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雅全然不知她和稽然之间偷偷联系的事情已经被母亲知晓。那时她已经沉沉地睡去,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她牵着父亲的手在田间漫步,血红的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绚烂且梦幻。
正当瑶雅做着美梦时,冉茹在床上辗转难眠。原来这么多年来瑶雅和稽然竟然一直在私下里偷偷联系,难怪稽然对她们的事情了如指掌,关于瑶雅的事情甚至比她都还要清楚。她实在不愿意他们有过多的联系,她怕他误会什么,做出过激的事情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她不想听到争吵声,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为之流泪,更不想拆散漪萍的家庭。她更害怕瑶雅对稽然的依赖会越来越深,总有一天在她的心里会把稽然当成自己的父亲。
也许,她该找个机会和瑶雅好好地谈谈了,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叫她彻底断了和稽然的联系。当然,她们之间的谈话也不能缺了莉贞,那个鬼灵精怪的孩子指不定会帮着瑶雅想出让她意想不到的鬼主意来。顾嘉常常和她们在一起,他是否也知道这件事情呢?莫非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么想着,她的睡意全无,脑海里思念起心中所爱的人来。
屋外,公鸡早早地打起了鸣。冉茹一夜未眠,索性便起来了,省得越想越伤神。她穿好衣服,看到镜子中苍白的脸庞,拍打着自己的脸,经过一番拍打脸上有了些许血色。她来到瑶雅的房间,端详她熟睡时的模样,在她的脸上寻找爱人的影子。
孩子思想单纯根本就不知道大人嘴上所谓的烦恼是什么,依旧伴随着平稳的呼吸声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冉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娇嫩的脸庞,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她的小宝贝已经长大了,若干年后便会离开她去闯荡世界,到那时她会遇到自己的爱人,她希望女儿的爱情不要像她那样苦涩。她在心里祝福女儿的爱情能够甜蜜美好,能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就足够了。
这时,莉贞一个翻身紧紧地抱住瑶雅,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瑶雅,我不准你离开我!陈琦昀,我警告你离瑶雅远一点,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冉茹听到莉贞的话后笑了,很无奈地摇摇头,给她们盖好被子便起身走下了楼。她听见厨房里传来的烧柴声,猜想父亲和母亲一定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
一走进厨房,她就看见母亲站在灶头前单手提起用木头做的锅盖。母亲的臂力比刚来于家村时大了不少。锅盖一打开,一股热气向母亲迎面扑来,她用铜勺查看粥是否已经煮好。父亲则坐在灶门前往灶膛里添柴火,他的脸被灶火照得通红。她羡慕地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不由地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父母这样简单的夫妻生活。
“旌凯,粥快好了!柴不需要再添了,烧完那些柴就够了。”欣珑看到女儿这么早起床,心疼地说道,“天还早,你应该多睡一会儿。回到家里,有我和你爸,天大的事情都用不着你操心。是不是和姆妈一样换了床就睡不着啊?”
旌凯笑着说道:“阿囡啊,你应该像爸爸学习,哪怕是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里都能呼呼睡上一觉。山里头的早上有点冷,你怎么就穿了那么一点衣服,赶紧到爸爸这里来烤烤火,可别着凉了。”冉茹听到父亲叫她“阿囡”心里着实感觉很温暖。即便她已经做了母亲,但是父亲依旧还是那么宠爱着她。
欣珑从土灶头的温水口里舀了半脸盆的热水给她洗脸:“你爸说的对,这里可不比城里,虽说现在是春天,早上还是很冷的。喏,赶紧用热水洗洗脸,暖和暖和身体。”
冉茹一边洗脸一边看着许久未见的父母,心中顿时感到无比幸福。母亲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皮肤仍然白皙。时间无情地带走了她美丽的容颜,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父亲已年届六十,比母亲大了整整五岁。他两旁的鬓发已经是一片银白,脸上的皱纹述说着岁月的沧桑。他黑色的大眼睛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在他弟弟于旌德去世以后,他肩负着两个家庭的重担,所以他像一只雄狮一样奋力向前,努力养活着两个家庭。他的瘸腿有时会拖累他,当然他并不是天生瘸腿。
她亲眼看到父亲为了保护母亲被人活活打断了一条腿,但是事后他却一点也不后悔。他宁可自己的腿断了,也不愿意让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洗完脸,她走到母亲身边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她的怀抱里,眼睛里泛着泪花。母亲拍打着她的臂膀,笑着说道:“你啊自己都当姆妈了,还像小时候那么爱撒娇。”她微微一笑,泪水早就从眼眶里消失不见了。
瑶雅和莉贞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灿烂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进屋来。瑶雅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睡眼迷糊地问道:“我在哪儿,难道还在梦里吗?”
