们也都起了动摇之心。太后对他们的变化也看在眼里,他们不过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根本靠不住。为今之计,牧儿手里的四万怀州军成为了他们唯一能与李念歌抗衡的筹码。

苏轻轻今日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为了能够隐藏各式各样的武器,衣服做得非常宽大。她的长发高高盘着,用红色的钢包包着。这是西夏的嫁娶服饰,新娘子颈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三王子娶王妃,自然是超规格的。

南晋的金银首饰悉数戴在头上,十几斤的重量经常压得新娘子脖子酸痛,西夏倒好,虽然解放了脑袋,但十几斤的首饰挂在脖子上,苏轻轻感觉她的肩膀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时间尚早,李牧迎亲的队伍还在半路上,李念歌穿着一身黄色朝服,也用金色钢包包起满头卷发,失魂落魄地走到苏轻轻的寝殿。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她穿着新娘妆的样子,或清新脱俗或妩媚动人,如今见着了,样子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迷人,好像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不,仙子只是柔美,轻轻身上自带一种英气,再穿上如烈焰似的红衣,柔美中增添了几分刚毅。

哎!世间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心爱的姑娘穿着嫁衣,却要嫁给自己的弟弟。

苏轻轻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知道他又虚幻不分了。摆动着厚实的裙摆,走到他跟前,用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念歌,总皱眉老得快,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这辈子经历的太多,李牧奈何不了我,你大可放心。”

“轻轻,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大不了我带兵活捉李牧!”李念歌拉着她的手臂焦急地说。“或许你已经准备万全,但你到底是柔弱女子,不怎能拗得过李牧这样的壮汉?万一......你让我情何以堪!”

“兵戎相见乃是下下之策!昔年顾长鑫辅佐长孙琏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建业!百姓免遭涂炭才会对新君心悦臣服。”他正要出言反驳什么,她接着道,“身为一国之君,当以百姓为先,其它次之。即便轻轻因此牺牲,能化解此次危机,也是值得的!”

“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牵起她的芊芊玉手,笃定地说:“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何以护天下!”

“我相信你!”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面颊,调皮地说,“那支舞是跳给你看的。”

李念歌眼前一亮,要不是顾忌今日大计,他非要好好吻一吻轻轻朱红的唇瓣。

送走了轻轻的车架,李念歌便开始紧锣密鼓的排兵布阵。他派遣邱墨带着亲兵将太后寝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太后还在和李牧赌气,所以没有出宫去参加儿子的婚礼。同时还派人去搜寻荀曲的下落。

李念歌万万没想到,此时蒲颖公主竟然威逼荀曲做另外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公主府暗牢

“什么,你让我去毒杀长公主?”荀曲听闻蒲颖要他毒杀小长平,他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就像精神病一样朝她咆哮着,“蒲颖,你疯了吧!她还是个孩子,口口声声叫你小姑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要杀她!”

“因为今天是大王的好日子,我要送给王兄一份大礼,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他一个迎头痛击!”蒲颖公主俯身上前,逼近他的脸,就像地狱的吸血鬼一般,“长平无错,只能怪她投错了胎,偏偏是李念歌的女儿。”

“公主为何恨毒大王!大王一向待公主很好!”荀曲暂时收起心中的惶恐,问道,“先王去世后,大王就将公主母女接回皇宫加以善待,公主何以恩将仇报?”

“好......”蒲颖拖着长音,狠狠道,“我在李念歌眼里,不过就是他犒劳属下的一个物件罢了!我还不到二十岁,他就将我赐婚给足可以当我父亲的耶律胜。”

“所以,你一直记恨着大王?一直处心积虑要报复他?”

“我一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耶律胜将军的死,也是你的杰作?”

“是啊!”她诡谲一笑,似乎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为了毒死那个老男人,我苦心布局半年,就是想让他死的自然。”

荀曲只能低下头暗暗叹气,耶律胜将军死的冤啊!真是养虎为患!早知今日,大王就不该将她们母女接回皇宫。他义正言辞地对蒲颖说,他是不会去毒杀长公主的。他想反正方沁已经逃出去了,不就是一条命吗,为了大王,舍了命算什么!

