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婚姻只是一纸契约。
契约婚姻内两人为固定的性/伴侣，契约两人的经济互助，契约两人的感情连接，契约两人社会关系的连接，以及，契约两人共同抚养孩子与老人的责任和义务。
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出轨后原谅，或不原谅却继续组合在一起的婚姻么？甚至很多被家暴了，却仍然死咬着不放手的婚姻存在么？
因为婚姻不只是感情和性，还牵涉了太多太多，甚至是比感情和性更重要的东西。”
“柯言，对于这样的爱情和婚姻，我很失望。”
与上一次在柯言面前的痛哭流涕不一样，这次韩潇婷并没有流一滴泪，语气异常平静地陈述着，可是这样的平静，又是由多少失望所堆积而成的呢？
柯言默默听着，韩潇婷的酒杯空了，他就帮她满上。经过三个礼拜的相处，柯言很清楚，韩潇婷一个人闷在心里太多东西，她只是需要一个倾泻的出口，他不需要说任何话，不安慰不评价，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了。
韩潇婷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有点不自在地对柯言抱歉道：
“对不起啊师兄，总是让你听我说这些矫情的东西。”
柯言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揉了揉韩潇婷的头，就像在撸一只怯生生的小猫。还别说，韩潇婷的发丝一根根又软又细，手感极好，柯言忍不住揉了一下又一下，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是毛绒控。
其实人头皮上的神经末梢密集又敏感，被摸头发的韩潇婷，感觉又酥又麻，很舒服。柯言掌心的温度，从头皮上一点点传到韩潇婷的心里，这样从未有过的、却又不经意间的亲密，让韩潇婷瞬间红了眼。
良久，耳边传来柯言的声音：
“我没有经历过你所有的痛苦，也没有经历过你所有的失望，所以我不会，也没有资格，说你‘矫情’。
如果我处在你的人生位置，不一定会做得比你更好。”
这样一句朴实的安慰，却让韩潇婷的鼻头直接酸得落了泪。
其实最大的安慰，莫过于“被看见”罢了。
韩潇婷感觉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在干涸地快绝望的时候，突然就从柯言这里，得到了一直求而无所得的绿洲。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柯言，乖滑的小脸更显楚楚可人，配着可怜兮兮的眼泪，让柯言的心又软又疼。
“师兄，你对我太好了！”
“……给你点吃的、喝的，就是对你太好了？”
“……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还无条件地收留了我……还不厌其烦地听我说这些零零碎碎……你收留我的三个礼拜都是你做饭给我吃的……你做的番茄鸡蛋面很好吃……”
看着韩潇婷一板一眼地认真试图说服他，想让他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好，又好在哪里，柯言简直要被她逗笑了，诶哟，这傻妞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笑着笑着，又微微地为她感到点点心酸。
突然想到，如果以后和韩潇婷有了他们自己的女儿，他一定要好好地爱他们的闺女，绝对要给闺女足足的爱，绝不能让她像她妈一样，只是这样一点点的恩惠，就勾得她感激涕零、眼泪汪汪的。
所幸，她妈遇到的是他。
想到这里，柯言问道：
“你爸呢？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父亲？”
“我爸妈在我四岁的时候离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爸了……”
……
这一晚，韩潇婷和柯言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个通宵，聊互相的原生家庭，聊各自的职业规划，聊对未来的渴望……各种糟心失望，如今揉碎了掰开，再讲给柯言听。韩潇婷发现，有一个人陪你将曾经落寞的过往再走一遍以后，那些苦痛，好像渐渐地被治愈了，心底的阴暗，被照进了一丝丝的阳光。
韩潇婷没有发现，但柯言却欣喜地一点点观察着，他发现韩潇婷对他不再小心翼翼地隐藏、害怕，甚至对他偶尔的亲密举动，比如撸她头发、捏她鼻子之类的小动作，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反应过大了。
柯言表面维持着面瘫脸，内里却雀跃不已，今晚俩人关系的亲密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地增长着。
谈至天亮，韩潇婷精神开始萎靡，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头像小鸡一样一点一点的了。柯言弯腰将韩潇婷抱起，一直把她送到客房床上。
看着这张乖觉的睡颜，柯言觉得心里很满足。自那“同居”的三个礼拜以后，这个人，再一次地睡在了他家里，离他这么近，心里的满足感，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视线落在了他最爱的小巧耳垂上，当初的惊艳一瞥，一直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他忍不住拿手指上前捻了一捻，又软又滑，粉白的珍珠色被他捻成了艳粉色，精致又可爱，令他爱不释手。
却不想自己这“变态”的癖好将人给捻醒了。
柯言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只当没事人一样收回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
“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韩潇婷却揉了揉眼睛，硬撑着沉重的眼皮，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
“不睡了，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去上班了，这一睡怕睡过头。”
“没关系，我在旁边帮你看着，时间到了我叫你。”
“……还是不睡了，这么点时间，睡了反而头疼……师兄，你再陪我说说话吧……”
“好……你跟着现在的日本师傅再学两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呢……”
韩潇婷虽然决定硬撑过这三小时，可是一夜的疲累还是让她处在半梦半睡之间。可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韩潇婷半闭着眼睛笑道：
“我觉得点心师这个行业工作时间太长太固定，要不我直接自己开店吧，这样即使忙碌，但至少时间自由点，可以让我有更灵活的时间来陪囡囡。
……师兄，要不你也到我店里来打工吧，我做老板，我罩着你！你说要多少工资，就给你多少工资！好不好？”
为表决心，韩潇婷还拍了拍胸脯，以示保证。
柯言笑了，他觉得韩潇婷只是因为想要工作时间自由点，就想着自己开店做老板，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儿戏，可是他又很高兴韩潇婷将他纳入了她的未来。
轻轻地，柯言答道：
“好。”
韩潇婷也笑了，她将这对话当儿戏，以为师兄只是哄她。毕竟柯言的咖位，韩潇婷自觉她养不起。
只有柯言知道，他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