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洞房花烛
但是,人已经走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他出来之前,聂辛荷将这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向他讲明了。只可惜,多情的人太执迷,此番悔悟已经来不及了。
“别这样子!”夏宇飞轩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理解礼亲王此刻的心情,他想将他扶起来。
没想到,当他再说触碰到那敏感的身体时,礼亲王却突然一股脑地站了起来,伸手掐住夏宇飞轩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幸福!”
他的样子,如同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完全不受意志控制。他的每句话,都深深印如骨髓,令人森冷。
他的力度是那样的大,一点一点地加深,夏宇飞轩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只是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双方的力量相持着。
忽而,外面的人拥了进来,拉开了两个相持的人。
礼亲王恶狠狠地盯着夏宇飞轩,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只剩下喘息。
“华王爷,您还是先回去吧,我家王爷现在情绪不稳定,恐怕!”下人们不敢将那个不好的结果说出来。
看礼亲王的样子,夏宇飞轩的心里极为痛楚,他知道,沐郡主离去了,礼亲王的心也丢失了,神智已经不清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小时候一直和自己争抢东西的弟弟,那不依不饶的样子。额娘临终前的嘱咐,她手上的力度,是那么深刻。而现在,夏宇飞轩再次瞥了一眼礼亲王,闭上眼睛的瞬间,一颗眼泪无声地落下。
他只是惨然地说了一句,声音近乎沙哑,“好好照顾礼亲王!”便迈开了步伐。
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样深切。也不知道,那个四处留情的弟弟,居然也能为了一个人,落到这样的地步,也许这是报应。他发现,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他,只是太晚了。
夏宇飞轩站在香阁门口,却听见里面的声音发狂地叫着,那声音,如一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剜着自己的心,血流出来的瞬间,却冻结了。
“王爷!”小厮在他耳畔轻轻地唤了声。
夏宇飞轩沉沉地叹了口气,“孩子呢?”
“小主子在奶娘那里!”
“带我去!”夏宇飞轩转身看了一眼香阁,里面的动静很大,但却一片黑暗,夏宇飞轩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路过园中,却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夹碎在空气中。夏宇飞轩倏尔一抖,只觉一身寒气,听见两个一高一低的声音参杂在一起。
“我说,我们小主真是可怜,刚出世不久额娘就死了,现在阿玛也疯了,哎!”这叹息声,绝对不比夏宇飞轩刚刚的那一声轻。
“你别再这里说了,现在是非常时刻,小主子可怜,难道我们就不可怜吗?”
“嗯!”小厮擎着灯笼,支吾了一声,那两个人不知道是谁来了,赶紧做了个礼,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夏宇飞轩站定脚步,但却忽然觉得脚底像灌了沉重的铅,一步也迈不出去。风拂过脸颊的时候,有一丝丝的凉,也有一丝丝的刺骨。
脸上的痕迹已经被风吹干了,衣襟被风卷起,不知道将会牵引到何处。夏宇飞轩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夜已经沉寂了,心好像也跟着沉下去了。漫漫长夜袭来,却毫无知觉。也不知道呆站了多久,听到旁边的人喊了一声。
“王爷,还要去看小主子吗?”