他的回答也在蒲颖意料之中!本来毒杀一个李长平对她而言不过小菜一碟。她之所以要将这个任务交给荀曲。就是要给李念歌致命的打击。彻底断了他们的兄弟之情。想想,李念歌若是知道荀曲亲手毒杀了他的爱女,会是怎样的心境。

“阿沁和李长平,看你选择让谁下地狱了。一开始我就在你们的饮食里下了毒药,今日我给你吃了解药,但她逃走了,所以......”蒲颖一边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一边缓缓地说,此时荀曲就像受惊的野马般向蒲颖冲了过去,想要和她这个西夏的毒瘤同归于尽!蒲颖机敏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就被左右架在了半空中。蒲颖一脸嫌弃的走上前去,用双手拍了拍荀曲那张像极了枯树皮的脸颊,挑衅道:“想和我同归于尽,国师真的是大义凛然!哎,你为什么总是连累女子为你而死,先是段萱,再是阿沁!”

“公主,不要牵扯阿沁了!我答......答应还不行吗?”提到段萱,荀曲的心像是被千千万万的虫蚁吞噬一般,他每每想到萱儿是如何被太后折磨致死的,泪水就如同决堤般奔泻而下。阿沁原本是无辜的,为了给萱儿送信,已经连累人家毁了容,而今又怎能让人家无辜送命?

“好!爽快!”蒲颖兴奋地拍了一下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银瓶递给了他,“长平从小就与你亲近,接近她不是难事。我一会儿会派人将你送到太后宫里,此时李念歌一定派人在太后宫里搜寻你的下落。这样一来,李念歌自然不会怀疑是我绑架了你?”

“公主,你太天真了!我不说,阿沁就不会说了吗?”荀曲问。

“这一直是我纳闷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替我保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反而帮了我!”

一个时辰后,李念歌的暗位在太后宫里的地牢里,发现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国师荀曲。李念歌怒不可遏,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一般,他先将荀曲送回华裳宫,然后将所有部落首领,朝中的肱骨之臣一起宣入华裳宫,今日他就要为夏侯一族平反。

大臣们接到通知后陆陆续续赶到华裳宫,他们被搞得一头雾水,今日不是三王子娶妻的大好日子吗?大王火急火燎将他们宣入华裳宫干什么?

李念歌一看大臣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就吩咐人去请太后过来。此时太后正悠闲自得地躺在她那张松软的榻上闭目养神,对外面的风雨浑然不知。

“启禀太后,华裳宫的邱墨来了!”风琴看出了点端倪,神色慌张的回道,太后还没有起身,邱墨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那样子像极了狱卒巡视牢房。

“放肆!哀家还没有传召,你个奴才怎么进来了?”太后呵斥道,然后慌忙地起身向殿外望去,看到殿外有数十位魁梧的士兵,她感觉不妙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后请息怒!大王请您去一趟华裳宫!”

“大王若有事找哀家,请他来哀家这里!哀家年岁大了,外面又快下大雨,就不去了。”

说完,太后正准备躺下去,邱墨赶忙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站好,诡异地对她说:“太后宫里哪里能说清楚这二十年的事情啊!还请太后移步华裳宫,大王要请您看一出好戏!”

太后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那件事终究还是暴露了,牧儿正在入洞房,肯定不能给他带消息了。希望牧儿手上四万怀州军,能救他们母子性命。

太后刚刚进入华裳宫大殿,外面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和当年夏侯宗思吊死在华裳宫的那场大雨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苍天有眼!

“呼延氏,你可知罪!”李念歌一见到太后的嘴脸就想要冲上去掐死她。

“念歌!你喊母后什么?你怎么了?”太后依旧装作一脸无辜,毫不知情的样子。

“撕下你的假面具吧!不必再粉饰了!”李念歌走下台阶,指着太后,对大臣们说,“各位爱卿,二十多年前,王后呼延氏陷害寡人的生母贤妃夏侯氏毒杀先王,诬陷夏侯使臣通敌叛国,还让寡人叫了她二十年的母后!”

大臣们闻言无不惊愕,尤其是胡古月首领,原来苏女官下嫁是大王给李牧设下的圈套,他们家族也算是因祸得福,及时弃暗投明,投奔了大王麾下。

“一派胡言!念歌,你是被荀曲和那妖女蛊惑了吗?竟然这么污蔑母后。”她依旧惺惺作态,否定了念歌的所有话。李念歌却很淡然,就宣阿萨蔓进殿。

“民妇阿萨蔓拜见大王!”阿萨蔓盈盈拜倒在念歌跟前,她的腰病好像很严重跪在地上身形一直在摇晃,就像一只不倒翁。她看向太后,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表情,愤愤道:“大王,各位首领,当年太后嫉妒大王的生母贤妃娘娘独得圣宠,便动用呼延氏家族的势力,截杀夏侯使臣,伪造书信,诬陷贤妃毒杀先王和夏侯使臣通敌叛国。”

