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如果她们没有出现在这条街上,那么顾嘉的生活就会充满无穷无尽的黑暗,让他永远都看不到屋外明媚的阳光。
顾嘉今年十四岁,比她们两个大了整整四岁,在她们隔壁的中学读初一。他的身高已经和道强差不多高了。他的长相英俊,黑色的眼珠中透露着与他年纪不符的坚定神情,只有在她们两人面前他的嘴角才会挂着美丽的微笑。
他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和人说话,总是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向远方。除了她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因此他常常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错觉。
父亲的去世和母亲的离开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那时他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从那以后,他的内心极度地缺乏安全感,他时常会在半夜惊醒,抱着母亲留下来的衣服伤心流泪,等到他哭累了又会迷迷糊糊地睡去。
瑶雅和莉贞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激起了很大的波澜。当他第一次看到她们时,她们刚刚学会走路。她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像两只小鸭子似的。他躲在祖母的身后,害羞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偷偷地嘲笑她们的走路姿势。
他一度认为她们两个人是双胞胎,因为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都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张樱桃般红润的小嘴。那时,他很喜欢闻她们身上的奶香味,一闻到她们身上的味道,他的心里就感到很踏实。或许是她们身上的奶香味让他想起了母亲身上的味道吧。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总喜欢紧挨着她们闻着她们身上的味道才能安然入睡。可以说她们两个人陪伴着他度过了他的童年时期。久而久之,他缺失的母爱被另外一种情感所替代,母亲的旧衣服早就被他遗忘在旧衣柜的角落里。
正当他们嘻嘻哈哈的时候,楼小亮手里拿着一个空碗站在门口。他的母亲俞楚虹把他喂养得白白胖胖的,胖得几乎连眼睛都看不见。他笑嘻嘻地问道:“瑶雅,你们在吃什么啊,能不能也给我吃点啊?”
“你们瞧,抢食的人说来就来了。你们别理他,就让他站在门口,我馋死他!”
“姐姐,我们都是邻居,这样做恐怕不好吧。要不然我把我的那份给他吧?”
“不行,干吗要把你的那份给他。我最讨厌他了。”莉贞不赞成瑶雅的做法,毫不客气地对楼小亮说道,“我们没有吃什么啊,就是白粥,你要吗?”
瑶雅连忙纠正道:“姐姐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们吃的是我外婆做的清明圆子。你把碗拿进来,我给你夹。”
莉贞拉着瑶雅硬是不让她站起来。小亮一向有些惧怕莉贞,看到莉贞不冷不热的态度站在门口不敢走进来。
这时,道强走过来看到小亮站在门口,使劲地在他胖乎乎的脸上重重捏了一下,笑着说道:“来,你把碗给叔叔,我帮你夹。你想吃甜的呢还是咸的呢?”
小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都要!”
“你小子胃口真是不小啊!好,甜的咸的都要。好类,给你。”道强把碗递给他,他接过碗说了声“谢谢”顾不得烫就迫不及待地边走边吃了起来。
莉贞白了父亲一眼,生气地说道:“哼,你就只会做烂好人。我们自己都没得吃了。”
“你知道个屁!你是没看到俞楚虹打扮得跟个妖怪似的站在门口盯梢呢。要是我们不给他吃,谁知道一大清早她会在门口骂什么难听的话呢。好了,好了,不就是几个清明圆子吗,你想吃我明天做给你吃还不行吗?”
“你做的,她要吃才行啊。我们家的大小姐是不会随随便便吃你做的东西的。”婉茵一进门就嘲讽自己的女儿。
冉茹听见后连忙说道:“你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啊?”
