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经人事,两人皆是欲罢不能。缠绵榻上整整两天两夜,都未曾有人来打扰。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与泽缓缓从熟睡中醒来,听得那声音,耳中有片刻的怔忪,他低头看看习习,即使熟睡中,依旧能从她红润的脸上瞧出些微疲倦之色。他小心翼翼支起身子,一点一点挪出被窝,又用锦衾将她周身裹了个严实,方才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穿好,前去开门。
不出所料,暮子勋神色淡淡,静静倚在门边。他的身后,还有十来位下人,抬了一些东西来。他面色微变,垂下眼睑,顷刻,又抬起头,道:“请进。”
暮子勋在他背后淡然道:“先去沐浴,待会儿我们谈正事。”
与泽的神情滞了一下,微微缓和过来,点点头。厨房里没有热水,他自己拎了几桶凉水,冲了冲,感觉神智清明了些。换好衣物出去,暮子勋正坐在厅中轻声吩咐下人什么事。眼珠扫过,见他出来,他就停了话,屏退了一群下人。
“我今日前来,是要问问你,你们俩的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准信?”暮子勋眸中既无喜也无悲。淡然得仿若此事跟他毫不相干,他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与泽却知,事实上,他在生气。暮子勋从不反对他们来往,甚至挖空心思令与泽在暮家的生意之中有了一席之地。一直不肯松口,让习习嫁给他,只不过是他觉得自己还不具备给习习安稳富裕日子的能力。随他而来的数十位下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自己,因一时情难自控,加之白沉的出现,刺激了他,先行与习习有了肌肤之亲。暮子勋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最理所当然不过了。如此一来,恐怕他在暮子勋的眼里,便有些不堪入目了。
可他不能怨,毕竟暮子勋是习习的亲人,他不能太过随意,草率对待此事。右手微握成拳,他的思绪在飞快地打转,不知暮子勋要什么样的答复才会满意。
“长兄如父,伯父伯母皆已辞世,但凭兄长做主。”
暮子勋默然,良久没有吐出一个字。他想起父母双亡的那一晚,本来,父亲母亲都用不着黄泉一遭的,是他自己,担心母亲的野心太重,千钧一发之际,误伤习习。他才去寺中请了父亲。若没有他横插一脚,父亲尚在寺中暮鼓晨钟,安然度人,母亲也会得偿所愿、高坐明堂,成为与虚迟女皇并驾齐驱的第二位女帝。
事后,他也曾多次问过自己,后悔吗?愧疚吗?憾恨吗?是的,他后悔自责、愧疚憾恨,但他没料到,父亲竟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式,甘愿陪母亲同生共死。他亦没料到,那一刀与泽跟习习皆奋不顾身为对方去挡。所谓有得必有失,即使母亲成功坐拥颀国,她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反倒祸及他们三兄妹。
世事难料,父亲偿还了亏欠习习的一命,他却又欠了父亲。父亲在世,应该会满意与泽的吧。
“来年正月,你们便成亲吧。具体日子,待我同媒人商榷之后,再告知你。还有一月有余的时间,若是这些时日,我见识不到你的最大能力,我想,我可以反悔。”
与泽苦笑,说到底,暮子勋还是不完全信任他有能力给习习好日子过。但他照样笑着点头应允道:“兄长大可宽心,与泽定不负重托。”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你们凭什么擅自做主?”
这句质问传来的时候,两人均当场愣住。
习习裹着衣服,步履虚浮,缓缓朝他们走来,与泽上前去扶她,亦被她躲过。她的面上不乏悲戚与怒色,丝毫没有喜意,此刻,她苍白着脸色,一字一句坚定决绝道:“我、不、愿、意!”
她说,她不愿意嫁。暮子勋的唇角浮出一点儿转瞬即逝的笑意,亦有几分涩。与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眸中的喜悦一点一点冷却,他只觉寒气窜身,呼吸都要被冻住了。他以为她会垂下头避开他的逼视,岂知,她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大胆迎上他的视线,不再悲愤,婉转流露出渴求期盼:“我在意你,所以,绝不会跟你成亲。”
暮子勋面色一变,薄怒道:“难道你要无名无分跟着他,不明不白过一生?”
习习看向他,张开嘴极慢极慢地说,“木头哥哥,我与你不同。你觉得要跟嫂嫂在一起,便应该娶她。而我以为,我若嫁给了谁,就会恨谁。你愿意让我,恨与泽吗?”
那种恨,他亲身体会过。母亲那时拿所有能动摇他心神的人或事,一一逼他,来让他为她做事。他对自己的母亲,恨多爱少。明明有时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却笑着对自己道:“子勋,你对你母亲,下得了手么?”她一指轻轻弹开刀锋的那瞬,他受的,是爱恨交织的折磨,那种折磨,总逼他生出自我了断的想法。他怎么忍心,再让习习去承受痛苦?