莉贞在瑶雅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瑶雅缩着脖子尖叫道:“疼!”
“很疼吗?”
“一点点。”
“疼就说明你不在梦里,而是在现实生活中。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清晨醒来时你永远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是啊,我不在梦里,而是在现实的世界里。可我多么希望能在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听到瑶雅的话,莉贞脸一沉用力地咬瑶雅的脖子,她雪白的肌肤上立刻留下了淡淡的牙齿印。她知道莉贞听到她的话有些生气,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外面的世界应该很美吧,恐怕用我的画笔都无法记录下此刻美丽绝伦的风景。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可真是渺小,而我们只是大自然中微小的一部分。”
莉贞紧紧地抱着瑶雅,眼睛因为兴奋而熠熠发光。她学着《绿山墙的安妮》中安妮的口吻说道::“美妙的大千世界仿佛都让我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巨人之路’、‘花瓣河’、‘仙女山’、‘幸运小路’、‘白雪皇后’,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东西,它们的美丽着实让我感动。”
“你们俩个小家伙该起床吃早餐了。”欣珑迟迟没有等到心爱的外孙女便上楼来瞧瞧她们两个小家伙,一进门就听见她们的对话,索性就打断了她们之间没完没了的谈话。
她一走到床边,瑶雅穿着单薄的睡衣扑到了她的怀里,高兴地叫道:“外婆!我亲爱的外婆!”
“外面冷,快到被窝里去,不要一回来就冻感冒了。你们两个小懒虫该起床了,穿上衣服到楼下去看看外面美丽的风景。外公一直在等着你们起床,看不到你们两个小宝贝,他的那颗心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我想他的那颗心恐怕是飞到你们这儿来了吧,我猜啊他现在正在院子里抬着头盯着你们的房间看。”
旌凯正如欣珑所说抬起头看着她们的房间,窗户开着一条缝,春风轻轻地吹动着窗帘,然而他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听到她的话,她们两个迅速地穿好莉贞昨天晚上挑选好的衣服。穿完衣服后,瑶雅立刻打开窗户,果然一眼就看见外祖父站在院子里。
她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声地叫着:“外公,早上好!”她双眼注视着外祖父,故意问道,“听说你的心飞走了,是真的吗?”
“是啊,我的心乘我一个不留神偷偷地飞到了我最思念的人那里。”
“哦,谁是你最思念的人?”
“我最思念的人啊?我怎么能告诉你呢。这是个秘密,自然是不能和任何人说的。”
“连我也不能说吗?”
“当然不能和你说啦,万一你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那我岂不是很丢脸。”
“那你能告诉我你最思念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哈,我想我已经知道谁是你最思念的人了!”她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天真。
旌凯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瑶雅,心中感慨万分。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生活该是多么枯燥多么乏味。
瑶雅欢欣雀跃地跑下了楼,飞也似地跑过去抱住已经等候在楼梯口的外祖父,轻吻着他的脸。她被他脸上的胡茬扎得难受,说道:“您的胡须可真扎人!”
“啊呀,糟糕了。胡须先生可不会说话,那就请允许我代替它们向你说声对不起啦。不知道我眼前这位高贵的小姐是否愿意接受我们诚挚的道歉呢?”
