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离开老庙后,便径直来到县衙内,直奔大堂,找到县令。
县令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骨瘦如柴,两鬓斑白。见到李敏上堂,连忙起身将其迎到内屋。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贤侄,你托我办的事情我可给你办好了。私放重犯,那可是大罪啊,如果败露了,何止我这乌纱啊,弄不好连小命都要丢了去啊。我活到这个岁数,死不足惜,但我庸碌一生,为的就是一个身后名,你是知道的。”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我不是跟您说了嘛,这事是我跟知府大人商量好的。你要还不踏实,你可以遣人去趟利州知府查一查,问一问您上表的文书是不是还在知府大人手里扣着呢。就算出了什么岔子,朝廷查下来,那也与您无关呐。您说您尽职尽责,抓了人犯,上书知府,该做的都做了。知府扣下您的文书,那便是他知府办事不利。捅了天大的篓子,那也是知府大人先帮你兜着,您还怕什么啊?”李敏劝道。
“贤侄,话虽如此,但是放走犯人的是我,出了事情也是难逃干系啊。”
“老爷,您钓过鱼吗?”李敏突然话题一转,给县令来了个措手不及。
“鱼谁没钓过呀?贤侄小看老夫。”
“钓鱼没有饵,您说那大鱼能上钩吗?”李敏郑重道。
“贤侄说笑,钓鱼没饵怎么能行?咱们又不是那姜太公,愿者上钩。”县令觉得李敏的话题跑的有点远了,不满道。
“您看这道理您不是都懂吗?今天您放走的那些人呐,你就算是把他们都宰了,那也就是基本的工作做得好,算得上大功吗?”
县令头一偏,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随即摇手道:“不......不算。”
“杀了他们当然不算大功,一群小鱼小虾的只配做饵!您今天若是把他们都宰了,那就相当于自己把钓鱼的饵给吃了。饵都被您着急给吃了,那还怎么钓得了大鱼呢?是不是?”李敏晃着肥硕的脑袋,一脸狡黠,
“这个......”县令也是知道这李家小子跟利州的知府大人确实是密谋着什么大计划,但是具体的内容,这两位又都是一副概不透露的姿态。毕竟,是当官当久了,县令也是深知这个社会的复杂。琢磨着,自己可别也成了他们这个计划的一环,让人给除了去,丢了这身穿了大半辈子的官袍。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李敏岂能猜不到县令的心思?握着县令的手,安抚道:“老爷子,您就放心,侄子能害您吗?您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记住,这个事只要办成了,在这上马县的地界,你绝对头功一件,保您功成身退,千古留名。”
一听到是个千古留名的大功,老爷子是咧着满口参差不齐的老牙,乐开了花,不停的拍打着李敏的手,笑道:“哈哈哈哈,老头子我心细,让贤侄见笑了,不问了,我不问了,全听贤侄的便是。”
这一场交谈下来,老县令也是明白了,问是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了,事呢,自己已然成了参与者,回不了头了。索性就随着他们走走看,赌上一把,成了呢,那便是名垂青史,搞砸了,那他也只能是认了。总之,一把老骨头,也真没什么了,大不了脱了这身衣服。
说回李义山,昨夜他跟元魁将林娇送回林家铺子,便来到老庙去寻那郭晨。眼瞅着就要天亮了,刘湘会大限将至,三人合计,疏通一下牢头,看看能不能进去跟刘湘会见上最后一面。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当他们来到牢里,却被告知刘湘会将被释放的消息。起初,他们还以为那牢头嫌麻烦,编个谎话,骗他们回去的。自然都不肯乖乖就范,直到他们看见那牢头从怀里拿出的赦免告文,这才欣喜若狂的抱成一团,留在门口,坐等天亮。
李义山忙活了一个晚上,又在老庙待了一个上午。待他领着元魁回到水龙口时,日头当空,气温刚好,是个极其让人舒服的暖冬的正午。
二人托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水龙口,刚进门,便看到堂主赵江,搬了个椅子坐在天井当中晒着太阳。
“回来啦?”赵江懒洋洋得伸了个懒腰。
“赵哥,昨夜......”李义山双先是拜了个揖,算是打了个招呼,说道。
“你是想跟我汇报昨夜在醉仙楼的事?”赵江双臂抱于胸前,语气里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赵哥,您都知道了?”李义山小心询问。
“胡闹!”赵江突然大喝一声。
李义山心知有愧,低下了头,准备迎接赵江的指责。
“三儿,你可是我亲自提携的副堂主,你出去做的任何事,任何的决定,那都是代表着水龙口的。”
“......”李义山低头不语。
“你知道吗?水龙口百来个兄弟,都指着咱们吃饭呢?但凡是有任何兄弟,因为你的个人决定,出了岔子,你说!你怎么办?啊?做事前先过过脑子,不会办的事你就来找我!”
“堂主,昨天那情况,其实......”元魁不忍心看着李义山独自承受责骂,企图开口解释,却被赵江一个手势打断。
“元魁,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兄弟。昨天,醉仙楼到底什么情况,我都清楚地很,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退下吧。”
“额......”元魁斜眼看了看李义山,不知该不该走。
“没听见我的话?”赵江见元魁半天不动,催促起来。
“是!”元魁应了一声,只得悻悻的退出门去。
元魁一走,赵江却是脸色一变,语气温和道:“三儿,你搬个椅子来我边上把。”
李义山一听,这态度变化的也太快了?糊里糊涂的就近搬了个椅子,到赵江身边坐下。
“昨夜你救下的那个小妮子,可是林家铺子家的闺女?”赵江轻声问道。
“回赵哥,是。”
“就是跟你们打小玩到大的那个?”
“回赵哥,是。”李义山回答赵江的问题时,一向简洁明了。
“那小妮子怎么样?当真被他们......”赵江话说到一半,却突然不知道当着李义山的面用什么措辞比较妥当,话音拉的老长,到最后索性不说了。想必自己不说下去,李义山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次,李义山没有回答赵江的问话,将头深深的埋下去,表情痛苦,狰狞。
“他娘的!!!”赵江见李义山的状态,不用他说,便猜出答案。顿时胸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邪火,厚重的手掌,猛地一拍,将椅子扶手击断。依旧怒气未消,接着骂道:“一群老不死的畜生!都他娘的能当人家爷爷的人了,怎么能下得去手?”
“赵哥?您不怪我?”李义山红着眼睛看向赵江。
“嗨呀,兄弟!刚才那不是看元魁也在那,我说给他听得嘛。咱们俩性子急,改不了,如果下面的人也学我们,做事不管不顾的没了规矩,那咱们这水龙口还干不干了?”
“不过按规矩讲,我昨夜在醉仙楼的做法却是对水龙口的影响很不好。坏了他们的好事,还没给他们任何的脸面。您罚我吧,我没话说。”李义山再次将头埋了下去。
“规矩?规矩个屁!三儿,说实话我刚才是真生气,但是我并不是气你办砸了事情。而是气你这么大的事,你没告诉我!你说你自己愣头愣脑的过去了,如果你出了什么岔子!你让做大哥的怎么接受?就那几个瘪三,你当我赵江真的在乎他们的想法?”赵江用力的怼了一下李义山的肩头,责备道。
说完,赵江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接着细声说道:“咱们这关系,哥哥也不怕告诉你。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巴掌大的上马县,存在着虎威堂跟水龙口两大堂口,现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你知道吗?”
-------------------------------------------------------------------------------------------
感谢大家的票票,感谢大家的收藏,感谢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