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
路子逸来看洛玥汐,被尚可卿拒于门外。
“路公子,望你莫见怪,过几日汐儿就要嫁去苏家了,此时她不宜见任何外府男丁。”尚可卿道。
路子逸想了想,尚可卿此言不无道理,他虽然不希望洛玥汐嫁人,可是他尝试过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了,终究还是挽回不了这一局。
“伯母,这是子逸让人刚摘的新鲜水果,听说小汐近来胃口不大好,还劳烦伯母代为转送。”
尚可卿瞧了瞧路子逸手中的篮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谢绝了,“多谢路公子,但是……”她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收。之前驳回了他的请求,路子逸又倾心于洛玥汐,于理在这个时候不能收他的东西,除非是与他人相同名义上的“贺礼”。
“子逸兄。”洛以辰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以辰。”
路子逸瞧了瞧二人的神色,再看看路子逸欲送出东西的手的“趋势”,便明白了。
“多谢子逸兄,这礼我代小汐收下了。”
“以辰……”
“子逸兄,有空一起坐坐,韩先生几日前传授我一局进阶棋,到时候我俩好好切磋切磋。”洛以辰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子逸心里难受,洛以辰又何尝不是?只是,事情似乎已成定局,他们二人皆挽回不了了。洛以辰又碍于身份,只能将所有的情感压抑在心里,表面上,只能做好洛玥汐的哥哥。
“好。”路子逸递过篮子,“伯母,子逸先行告辞。”与荆小奕离开了。
“辰儿,我们收下路公子这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啊?”尚可卿仍有所顾忌。
“娘,子逸兄是我的好友,她给我的妹妹送点贺礼,有何不可?”
尚可卿想了想,觉得也说得过去。
“以辰,汐儿最近消瘦了不少,你快去看看,劝劝她吧。”
“还是不肯好好吃东西吗?”洛以辰关切道。
“刚刚郑姑娘来过,好不容易才劝她吃了些,你也多劝劝她,让她安心地嫁过去。”
“好,辰儿知道了。”洛以辰道。
路子逸回府路上。
马车内。
“公子,你与大小姐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一份贺礼才说得过去呀?”
路子逸沉默。
荆小奕见他不开心的样子,“公子,大小姐人挺好,小奕也喜欢大小姐。不过,公子以后一定会遇到跟大小姐一样好的姑娘的!公子你就别难过了,小奕看着你不开心心里也难受。”
“没事。”路子逸笑了笑。
兰院。
洛玥汐静静地坐在亭子下,看着这即将褪去的春意。此时已是晚春,院花谢了春红,看起来不再那般的春意盎然。
“小汐。”
原来洛以辰已经来到了洛玥汐身后,洛玥汐瞧着景色都出了神,便没有发现身后的洛以辰。
“好妹妹,真的是憔悴了不少。”洛以辰看着她,有些心疼。
“哥哥,我没事。”洛玥汐笑了笑。
郑翎本来把她领出了忧伤的阴影,可是郑翎一走后,她又倍感无聊。她并非伤感之人,只是一想到即将嫁去陌生的苏家,即将告别这儿,即将与心心念念的“江湖”绝缘,她便不由得感到难过。
洛以辰疼爱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会常去看你的。”
“哥哥……”一头扎进洛以辰的怀中。
她不想再让洛以辰帮自己求情了。洛以辰已经多次向洛衡和尚可卿求过情,甚至单独去了苏家,见了苏家夫人,试图想要劝说苏家与洛家解除婚约,但都无济于事。洛玥汐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洛以辰帮她努力过了,虽然没有什么改变,可他依旧是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在这段日子里,也唯有他给予自己最多的宽慰。
洛以辰轻轻拍了拍洛玥汐的后背,安慰道:“如果在苏家觉得委屈的话,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讨公道。”
“谢谢哥哥。”
洛玥汐依偎在洛以辰的怀里,静静地,洛以辰也不说话了,希望能够让她平静下来。
许久过去,洛以辰才发现,洛玥汐已经睡过去了。
“小汐,我多么希望,你能够一直留在哥哥身边,即便我只能当你的哥哥,可只要能陪伴在你身边,我便知足了……”
洛以辰将洛玥汐送回阁房歇息,吩咐紫兰和白芷照顾好她,便离开了。
子时。
洛府,兰院。
静夜悄悄来临,院里的主人已睡下了。
守院墙的人还在站岗,到了时间便换人轮值。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越过院墙,迅速地将站岗的府卫顺次点晕了,而后悄步巡视了一番,发现院中并无他人了。
阁房内静寂无声,黯淡朦胧间,阁墙之内似乎仍余一盏小小的烛火,静夜之中营造出了一种静谧而又梦幻的氛围。
墨昱站在正阁门外,并未推门进去,只是驻足了许久,而后转身跃步上了房顶。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微弱的开门声传出,墨昱耳力灵觉,似乎感觉到了有一个人即将走出来。
没错,正是洛玥汐。她起身走出阁门,想到院子里看看月色,顺便捎上一份期待。
墨昱在屋顶上观望了一会儿,这才轻步跃落地面,立足于洛玥汐身后。
他的脚步很轻,洛玥汐并没有听到。
可是,也许是她感受到了。
洛玥汐不自觉地转身,惊喜地瞧见墨昱,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但她还是克制住了,她知道院墙那边还有一群站岗的人。
“师父……”洛玥汐有些憋屈。
墨昱慢慢走上前,走近洛玥汐,看着她,帮她拭去眼角隐隐流下的热泪。
“让你受委屈了。”
“师父终于来了!”洛玥汐瞧了瞧四周,发现并无动静。她拉着墨昱进入阁中,并关上了阁门。
“师父,你进府来没人发现吧?”