“一派胡言!念歌,你宁可相信这老妇也不相信你母后?什么贤妃,我才是你的生母!”太后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依旧那么言之凿凿。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错?”李念歌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像是要随时决堤的瀑布,他从怀中掏出那封血书,“各位爱卿,这就是我母妃写的血书,当年那个被先王制成人彘的膳房宫女,就是我的生母夏侯洁。父皇临终前,就已经知道夏侯氏的冤情,可他没来得及昭雪就驾崩了,舅父因此吊死在华裳宫!”李念歌伸手指了指殿门口,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夏侯宗思犹如孤魂野鬼般吊死在此处。

大臣们三三两两交谈着,原来呼延氏才是罪大恶极,夏侯一门则是冤枉的。忽然太后娘娘仰天大笑,吸引了全场目光,然后她又将后半段故事接着讲了出来。

“李念歌,当年如果不是牧儿为了保住哀家,大王之位哪能轮到你这个庶子啊!”太后指着李念歌发了疯似得吼叫着,“各位卿家,这原本属于牧儿的大王之位,哀家今日就要讨回来?”

“太后您这是何意?”胡古月将军站了出来,焦急的问道,“莫非您要谋反?”

“呵呵呵,算你有眼力劲儿。不瞒大家说,牧儿的四万怀州军就驻扎在夏州城外。万一哀家有个三长两短,我儿就会血洗皇宫。”

“太后,您疯了?您怎么能发动内乱呢?”历经三世的拓跋仪首领指责道,他原本就枯燥的皮肤皱得更紧实了,“啊!太后,您说怀州军已经驻扎在成为,原来您与三王子早有反心。”

太后尴尬地抽动着嘴角,她怎么先把自己卖了呢?这下可好,坐实了牧儿谋反,剑已出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呼延氏!”李念歌走上台阶,站在宝座旁边对她道,“你不是要寡人的王位吗?好,你拿去!”他话言刚落,臣子们异口同声地让他三思,他朝臣子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他接着说,“你不是一直说王位是寡人占了李牧的,好,今日寡人就完璧归赵,这个王位寡人不稀罕!但你们欠寡人的也要一并还回来!”

“你要什么?”

“寡人要你让寡人的母妃,舅父和夏侯一族冤死的人复活。只要你能办到,让我们骨肉团聚,王位算什么,让给李牧便是!”李念歌挥舞着袖子越说越愤慨,大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看来大王不会将王位让给李牧的。李牧此人极度沉迷于女色,他若成了大王,保不齐那一日他一高兴,拿西夏千里江山换了美女可如何是好?

“李念歌,说到底你还是贪恋权位吧!”太后如老狐狸那样邪魅一笑,瞪着他道,“等明日一早,牧儿就会兵临城下,哀家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只怕太后要失望了!”忽然殿门打开,一身凤冠霞帔的苏轻轻举着右手走了进来,右手手心还握着个什么东西,远看像一块铁疙瘩,她走到太后身前,将那铁疙瘩在她跟前晃了几下,道:“太后可识得此物?”

虎符,竟然是牧儿号令怀州军的虎符,这虎符怎么在这丫头手里,难不成,难不成牧儿......想到此处,太后额前布满汗珠。她忽然上前想去抢下虎符,轻轻转身一躲,要不是风琴在后边扶了她一把,她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她尴尬地抽回了手,怒不可遏地指着苏轻轻:“你个妖女,竟敢窃取我牧儿的虎符,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太后娘娘,你勾结李牧谋反,还威胁国师,杀害耶律将军,这每一条罪状都够你死上一百回了!”苏轻轻指着太后恶狠狠地道,她没想到,太后竟然和长孙恒一样为了所谓的权势,不顾国家大局,擅自发动内乱。

李念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耶律将军不是暴毙吗?怎么又是太后?苏轻轻望着念歌的眼睛,喃喃道:“念歌,这是阿沁告诉我的,耶律将军是你的爱将,我怕你难受,一直没说,你想想,耶律将军的死状......他是被毒死的。”

在场的各位大臣无不惊愕,他们没想到太后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毒杀西夏三军统帅。耶律将军一死,对于西夏那是致命的打击,三军无主逼得大王御驾亲征,在呼耶尔城险些丧命,这一切全拜太后母子所赐。

“胡说!哀家没有毒杀耶律将军!是蒲颖!”太后吼道,事到如今,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休想栽赃到她头上。胡古月将军出言道:“太后娘娘,你不要再狡辩了,耶律将军是蒲颖公主的驸马,公主怎么会谋杀亲夫呢?”

