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李婶才止住了咳嗽,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缓了一会儿,她用尽全力抬手去拉东方千寻的手说道“姑娘,趁我还有力气,你听我说,这几个孩子,都是苦命的孩子,父母死的早,他们都在街上流浪过,乞讨过,被人欺负过,也挨过打,受过冻。你说过,你带他们走就一定不会让他们挨打受饿的,是吧?我现在求您一件事,你把他们几个都带走吧,别丢下任何一个。红花会做饭,干活也麻利。虎子聪明,跑得快,你有什么事指使他去做,他都能做好。这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也很听话。所以求求你,把他们都带走。”
东方千寻眼中已被泪水噙满,她点点头回答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我全都带走。”
“李婶,我们不走,我们要和你在一起。”东方千寻身后传来蓝衣男孩的哽咽声。
东方千寻转身看到几个孩子都满脸是泪地站在那儿,她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孩子都围在李婶的身边,李婶面带微笑地一一看着这些跟着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孩子们。她的一生穷苦过,富裕过,风光过,也落魄过。在她生人最不如意的时候遇见了这些孩子,这三年与这些孩子一起生活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李婶有太多的不舍,她越过孩子看向东方千寻,带着微笑对东方千寻说道“孩子们就拜托你了。”说完李婶带着微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东方千寻看着李婶没受伤的那半边脸闭着眼睛带着微笑,心里一阵酸楚。
“李婶,叫李玉娇,五岁的时候被她爹娘卖给永州城的一个戏楼。李婶生的漂亮,又聪明,是所有学徒中学的最快的。所以,李婶九岁就开始登台唱戏,十五岁就成了台柱子。李婶说过,人一红就容易招嫉妒,她二十一岁那年,被同戏楼的人陷害毁了容。没了容貌,李婶就不能再登台了,她只能在戏楼里倒倒茶,拖拖地,或者伺候那些台柱子们,这样过了一年多,李婶实在是受不了那样的屈辱了,她就拿出自己攒了多年的钱来给自己赎了身,然后北上准备找她在三门关当兵的哥哥。在路过怀海镇的时候遇见了偷包子被摊主抓到正要挨打的二丫。”虎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围坐在一起轻声哭啼的小伙伴们,再看向正在给李婶化妆的东方千寻,他继续说道“李婶给了摊主包子钱,让二丫免于挨打。又听二丫说到我她就跟着二丫来找正在发烧的我,她拿钱去找大夫给我看病又给我抓药,一直照顾我到病好。我和二丫在爹娘都去世之后一直在怀海镇流浪乞讨,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从来没有人向她那样对我们好过,所以在她准备启程的时候,我和二丫请求她带上我们。李婶心地很是善良,她不忍心看到二丫和我再受冻挨饿,就答应带上我们一起去三门关。”说道这儿虎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直没说过话的男孩阿财接着虎子的话往下说去,“他们三个出了怀海镇往盐城走的时候在山路上遇见了昏倒在草丛里的我,我那时刚从荆州的戏法团里跑了出来,我怕被他们抓回去,就往山里钻,跑出来之前刚被打过,浑身是伤又好几天没吃过东西,我就晕倒在草丛里了。如果不是李婶救了我,我可能早就被狼吃掉了。”阿财双腿曲起双臂环抱着,回想着三年前的情形。
大胜在阿财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开口说道“李婶为了给阿财找大夫,带着虎子、二丫他们一起进了盐城。在盐城给阿财看病的时候,又在巷子口看到了因为偷了有钱人的东西被打得半死的我。呵呵~李婶就是太心善了,那时她身上的钱应该已经剩的不多了,可是她没有见死不救,还是把快要死的我救了回来,就这样,一个阿财,一个我,我们两个在盐城把李婶的钱花的没剩多少了。”一直表现出凶狠样子的蓝衣男孩大胜,此时满脸是泪的说着。
红花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她额头上还缠着布条,布条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被泪水侵染的格外明亮,她哽咽地说道“然后,李婶带着他们四个继续往三门关走,在路上遇到了大哭的我,我一出生就在青楼里了,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我是被盐城万花楼的花魁红梅带大的,后来老鸨要把我卖给胡老爷,红梅姐就借着上香带我出来把我放跑了,可是,我从没离开过万花楼,这一出门我往那走都不知道,就只能蹲在路边哭。遇到李婶后,她听了我的事情就把我也带上了。”红花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一把脸,看了看已经画好妆的李婶,刚刚擦去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李婶真的很美很美,不止长得美,心灵更美。
二丫也哭的满脸是泪,她还不时地给坐在她身边的小石头擦擦那一脸的鼻涕泪,她看着小石头开口说道“就在我们快要到达二门镇的时候,在戈壁上遇到了小石头,小石头那时就快要饿死了,他娘躺在他的身边,已经死去多日了。李婶和哥哥们把小石头他娘埋了后,我们就又多了一个弟弟。来到三门关之后,李婶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她哥。她身上的钱也花的所剩无几,我们就找到一个没人要的破房子,修了修,开始了我们一大家子的新生活。一开始,李婶是自己去找给人洗衣服的活养活我们几个,后来哥哥和阿财哥、大胜哥也出去找活,我们虽然不富裕,但是再也没挨过饿。”
东方千寻一边听着这群孩子们讲述着他们和李婶李玉娇的相遇、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她一边给李玉娇化好妆,她用粉把李玉娇脸上的疤痕都掩盖住了。
东方千寻又让二丫去拿李玉娇的衣服,二丫很快地把包裹拿来,放在地上打开。东方千寻看着包裹里的东西,叹了口气,包裹里大多是这几个孩子的衣服,看样子是新做的,她伸手翻了翻最后在最下边找到一套素色的衣裙,东方千寻拿到手里摸了摸是粗布做的,又伸手摸了摸包裹里的其它衣服,那都是细布做的。东方千寻看着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李玉娇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娘常说,世间有坏人也有好人,但很少有没有目的就对你全心全意付出的人。可是看李玉娇对这些孩子的好真的就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