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那是一种古老神秘的仪式,历史可以追随到兰亚几千年前的某个宗教...不,说到底,根本没必要引经据典,说得那么复杂,简要概括,从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血祭的主要流程,只是把某些传说中的怪物的血液抽出,再打到人的体内罢了,就像修在林中大道时做的那样。
承受血祭仪式是一件风险性极高的事,不亚于心脏手术,并且这种血祭成功与否取决于祭品的精神力,而并非身体素质,因此很难事先判断祭品能否存活,但若是能够侥幸活下来,就可以得到异兽血液所恩赐的力量,不过,如果失败,万分痛苦的死亡算是轻的,祭品甚至有可能失去作为人的资格,变成彻底的怪物,六亲不认。
这种过程,在医学上,被称为异化,也因为异化的恐怖性,血祭仪式在所有国家都被视为禁忌,更被教廷明令禁止,只不过,在人类历史上,禁忌二字总是和“机会”相辅相成的,而“机会”,总是被无数世人觊觎。
“麻烦了...”南丁格尔紧咬嘴唇,她逼迫自己的大脑快速思考,该用几百种奥术中的哪几种去对付眼前这个丑陋的怪物,这个问题不得不斟酌,因为她并没有多少吟唱的机会。
“嘶——嘶——”那巨型蛛怪已丧失了刚刚还拥有的语言能力,只会发出恐怖的嘶鸣,它那四个空洞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对面的三人,拱起后半身,做出捕食的姿态。
“喂...你叫月是吧?模仿我的动作,把左手叠在右手上方...”
月困惑地转头望向南丁格尔,“..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又...”
“别废话了!马上!听我的!”南丁格尔大吼着说,“到时候,不论我吟唱什么,你都跟着我吟唱,懂吗?不要有任何质疑,否则我们都得死!”
“我从没学过奥术,怎么可能施展得出来!”月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惊恐紧张地高喊。
“重点是,敬意,对希玛大神的敬意,心诚则灵,记住这点就好了...”南丁格尔望着蛛怪,眼里仿佛有炽热的火在燃烧,“我不能死在这,不管行不行,都只能殊死一搏了。”
蛛怪开始缓慢地挪动身躯,同时,南丁格尔也吟唱起来,
“希玛大神在上,赐我破敌之剑,赐我斩杀罪人的权柄...”
月很快模仿南丁格尔,跟着吟唱,“希玛大神在上,赐我破敌之剑,赐我斩杀罪人的权柄...”可他内心全是惶恐不安,满脸惊惧。
一个从没学过奥术的人,第一次使用奥术就是在搏杀中,而且是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纯粹的送死行为,可是在当下的情境,月别无他法。
蛛怪没有愚蠢地等待南丁格尔和月吟唱完毕,它用庞大的触肢猛击地面,像要吞噬困在蛛网里的猎物一样,张开带着尖刺的巨颚猛冲过来。
“希玛大神在上,斩杀那神敌!”南丁格尔瞪大眼睛,瞳孔旁胀满血丝,用尽力气高喝,
“希玛大神在上,斩杀那神帝!”月也马上跟着吟唱,蛛怪那骇人的面孔不断逼近,他的腿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带着微颤。
忽然,南丁格尔身后,不知从何处飘来成千上万的银色细屑,那些细屑逐渐靠近、聚拢,像有意识般自行地排布,最后形成了三柄巨大的锋利长剑,长剑像弓矢一样精准地射出,刺穿了蛛怪身躯左侧的三条触肢,将它们狠狠地钉死,蛛怪摇晃脑袋,发出难以忍受的尖啸声。
可,一切不总是那么顺利,月身后的银色细屑并没有形成长剑,而是只形成了三把短匕首,它们一样精准地射杀出去,可连蜘蛛触肢的甲壳都没刺破,就弹落在地上。
“完了...”南丁格尔愣愣地吐出两个字。
蛛怪被钻心的疼痛所震怒,不停地嘶吼,抬起还能活动的右肢像鞭子一样横扫出去,直接击中了前方的南丁格尔和沐,两人的身体飞出去撞在墙上,肋骨都因剧烈的撞击而断裂,完全失去了再爬起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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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亚帝国北都荒郊,一片无人的墓地。
卡德漆黑的身影在安葬逝者的墓群里穿梭,四周空无一人,只回响着卡德的军靴重击地面的踏踏声。
他的左手提着一盏煤油灯,灯光照亮他眼角的白斑,坚毅的眼神望着前方,目光如鹰隼般犀利,此刻的他背负着王的使命,绝容不下半点亵渎。
卡德身后墓地的一角,闪过一个轻飘的影子,卡德左侧的黑暗里,妇人模样的身影隐约可见。
整个空寂无人的墓园里,似乎有儿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又无法确定声音的方位,那诡异的儿歌似乎来自四面八方。
很明显,卡德不是这儿唯一的客人,或者说,这儿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停下了脚步。
“呼——呼——”,可疑的影子从四周逐渐向卡德靠拢,直到十分接近时,油灯的微光才照亮了它们的样子。
那是鬼魂——有妇人的,有男人,甚至有孩子,他们的下肢不着地,漂浮着移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面貌与生前无异,只不过全身都是半透明的,闪烁着幽森的绿光。
最开始是几个,然后是几十个,鬼魂们不停地聚拢,把卡德团团包围住,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无言地望着卡德。
一张张鬼魂的面貌呈现在卡德眼里,但他没有一丝畏惧,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微微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行礼。”
刹那,所有的鬼魂就像觐见皇帝的大臣一般,无论男人,妇人还是小孩,都整齐划一地单膝下跪,仿佛卡德就是夜的君王,所有的灵魂,不管生者还是死者,都要致以敬意。
鬼向人类下跪,这种荒唐的场景,连骑士小说都不会写出来,但却真实地发生在这荒郊墓地里。
卡德扫视四周跪着的鬼魂,冰冷地说:
“看起来,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不过也够了,那么...是先去抓捕逃犯南丁格尔,还是先去寻找修·库卡呢?”
王戍部队骑士首领卡德·布尔,并不是一个凡人,他一样是个血祭者——同时,也是世间百鬼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