李念歌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认为太后死到临头胡乱攀咬别人,在黄泉路上有人相伴。但轻轻却皱着眉头,她想着就算太后手再长也伸不到耶律将军府上。但蒲颖下手就很方便,阿勋不是看见蒲颖曾经数次出入太后宫中,可见太后所言非虚。

“大王,请宣公主上殿与太后娘娘对质!”苏轻轻微微颌首道。

片刻之后,一席红衣的蒲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了大殿,她刚刚给大王施了一礼,太后就迫不及待地揭露她的罪行,首条便是杀害夫君耶律胜。

“蒲颖,呼延氏说的是否属实!”李念歌直勾勾地看着蒲颖,只见她神情自然地走到太后跟前,施了一礼,委屈道:“母后,儿臣没有地方得罪与您,您为什么要把儿臣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的眼泪簌簌而流,泪眼朦胧地转向李念歌,“王兄,耶律胜是臣妹的夫婿,臣妹怎可能害自己的夫君呢?请王兄明察!”

此时太后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四个大字,天啊!这蒲颖的城府比她预期的还要深,她这是要全身而退的节奏。太后当然也不肯轻易放过她,便命风琴拿来一本蒲颖出入太后宫里的存档。蒲颖何时进宫,何时出宫,每一次都记得十分详细。蒲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太后还留着一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李念歌接过存档。粗略地翻了一下,表情越来越狰狞,他把存档扔在了地上,愤愤道:“蒲颖,你最好给寡人解释清楚!”

“回王兄,单凭一本存档怎能判定臣妹有罪?”她依旧淡然道,“更何况这本是太后自己私记的,不符合礼法,请大王去内务院调出入宫的档案,臣妹的清白自可分辨。”

她们辩驳的档口,苏轻轻捡起了那本“黑”存档翻看了起来,册子上的笔迹有深有浅,不像是一次造假而成,更何况太后已经身败名裂,没必要拖一个公主下水。

根据调查,那几日晚上内务院并没有蒲颖公主出入皇宫的存档。内务院院监为人刚正不阿绝不会被任何人收买。太后娘娘又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蒲颖会武功,而且轻功高的很,她可以随心所欲出入皇宫各处,内务院根本不会察觉。

“母后的话荒谬,蒲颖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哪里懂得什么武功?”蒲颖瘫软在地板上,眼睛已然哭红,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一介弱女子就能布局给常黎下剧毒?苏轻轻打死也不信,她要给蒲颖一个教训,便将那册存档收入怀中。然后走到李念歌跟前,对他道:“大王,奴婢有个主意,不如就让阿勋和蒲颖比试一场,真相即可分辨。”

此刻蒲颖知道苏轻轻这是给她个教训,她一定猜到就算她被阿勋打得满地找牙也一定不会出手的。她佯装哭泣着,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心想道:“苏轻轻,你给我等着。”

苏轻轻也是想替常黎出一口恶气,她走到摩拳擦掌的阿勋跟前,小声叮嘱道,在不伤及蒲颖性命的前提下。能打多狠就打多狠。阿勋点点头,飞身上前与蒲颖较量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阿勋一个三连踢,蒲颖顿时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啊呀呀呀!不好意思啊公主,我这个小护卫出手总是没轻没重,请公主见谅!”苏轻轻满脸惊讶之色,将倒在地上的公主扶起,然后趁人没注意从蒲颖的腰间拿走了一个白瓷瓶。

“无妨!”蒲颖起身后,用手抹了一把口中喷出的鲜血,忍着胸部的剧痛,强扯着笑意。“苏大人为我洗清了冤屈,我该感谢苏大人才是。”

李念歌让蒲颖下去疗伤,然后坐上了宝座,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无奈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太后在无话可辩驳,李念歌将她下了大狱。

就像轻轻所说,阿勋下手没轻没重,当夜蒲颖因内伤而高烧不退。常黎得知此消息心中五味杂陈,阿勋重伤蒲颖也算为他出了口恶气,可另一方面,御医说公主的高烧还不退可能挺不过去了,那可怎么办,他还想利用蒲颖斗倒李念歌呢!所以蒲颖不能死!