她再次轻吻老人的脸,笑着说道:“我接受你诚挚的道歉,惩罚你和我们一起享用早餐。”
“亲爱的小姐,恕我难以从命。我已经用过早餐了,若是再陪你们吃一顿早餐我那娇弱的胃先生可是会狠狠地惩罚我的。”
“那好吧,我就不难为娇弱的胃先生了。姆妈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呢?”
“你姆妈他们去邻村送衣服去了。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家要做衣服的,所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瑶雅自责道:“我们实在在是太懒了,应该早点起来和姆妈他们一起去才对。有我们当模特儿,他们还能多接到几单生意回来。”
“赚钱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啊就该享受属于你们的童年生活。”瑶雅点点头认同了外祖父的话。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母亲是在为她辛苦奔波,她不免心疼起母亲来,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帮助母亲分担她肩上的担子。由不得她多想,她就被莉贞拖走一起去享用美味的早餐。
用完早餐后,她们来到充满着春天气息的院子里,到处可以看到盛开的花朵,金黄色的油菜花、粉红色的桃花、鲜红色的茶花、叫不出名字的白色野花。她们立刻陶醉在五彩斑斓的世界里。
“天哪,我们的‘神秘花岛’实在是太美了。”莉贞张开双臂沐浴在阳光下,她看到眼前的美景激动地叫道,“我太高兴了,能和瑶雅一起欣赏这么美丽的风景。这里简直就是天堂!瞧,‘巨人之路’两边的水杉树也在一点点变成绿色的巨人。噢,瑶雅快到我身边来!”
瑶雅牵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春天温暖的阳光。她睁开眼睛,大声地叫道:“风神,你让世界投入到春天的怀抱;春神,你让大地穿上了绿色的新装;花神,你让花朵吐露着醉人的芬芳。噢,姐姐!我太喜欢我们的‘神秘花岛’了!”
她们两个人在院子里疯狂地喊叫着:“我们喜欢你,‘神秘花岛’!你是我们心中最美的地方!你就是我们生活的天堂!”
旌凯看到她们快乐的样子,他也感到很快乐。
“姐姐,你看那些猫,它们都要被我们吓坏了呢。小可爱,你们有没有想我们啊?一、二、三、四……”瑶雅清点着猫的数量,“咦,‘蓝宝石’呢,它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它这么调皮,肯定又躲在哪一个角落里了!它可真是一只小野猫。‘虎妞’你是不是想我了啊?来,快到妈妈怀里来吧!”一只斑纹美丽的小猫摩挲着莉贞的腿,莉贞蹲下来摸着它柔软的皮毛一把把它抱在怀里。
瑶雅撅着嘴说道:“我最讨厌它了,因为它只喜欢你。”
“可我最喜欢……你,因为你最会跟我撒娇。前几天,我做错了事挨了父亲的一顿毒打,我挨了打没哭反倒是你哭得很伤心,为我流了很多眼泪。当我看到你的脸上挂着水晶般的泪水时,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我一想到是我让你伤心流泪,我就心疼。瑶雅你知道吗,你的笑容是你最好的武器,我一看到你美丽的笑脸,我身上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微笑。你在我的心里是最重要的,可以说比我自己的生命都要重要。我多么希望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发誓我永远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无论是谁都无法拆散我们。”莉贞深情地看着瑶雅说道。
莉贞全心全意地爱着瑶雅,不希望她的脸上有一丝丝愁容,因为愁容和她天使般的脸庞是那么地不相配。她的脸上应该时时刻刻都挂着美丽的微笑,她的笑脸看上去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阳光,那么的耀眼,她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纯洁的小仙女。她一看到她,心里就会很高兴,因为她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旌凯听到莉贞的话,放声大笑起来。欣珑不得不承认瑶雅和莉贞确实带给他们太多的欢笑和快乐了。即便她们有时会犯错,但是她总是不忍心去责骂她们。她笑着问道:“莉贞又说了什么傻话让你笑成这副模样?”