“没有。站岗的人被我点了穴,会睡上几个时辰的。”
“也是辛苦他们了,让他们睡一觉也好~”
墨昱见洛玥汐脸上又现轻松愉快的神色,便宽心多了。
“师父,这段时间你都不来找我,我又出不去,在这儿可闷死了!”
“你可以把他们打一顿,然后溜出府去的。”墨昱一本正经地说道。
“师父在跟我开玩笑?”洛玥汐笑了笑,“其实我也想啊,可是这样我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府了。”
“那你希望师父怎么帮你?”
“这个……你可以去苏府把苏瑾翌打一顿,让他过几天迎不了亲!”
墨昱笑了,“也只有你想得出这种主意。”墨昱起身。
“师父真去啊?”
墨昱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一下。”
墨昱说着离开了阁房,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壶。
“师父,这是?”
“翁前辈的‘尘不染’——有你喜欢的味道。”
洛玥汐兴奋极了,原来墨昱带来了酒!
墨昱斟了两杯酒,洛玥汐拿起一杯,仔细瞧了瞧。
“纯度刚好,可细品。”墨昱道。
洛玥汐一口喝下大半杯酒,酒味香醇,回味余长,而且还有一道清香味,“师父,是梨花香?!”
“是的。”墨昱点头,“那天我们路过梨花园,你说喜欢那梨花的清香。翁前辈恰好酿有两坛酒——里边加入了新鲜的梨花瓣,可去酒涩,还增了几分清香甘醇味儿,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捎了一壶来。”
“喜欢喜欢,翁前辈的酒是真的好喝!”洛玥汐又倒了一杯喝着,“有机会我一定要把前辈酒馆里的酒都尝一遍!”
墨昱也饮下一杯。他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可欲言又止。
“师父,”洛玥汐饮下第三杯酒,停了一下,道:“成亲那天,记得来喝我的喜酒哈。”
墨昱心头一震,“你……”眼神中带着一丝浅浅的惘伤。
“我想过了,爹娘不同意解除婚约,我又不可能狠下心来跟洛家断绝关系,那我就委屈一下先去苏家那儿瞧瞧,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溜走。不过呢,有什么好办法,既不会让爹娘为难,又能够名正言顺地回来呢?”洛玥汐思忖着。
“你想着嫁过去,再回来?”墨昱有些惊讶,惊讶于洛玥汐如此打算,他真想告诉她这样的话不如干脆逃婚,可是他也知道,洛玥汐有自己的思量,“这个想法太天真了,你可知成亲是一件大事,行了成亲礼后你又岂能全身而退?”
“现在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如果可以在成亲那天找到合适的时机解决问题就好,没有的话这样做也未尝不可,反正我可以不在乎这些的。”
“可是我在乎!”墨昱毫不迟疑地说道。
“师父……”
“你是我的好徒儿,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墨昱顿了顿,“这几天什么也不要多想,师父来想办法。”
洛玥汐看着他,有些感动,心里想着,师父其实还是蛮在乎自己的!
“天色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
“师父,我想再喝几杯酒。”
墨昱微笑着点头。
洛玥汐又喝了几杯,这才解馋,而后乖乖去睡觉了。此酒并不浓烈,喝过后身体有些暖,稍微有些醉意而已。洛玥汐伴着醉意和睡意,缓缓进入了梦乡。
墨昱在床边看了她一会,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