那晚常黎像守着父母一般守在蒲颖身边端茶递水,一直在用冷帕子给她降温。蒲颖可能被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在喊着明思,明思!奈何声音太微弱,疲惫的常黎并没有听见。

第二日李念歌下旨洗刷了夏侯一门二十多年的污名。

第二日,李念歌昭告天下洗去了夏侯氏二十多年的污名。那日他下了朝一个人站在华裳宫门口他舅父吊死的地方,默默了良久。案子已然昭雪,可那有什么意义呢?夏侯一族已被灭门,现下与夏侯家存着一点血脉的只剩他一人了。

那日下午,荀曲醒了过来,除了蒲颖的事情,他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了大王。

“大王,臣死罪,为了段萱,臣辜负了大王的信任,请大王降罪!”荀曲跪在李念歌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邱墨在一旁直摇头,大王叹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为他拭去脸上的污秽。

“阿曲,你无错!”他喃喃道,“是寡人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寡人召你回西夏,你和段萱姑娘也不会遭此横祸,阴阳两隔。事到如今寡人怎忍心再责怪你,我的好兄弟!”

“大王!”荀曲眼中闪动着泪花,走上前去抱着他这位好兄弟,他这样信任他包容他,他竟然还想对他的女儿不轨,虽然那只是瞬间闪过的念头,但他的心犹如被刀割一般。

“阿曲,这两天你就先留在宫里吧!李牧的余党还没有清理干净,宫外不安全。”他眉毛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轻轻托寡人替阿沁寻一户好人家,这次你们又共同经历生死。所以寡人想把阿沁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荀曲几乎被砸晕了。能与善良的阿沁结为连理是他不可求的。他的灵魂好像飘飘然飞入了云端,忽然想到阿沁身中剧毒,他的灵魂便又跌入了万丈深渊。

“不,请大王恕罪,臣不能娶阿沁姑娘!”他惶恐地跪在大王面前,痛苦地说道。

“什么?难道你嫌弃阿沁出身卑微?”李念歌蹙眉道。

“不,大王。阿沁姑娘是苏大人的姐妹,臣不敢嫌弃。只是臣心中只有萱儿,请大王见谅。”

“可她已经死了!”李念歌强调道,他看出荀曲心事重重,又不忍心为难他,“好吧,就当寡人从没提过。”

“谢大王!”

荀曲回了房间,从木匣里取出一个白瓷瓶,里头黑色的药丸,就是蒲颖让他毒杀李长平的毒药。后天就是蒲颖谋划毒杀李长平的日子,他本想着蒲颖被阿勋打成重伤,她尚在昏迷或许会放弃这个计划,可谁知就在今天凌晨,常黎派暗卫前来,传达蒲颖公主指令,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还再一次警告他,不要想投机取巧,阿沁中的毒天底下除了蒲颖没有人能解得了。阿沁的命要不要,全在他。

事到如今,荀曲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伤害李长平的。无论她是好兄弟的女儿,还是街上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小姑娘,都是无辜的,谁也没有权利伤害天真可爱的小孩子。

阿沁得知荀曲被救出,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看她,她刚刚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荀曲如同白杨树一般屹立在院子里,满脸笑意地望着他。她忘情地扑入他的怀中,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抱着他。荀曲也尽情地绣着她芬芳的发丝。他知道他如果把一切都告诉她,她一定义无反顾地保住小公主。算了,还是让他自己承担吧!

阿沁引着荀曲进入了屋内,荀曲的视线一直在阿沁的脸上,让她好不自在。她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失落道:“很丑吧!御医说这辈子都去不掉了。”

“不,很美,在我心中,你比沉鱼落雁的西施昭君还要漂亮!”荀曲伸手攥着阿沁的芊芊玉手,攥的很紧,好像今后再也没机会似的。他的表情很复杂,阿沁一味地只顾害羞了,没有察觉他今日的异常,忽然他长叹一口气,说。“阿沁,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得已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阿沁想都没想就摇摇头道:“不会,阿曲!我知道你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西夏和正义,哪怕牺牲我的性命,我都不会怪你!”

“阿沁,你为何对我那么好?”

“国师,我思慕你!”这句话在她心里憋了好几个月了,今日总算一吐而尽,心里感觉畅快无比。同时又感觉脸颊火辣辣的,赶紧扭过去不再看他。他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流起了眼泪,走到阿沁身后,从后面环住她那细软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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