旌凯克制住自己的笑声,对欣珑说道:“莉贞这丫头,她实在是太可爱了。如果莉贞是个男孩子,我想我一定会把瑶雅嫁给她的,因为她一辈子都会宠爱着瑶雅的。可惜啊,可惜啊,莉贞你是个女孩子!所以莉贞,你可不能只对瑶雅说情话。将来,你的丈夫听见你对瑶雅这么说,我想你的丈夫肯定为此而生气,认为你不够爱他。”
“将来?我才不稀罕我将来的丈夫会怎么想,如果他连这点都接受不了,我想我是不会和他组成家庭的。若是让我在丈夫和瑶雅之间两者选其一的话,我永远都会选择瑶雅的。”莉贞郑重其事地说道。
瑶雅听到莉贞的一番话很是感动,激动地对莉贞说道:“如果我的丈夫不能接受姐姐,我也不会选择他的。到那时,我会和姐姐永远生活在一起。不过,琦昀哥哥一直都很喜欢姐姐,你们一定能够相处得很好。”
莉贞听到瑶雅的话生气地说道:“我很讨厌他,不稀罕他的虚情假意。”
欣珑就走到她们身边说道:“哎呦呦,我的两个傻孩子,听听你们说了多么傻里傻气的话啊。好吧好吧,我们相信你们的话。不过还是等你们长大了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吧,你们现在还那么小,一点都不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至少,我现在还不想失去你们,我可舍不得你们这么快就离开我。”
瑶雅摸着“虎妞”鼓起的肚子,笑着说道:“虎妞你该减减肥了!瞧瞧,你的肚子已经像个足球一样圆圆的。”
“我也来摸摸它的肚子!”莉贞来到瑶雅身边,摸着“虎妞”的肚子,惊讶地叫到,“虎妞的肚子真得已经鼓鼓的了,它的肚子里就好像装了一个小足球。”
“虎妞的肚子里可不是装了一个足球,而是一肚子的小猫。”欣珑看了一眼旌凯,笑着对瑶雅说道,“再过些日子,它就会生下很多可爱的小猫呢。”
“所以,你们每个礼拜都要回来看看虎妞。我可不能保证它什么时候生小猫。”旌凯笑着对她们说道,“也许下个礼拜,它就会生一窝可爱的小猫了。”
“外公,你是说虎妞有宝宝了?真的吗?”瑶雅抬起头,用她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外祖父问道。
“瑶雅,我们干脆就不要去上学了,在这里陪着虎妞,一直等到虎妞生出小猫,我们再去上学。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去学校,每天就是学一些枯燥乏味的知识。”
欣珑严厉地说道:“你们因为虎妞而不去上学,那简直就是你们偷懒的表现。你认为枯燥乏味的知识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正是因为那些你讨厌的知识,我们才能享受现在如此美好的生活。莉贞,你的生活里不能只有瑶雅,你应该结交更多的好朋友。也许你现在结交的朋友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帮助你。你爸爸不就是因为朋友的帮助,所以才开上出租车的吗。”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莉贞的不足之处,只不过她无心去纠正,她觉得小孩子多多少少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即便是大人也有很多的缺点。毕竟,她们不是亲姐妹。她能全心全意地陪伴在瑶雅身边,并且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瑶雅,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很羡慕瑶雅能有她这么一个疼她爱她的姐姐。她希望以后的岁月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们都能够一直这么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曾几何时,她也像莉贞一样疼爱着自己的妹妹,可是她却背叛了她,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生活。那道伤疤至今仍留在她的心里,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它都是鲜血淋淋的,连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有时在半夜里,那道伤疤还会无情地折磨着她,让她彻夜未眠、痛不欲生,但是即便如此她的心里一点都不恨她。现在她得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一个疼爱她的丈夫,一个孝顺的女儿,还有一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外孙女。现在的每一天,她都享受着这份幸福带给她的种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