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的费仲收敛自己激动的情绪，努力抬起胸膛，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往里边使劲一吸，朝楼下一招手：“嗨，南芥姑娘！”
而屋内那几个异域舞姬，一咬牙一跺脚，用结结巴巴的朝歌雅言骂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见异思迁，都是花心大萝卜！”说着挽起同伴的胳膊：“姐妹们，我们走，不管这些臭男人！”
对于舞姬的离去，被迷得晕头转向的费仲丝毫不以为意，保持着心中那一份小庆幸小得意，就连那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还是南芥姑娘有眼光！”
看了一眼方才豪掷千金却颗粒无收的申公豹，心底暗暗乐个不停：“果然眼界开阔的姑娘，都喜欢我这种成熟而又有魅力的男人。”
“像申公豹这样的生瓜蛋子，哪能和我相提并论！”费仲内心戏份十足：“我就好比是那一壶陈年佳酿，人生百味均在其中，一杯饮尽爽口辣喉，却又余味醇厚绵长！”
想到这里，费仲将申公豹拉回座位，亲自替后者斟上满满一大杯美酒：“兄弟，这次可就别怪哥哥我不仗义了，你也不用太过诅丧，其实女人眼缘一事，它就是个玄学，没什么道理可讲。”
南芥姑娘冰冷如雪，却为了四楼风雅间的某位客人，竟然主动摘掉面纱展颜一笑，此事瞬间便在一笑楼内传递开来，无论腰缠万贯的商贾巨富，还是自喻风流的文人雅士，更有那身着便服与民同乐的朝堂大臣，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风雅间。
那颗满头花白还不知羞耻的老东西很好认，就是那臭名昭著的小狗腿费仲，可和费仲一同趴在窗户之上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和费仲这样的货色出现在这一笑楼？
一时间暗潮涌动，各家猜测不断。
有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小厮，将先前之事梳理汇报给一笑楼幕后东家桌前。
世人只知，这一笑楼为了避嫌，将这深挖三丈的湖泊称为半重，可湖泊之下还有一层密室的事情，整座朝歌城知情者不超过一手之数。
层层筛选的情报，通过夹层之中的机关，悄然传递到一张檀木桌上。
屋内油灯昏暗，有一人正趴在桌案之上拨打手中算盘，核对各类账目，计算昨日营收情况。
豆大的火苗照在墙壁之上，将那人的背影烘托得的是无比巨大。
只见此人，捡起桌上卷成一根小棍儿的情报，放在油灯底下缓缓摊开，然后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申公豹是谁？”
娴静的火光映在那人脸面之上，一半漆黑一半明亮，赫然就是那栽倒在雨水之中，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比干！
“疑似花魁南芥为此人展颜一笑？”
“这条情报不重要。”
视线继续下移，突然比干目光一停。
“有人看到此人，在前几天的中午时分从天而降砸进朝歌。”
“还有人看到，此人揭了商府的榜文，于当天下午从侧门而出，受费仲尤浑之邀，在一笑楼定下包厢。”
比干一张苍老的面庞在火光之中阴晴不定，考虑良久之后，在上边批语八个字：“静待时机，继续查探！”
放下手中账簿的比干：“商容、尤浑、费仲还有你这私自进京的崇侯虎。”想到这里老人轻叩桌面：“至于你申公豹，又是何方神圣？”
风雅间中，费仲于申公豹几杯酒水下肚，就听问外有人轻叩房门。
已经迫不及待的费仲，立马跳起身来朝门外大喊一声：“快进来！”
门一开，从中走进一位粗布衣裳的小厮：“我们南芥姑娘有请，上八楼栖霞居一叙！”
“好嘞！”费仲站起身来：“前方带路！”
小厮一脸为难，指着申公豹说道：：“南芥姑娘说是这位公子，而不是您······”
“还有没有天理！”当下心中所有美好破碎的费仲，抓住小厮的衣领使劲摇晃：“苍天啊，有没有搞错啊，像我这样优质的男人，都吸引不了她！”
待申公豹随小厮踏入八楼栖霞居，费仲这才气急败坏的锁死房门，脸上表情瞬间平静下来，看着桌上烂醉如泥的尤浑：“二哥，我这场戏演的怎么样？”
瘫软在桌上，快要跌倒桌子底下去的尤浑，在位子上坐直身体：“干这一行你很有潜力！”
“二哥说的是，咱得干一行爱一行不是嘛！”
费仲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房门方向，这才问起心中疑惑：“咱有必要这样作贱自己，来演这场戏吗？”
“和聪明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真诚。”尤浑意味深长的说道：“一番话虚虚假假这才最让人难以分辨。”
“听好了，我今天心情不错，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我预计的效果，所以我再教你一个道理！”
费仲忙靠向尤浑：“二哥，请讲！”
“欲成大事，不能把自己当人看，但也别太不把自己不当人！”
费仲嘿嘿一笑：“二哥，听你这意思，咱们哥俩的春天就快要来了是不是？”
“你个龟孙！”尤浑脸色一肃：“知道啥叫黎明前的黑暗不，知道为啥它比黑暗还要黑吗？”
将尾巴翘起来的费仲一顿收拾，这才心满意足的尤浑继续布置下一步计划：“今天晚上就直接放出消息。”
“第一，首相商容的怪疾被神秘之人医好！”尤浑指了指费仲：“暂时先不要公开申公豹的身份，把那些好事之人的胃口再给我往狠里吊上一吊！”
“第二，公布你我和神秘之人的关系，就说我们一见如故义结金兰！”说到这里尤浑咧嘴一笑：“最多再等一周的时间，到时候你和我携大礼去拜访商容，但为的不是让他对咱们感恩戴德，而是借着同僚的关系，前去祝贺他怪疾痊愈！”
“期间，我们不用表现得太过卑微，用力过度反而引起这条老狐狸对咱们的猜疑！”尤浑继续说道：“到时候，咱们只需要顺水推舟，像是无意间告诉商容，冀州侯苏护之女生的是国色天香，而咱们王上与姜皇后结合七年之久，却无龙种诞下就够了！”
“相信到时候，对于后继无人最为清楚不过的商容，恐怕对这王上纳妃一事，比咱们还要上心！”
“而这，最后一件事！”尤浑看向费仲继续说道：“还得再辛苦你一次。”
“既然演戏就要演到位，待会你把我背出去，给他们释放出一种，你我三人相谈甚欢的信息！”
说到这里尤浑幽幽道：“就在刚才假寐的时候，我突然想清楚一个问题，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与其受人施舍才能苟活于世，不如我自己一件一件拿到手中！”
费仲赞叹道：“大哥，你苟的真好！”
尤浑看着一脸茫然，居然还不知道自己说了错话的费仲，叹息一声：“我看你这辈子，就吃在这没文化的亏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