站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在她面前立定,他妥协了。
“过几日行走方便了,就马上回来。”
“嗯。”她的脸上灼热绯红,低下头,细如蚊讷应了一声。
她听暮子勋又对与泽道:“既然习习不愿,此事暂且搁置,做事前先想好后果。好好照顾她。”
与泽亦连声答应。
暮子勋一走,他们似乎又恢复如常。习习将自己的手贴住他的掌心,柔声问,“怪我吗?”
他摇摇头。
“不怪。”
“那你能理解我吗?”
他点点头。
“理解。”
她突然将头偎依在他的胸口,自顾自说道:“成了亲你总有一日会厌倦这种日子的,我也一样。与泽,许是漂泊惯了,我打心里不愿意与谁成亲,一旦成亲,我就会被束缚住,迟早我会承受不了,用力逃开的。你我,皆不想看到如此后果。”
他静静环着她,听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分析,忽然心口一阵接一阵的钝痛。她所述不差,私心里,他确实企图用夫妻名分拴住她,让她不再迟疑。但她心思玲珑,早就察觉了他的企图,只用她的理由替他遮掩,婉转而含蓄地令他那些小心思,无用武之地。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在她额上重重一吻。
“陆惺惜,你既有情又绝情。”
纵然他未点破,她却知道,他是何意,只拿笑深情直视他。他甚感无奈,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碾碎,吃入腹中,才能一解闷气。事实上,他也照做了。
习习“哎哟”一声,嘴唇破开一条口子,些许鲜血自伤口溢出,染得她的唇更加红艳诱人。她吃痛暗笑他这番孩子气的举动,与泽却埋头伸出舌,一下一下,轻轻舔净了血迹。伤口仍在慢慢溢出殷红,他盯住那一抹艳色浮出,眸光喑沉。把她放在床榻之上,她尚有些难为情,不胜娇羞,双眸半闭,不敢直视。
他的手指灵活挑开她衣襟那处,露出被领子遮住的点点红痕,不禁轻笑出声。习习睁眼看他,他的笑,妖娆自生。她不由有些吃惊,什么时候,与泽也这般艳丽倾人了?然而那双手在她身上灼热游移,她渐渐神智迷糊,身躯微微扭动,试着与他的手掌贴合得毫无间隙。
不一会儿,她便****了身子被他覆住,她偶尔意识有刹那的清醒,想到,真是奇怪,冬天竟然也不觉得冷。然而,那只是昙花一现,闪过的想法,衣衫渐渐剥落的与泽亦露出强健有力的身子,与她肌肤相触。那些密密麻麻的愉悦由肌肤之间渗入骨髓,再至心间。
忽然她身上一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正欲睁眼,那副炙热的躯体再度俯身而上。她听见婉转的女子呻吟,不像是她的声音,却又绝对是她无疑。那些呻吟,犹似一声声满足的叹息,自然逸出。
她的腿被轻轻分开,下身被热烫惊人。饶她几经人事,此时仍不免害怕,不由自主缩起了身子。他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扣在一处,沉着嗓子安抚道:“别怕。”
密密麻麻。时轻时重的吻渐渐上移,胸前的一团柔软被她轻轻含住了顶端,吮吸啃噬,交替而至。他的另一只手,悄然滑过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探去了一处秘密之地,那里春水潺潺,格外诱人,他的心顿时一紧,手下用力,惹来她无意识收紧。他只觉得,他受的煎熬不比跳入火海时轻上多少。
毫无预兆的一个挺身,她的身子瞬时绷紧,他迅速堵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声吟叫,缓缓动了起来。汗水不断坠在她的绯红的身体上、鲜红的床单上。他看她在自己身下,似花朵一般,缓缓绽开,用最美的姿态,邀他前去欣赏品尝。
冬寒不再,夏日已来。
他拥着乏力的习习,含笑道:“嫁给我吧。”
她虽精疲力竭、昏昏欲睡,仅余的一分神智替她答道:“不嫁”
他犹不死心,重复道:“嫁给我。”
“不嫁”
“嫁给我。”
“不”
她劳累至极,索性连嫁字都省略了。
听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他亦满足地笑起来,低低呢喃:“不愿嫁就算了。谁让我欠你呢就是不嫁,我这一生也是你的”
他也渐渐熟睡过去,片刻,习习蓦然睁开眼睛,抿嘴一笑,偷偷在他唇上点了一下,默念了一句“谢谢”,舒舒服服地睡了。
心若相依,你不嫁,我不娶,又有何关系?如此相守,也不负青春韶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