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正值春闱之景,闹意恒撒,满院东风,可谓氤氲之中,生命初出。上官家的小姐降世了,伴着其父一举夺得榜眼,全府上下大摆宴席,只独老爷子邀来苏州伊府掌事唐大人,为的是替小姐结下一门子婚事。
那上官家本是上朝贵族,曾官至宰相,却至此落魄,改了姓氏,才从那株连九族的罪门中侥幸逃脱,留下一子名烟楼。此些年,上官家暗中摸索,自认为摸清了苏州府的路数,才渐渐重出庙堂,上官烟楼这名字名气慢慢大了起来,招揽门客,为后世圈下来这块上官府。
回想至此,马车渐停,唐大人回过神来,感慨万千,世事无常,也自省本分守己。赶紧下了马车,理清思绪,叩响了上官家的门,立即有小厮应门,应声道:“唐大人辛苦了,老爷早已恭候多时,请大人随小人移步。”于是随即上了别院,穿过林院,过了湖上,才真正来到府前。
“老爷,唐大人已至。”小厮通报一声,便知趣退下了。
门内脚步匆匆,一个身影疾驰而出,“唐大人来了,老夫身体偶染风寒,不得受寒,还请大人见谅。”
“老爷子身体重要,怎能让您远迎下官,下官也是感慨您家府深厚,只是累了下官的双足,惊讶于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除皇家园林外可就属您这院子了。”唐大人应笑道。
上官烟楼听到此话心头猛铮,脸上表情不变,做笑道:“哪能哪能啊,这院子是老夫自己打点的,当时是因为此处贱卖,是个被贬的文人要做盘缠,急需用银子,才让老夫捞了个便宜。要不老夫怎会有那么多银子,毕竟是前朝奸贼,圣上也不能让老夫手里拿捏着太多的纹银,老夫惭愧啊。”
毕竟在官场上混了那么长时间,这老骨头还真有本事,还居然拿圣上来赌自己的嘴,这油头。唐大人心头暗骂,皮笑肉不笑,做做样子。
“大人这院子着实好,这三月之景全集于一处,正印这胜景,下官可要给您道喜啊,令郎德良温雅,文武双全,深得圣上欢心,可要封个大官啊,正令下官好生高兴,将来两家联合,必定能拿朝廷命脉,握国库之粮,盛极一时啊。”
唐大人绵绵一笑,看起来阴狠又毒辣。
“那老夫就当此为娉文,两家结亲,待下家小姐年满十六即婚聘如何?”那老头子一把掐住话题,那盛世翻身之话一概不接,全扔给那人,只当个两袖清白之人。“老夫把小姐抱出来也给大人看看,先前认识一下也是极好的,不用犯着再毁约。”
“那是自然。”
“来人,将小姐报来与大人瞧瞧。”
随即有人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襁褓来了,递与老爷退下了。
看着怀中的小人,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一小块糯膏,唐大人心中那万年不化之冰也熔融了几分。“极好,极好。”话语也变缓了起来,心想这小小的生命才刚出生就被安排了一生的命运,不得惋惜。
“老夫府中为大人准备了饭菜,延您于庭品风赏花,不知意下如何?”
“能与圣人一起,下官自是感激不尽,怎敢让您邀我,自是下官自愿而为之,烦您劳神费力。”
“来人,上菜。”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一亭一湖一春风,一棋一书一圣恩。
忽然下雨了,满池涟漪,忽然想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也罢,也罢,只是这世间多了一个无名之子,从此一代大家就此腾达,也就此陨落……君王斜倚卧,谋划着。
酒宴散去,两人各怀着心思回到府中。
上官烟楼回到房中,夫人早已在卧中候着了,一脸焦急,“成了吗?”“成了。”脸上一脸倦怠,后背早已浸湿,“飞书告诉清儿,这几日不要面见圣上,呆在府中,什么人也别见,就算是衙门的人来押人了,也一律轰出去。就说是告病了。”
“这是怎么了,老爷?”那董鄂氏满脸惊诧,看老爷紧闭双眼,一声不吭,终是极了起来,“老爷,为什么如此行事,倒是为何?”
“你还不明白吗!还有谁能让家里如此忌惮!你也不想想那唐子之是从哪里出来的,中海的人终究是会出手的,但我还是没想到竟会如此之快,婉儿才刚刚出生啊,就要栽在他们手上。也不知此事是出自哪位大人之手,手段竟然如此毒辣。那唐子之就是个引子,等熬过这一阵,就全力让清儿出手,一定要保婉儿一世平安。”
“只怕这太平盛世,终是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