“生气?我要是生气的话,早就被她气死了。”
他们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早餐过后,他们告别了家人,说说笑笑地走在年代久远的青石板路上,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顾嘉一个人背着三个沉重的书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女孩。天气晴朗,温暖的春风迎面拂来,风中满是春天的气息。阳光照在他们清纯的笑脸上,就连路边的花儿都察觉到他们的幸福,向他们吐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今天天气不错啊!”莉贞拉着瑶雅的手,笑着说道,“只要和瑶雅在一起,我觉得人生就没有什么遗憾,每一天都是那么妙不可言。啊呀,沿着这条小路去上学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在这条路上就好像走在于家村的田埂上,路的两边到处都是白色的野花。你们瞧,那儿还有一颗樱花,上面开满了花。啊呀,真是太美了!”瑶雅兴奋地说道,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行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我们该迟到了。你们若是喜欢,等我们放学后再慢慢欣赏也不迟。”顾嘉催促道。
“你这个榆木脑袋在我们两个人的熏陶下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呢,一点都不懂得浪漫。”莉贞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小伙子,这古话说得好:‘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男孩子还是要懂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要不然你可怎么给我们找个嫂子回来啊。唉,我可真是为你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啊,也不知道哪个女孩会喜欢你这么一个榆木脑袋。”
顾嘉不曾想到莉贞会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来,立马捂着瑶雅的耳朵,开始教训道:“于莉贞,你又开始胡言乱语瞎编故事了,那句古诗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吗?我警告你啊,你自己学了就学了,可千万不能教坏瑶雅。在我看来,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其余的事情连想都不该想。”
莉贞挽着顾嘉的手臂,调皮地朝他吐着舌头,不屑一顾地说道:“我的脑袋想学什么,我自然是没法控制的,再说老师不是鼓励我们要多多学习新的东西,陶冶陶冶情操。哼,你越是不允许的事情,我偏偏要做。我一肚子的坏水,瑶雅快到我身边来我统统讲给你听。”
瑶雅故意板着脸,尖着嗓子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何苦把我牵扯进去。我才懒得管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呢。你们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呢?你们若是真的死了,正好遂了我的愿呢。”
听到瑶雅的话,顾嘉和莉贞面面相觑,他们两人使了个眼色,抱着瑶雅挠起她的痒来,莉贞一边挠痒一边说道:“好你个方瑶雅!想来你是《红楼梦》看多了吧,竟然学起小肚鸡肠的林妹妹来。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瑶雅一边笑一边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饶了我吧,我就不该惹你们。瞧瞧,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
他们三个人打打闹闹很快就从小路走到了大路,宁静消失了,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校门口走去,家长们把孩子送到门口交待一番便急急忙忙地赶着去上班。
走到路口,莉贞停了下来,用手拦住了顾嘉的去路:“停!亲爱的顾嘉大哥哥,你就送到这里吧,余下的那点路我们自己会走。劳烦请你把书包给我们!”
顾嘉磨磨蹭蹭地把书包还给了她们俩。但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直站在路口看着她们。
瑶雅回头跟顾嘉挥手告别。莉贞呢则不怀好意地大声喊道:“顾嘉,奶奶说放学让你早点回家。她还说不许你放学后给你们班里的那些女生讲解难题,让她们不懂就找老师。顾嘉,你这个笨蛋肯定没有明白奶奶的意思,她的意思是不允许你早恋。”
路上的学生和家长纷纷看着他。莉贞倒好一讲完就拉着瑶雅消失在了人群中,留下他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他听到莉贞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会心一笑。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们,直到她们进了校门,他才安心去上学。
因为莉贞的话,他被班里的男生嘲笑了许久。在那以后,班里的女生即便是真的遇到了不懂的难题也不敢劳烦他,就连和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的话明天就路人皆知了。现在谁都知道,他有一个厉害的邻居妹妹。虽然他外表冷酷,一副不大好相处的样子,但是他英俊的外表和优异的成绩并没有阻止那些懵懂的女孩对他的倾慕之情。他不怎么会说话,自然也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不得不说,莉贞那么做在无形中帮助了他。因此,他从心底里感激莉贞。就这样她们在他心里的位置越发显得重要,甚至到了无可取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