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无问津
某日,正午。
熙熙攘攘的长街,一眼看不到尽头。一路走来,商人、说书人、卖艺人等各色市井人物应有尽有,还有不少游手好闲者在四处转悠。
一家酒楼的窗边,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正在打量者楼下的一切,手中的酒杯转来转去,但是一滴酒也没有洒出。他忽地听见敲门声,头一歪:“何人?”
“陈兄,真是难得看见你从占星楼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起来约莫三十岁。
“今日偶有雅兴,故于此小酌一杯。孙兄,一起吧?”那被叫做“陈兄”的人正是陈屹,他拿过酒壶,取了一个空杯,给“孙兄”满上。
“孙兄”也不客气,随意拱了拱手便一饮而尽,罢了还抹抹嘴:“真是好酒!今日没想到这儿大名鼎鼎的占星师给我倒酒,我孙淼思真是三生有幸啊!”
“少拍马屁。”陈屹白了他一眼,“酒如何?”
“好,好啊!”孙淼思拍了拍肚皮,“真是好酒,想必这就是‘玉璧酿’吧?”
“少逛青楼。”陈屹道,“悲哉,还想着刚才的姑娘呢,都说饮酒误事,我看你女人见多了,连酒也尝不出来了。”
孙淼思脸一红:“你,你怎么知道?”
陈屹道:“还用猜么?你脸红什么,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唉,话说,整个桃花源,你估计也是唯一一个不去的了。”孙淼思挠了挠头,“也只有那个新来的陪你了。”
陈屹又抿了一口酒:“人家有夫人管着,去得了吗?”
孙淼思道:“说的也是啊。啧啧,我们桃花源的女人可个个都是倾国倾城,他没机会享受,可惜了。”
陈屹站起身来:“我去他那里逛逛。”
走出酒楼,他看了看天色,向东走了良久,右拐进了一条小巷,走了几步便看见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他轻敲了两下便推开门,步入一个空旷的庭院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迎了上来:“占星师,您来了。”
“阿包,你们店主今天在吗?”陈屹问道。
“在的,在的,今天韩云倩和谢语去买胭脂啦,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陈屹啊,今天来挺早。”欧阳凡尘拍拍手,从屋内走了出来,“里面说话。”
二人来到里屋坐下,欧阳凡尘摆出茶具:“你可真是让我哭笑不得啊,就为了这么一个破故事,值得您老是往我这跑,真是过意不去。”
“不不不,我真的是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而且,我想把你说的都记录下来。”陈屹道,“真的是很精彩啊。”
欧阳凡尘给了他一拳:“好家伙,合着你是在琢磨怎么发家致富呢?我顾......”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愣。
陈屹摇了摇头:“顾拭云啊顾拭云,你不会真的忘了自己的名字吧?”
十年前,青城山。
良久,顾拭云缓缓放下林歆渐冷的身体,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顾哲折腾了这么久,真的只是为了这十柄剑么?”他看了看手里的淬火,走向那最后一个空的剑槽。
忽地石床开始缓缓转动,仿佛是锈蚀多年的锁被打开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顾拭云立刻闪到石床边,转了几圈后便停止了。他惊讶地发现,石床左边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正方形的洞口,露出几级向下的台阶。深处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如果十神兵是钥匙,那么是多重要的东西,值得他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也要去夺得的呢?”
顾拭云捡了几个碎石扔了下去,确定没有机关,才背起林歆向下走去。密道中没有一丝光亮,他摸着黑也不知走了多久,“咚”地一下,肚子似乎是撞到了什么硬物,他知道走到头了。他放下林歆,摸索了一阵,猜测这是一张桌子。他还摸到了一个筒状物,捣鼓了几下,这是一个手电筒,狭小的空间被瞬间照亮。他低头一看,这桌子上刻着几行字。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这他妈不是《桃花源记》吗?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文字在这里?”顾拭云正纳闷着,身后传来了轰隆的关门声。他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顾拭云眉头紧皱,在四周的墙面上伸手寻找着机关,摸着摸着,一块石砖一凹陷了下去,面前的墙壁轰然倒塌,骤然刺进来的光亮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睛。他面前是一个渡口,一艘木船被拴在那里,轻轻地摇晃着。
《桃花源记》的内容在脑海里涌现。
“难道,从这里走,真的可以走到......”
原来顾哲追寻一生的,就是归隐吗?
“看起来是这么回事。”陈屹打断顾拭云的话,“不过,这顾哲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呢?”
顾拭云双手一摊:“这也不重要了。还是要多谢你,把林歆给救回来。”
“哎哎,小事一桩,和兄弟不必说谢谢,俗了。”陈屹摆摆手,“给我打一柄好剑送来就行。”
“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倒是喜欢那种短刀......祖上也是习武之人,据说是用短刀的一把好手呢。可惜后来在这里用不上,渐渐就荒废了。”
顾拭云对着门口道:“行了,你们两个,进来吧。”
韩云倩笑嘻嘻地打开房门:“可算是听完这个故事啦,终于不用偷摸着听了。”
谢语道:“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好好以欧阳凡尘的名字活下去吧。”
陈屹站起身来:“你也别练剑了,这里不需要这些。人只要开心,不就够了吗?很多人啊,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
“这占星师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这么闲啊。”
韩云倩和谢语看向身后,齐齐道:“老板娘。”
“顾!拭!云!”林歆喊道,“我说没说过!不准她们这样叫我!我今天就拿你开刀!”
众人笑了起来,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是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