“走!”夏宇飞轩这才迈开脚步,连声音都是干涩的。
夏宇飞轩还未走到暖阁,远远就听到婴孩的哭啼声,大脑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奶娘抱着一直哭泣的孩子,在房间内兜兜转转,但就是一直哄不好。
“把孩子给我!”夏宇飞轩伸手,一把抱住孩子,但他的手却突然间在颤抖。
这么脆弱的孩子就在他的手中,力度轻一分,只怕他会掉下去,要是重一分,又怕伤着他。孩子已经哭干了眼泪,脸色青黄。夏宇飞轩捧着他,如同捧着一件极易碎掉的物品,一恍惚,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又像是刚刚被挖出来的心脏,还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节奏,会在什么时候停止。
“孩子哭了多久了?”夏宇飞轩转向奶娘,声音沙哑又急切。
“从白天一直哭到现在,一直哄不好!”奶娘也是手足无措,心里慌乱到了极点。
“不哭,不哭!乖!”夏宇飞轩学着刚才奶娘的样子,轻轻地摇晃着孩子,看着他,心里都融成一滩水了。
这样的孩子,眉眼还未长开,仿佛一不留心,就会出现万一。他只能惴惴不安地抱着他,给他温暖。
过了半晌,孩子大概是哭累了,在夏宇飞轩的怀里憨憨地睡着了。原本就快要入冬的天气,夏宇飞轩却累出了一身汗。
看到孩子睡了,夏宇飞轩的嘴角微微起了一层笑容。孩子那样细腻的肌肤,好像轻轻触碰就会破掉,夏宇飞轩想去亲他,但却害怕把他吵醒,只好将孩子交给奶娘。
“王爷真是厉害!”奶娘赞了一句,将孩子安置在暖暖的床褥上。
“嘘!”夏宇飞轩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示意奶娘不要说话。
他现在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只觉得什么都是空的,唯有眼前的孩子,让他感到真。
他望着孩子出神,希望孩子静静地睡着,却又害怕他从此一睡不醒了。
他不禁将手握紧,手上的青筋暴跳,用力的缘故,手在微微发抖。
“王爷,夜深了,我让人给您安排住处!”小厮轻轻走进来,夏宇飞轩几乎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他靠近身边,他才知道有人进来了。
他挥了挥手,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腿有些发麻,抖擞了一下,才跟着小厮出来。
“不用了,我要回府,你帮我准备马车吧!”
“王爷,您的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呢!”
夏宇飞轩轻轻地“哦”了一声,他大概是累糊涂了,他的随从都在等着他呢。
“好生照顾小主子,我明天亲自过来接小主子!”
“王爷,这!”
“礼亲王已经不能照顾他了,把孩子交给我来照顾!”他吩咐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沐王妃什么时候下葬?”
小厮不敢阻止,只回答,“后天行大礼!”
“那就等沐王妃下葬之后,我再带他走。”夏宇飞轩走了一步,“管家呢?”
“管家还在处理王妃的事情,最近王府,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现在连王爷都成那样,没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明天过来,只要里亲王,以后就让他留在香阁里。等他情绪稳定下来,让御医给他看看!”说到礼亲王,夏宇飞轩的心情越发沉重。
夜静悄悄的,每一次喘息声都听得那么清楚。
他回到府上,看见房间内的灯还亮着,只是轻轻地推门进去,见聂辛荷还坐在那里,衣服已经换下了。
“王爷,怎么样了?”聂辛荷见夏宇飞轩推门进来,赶紧迎过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王爷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下啊!”
“你不要太担心,孩子我后天亲自接过来,以后由我们来抚养。”
“那,那礼亲王同样吗?”聂辛荷还不知道礼亲王发疯的事情。
“他!”夏宇飞轩无奈地摇摇头,“没事,我会跟他讲的,我累了,先睡吧!”
见夏宇飞轩这么说,聂辛荷也不好再问。
一整夜,夏宇飞轩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这一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事情来得那样急,让人毫无防备,所以一下便将人击倒了。
“辛荷,我只有你了!”他看着身边熟睡的人,轻轻地将她揽紧,朝着她的额头,贴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吻。
傅雪蓉被楼青语带到成国,心里气愤不过,见着东西就砸,没有人敢接近她。
砸久了她也乏了,最近变了天,她一没留神,便感染上了风寒。整日卧床不起,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一点都不像她了。
一静下来,倒是让人清净不少。
楼青语日理万机,没有功夫去看她。这日,刚好忙完政事,才想起,傅雪蓉在这边,自从将傅雪蓉交给公主之后,他就没再过问,公主也没有提过她,差一点就将她忘记了。
他信步走到傅雪蓉的住处,却发现门庭紧闭。刚刚踏入园中,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皇上!”见他面有难色,好像想讲什么话,却不敢讲。
“但说无妨!”
“里面一个人得了重病,奴才怕她传给了皇上!”
“重病?”楼青语心思一沉,里面住的人,除了傅雪蓉还有谁,难道她生病了?
“我问你,里面住着什么人?”
“一个年轻的姑娘,是长公主带过来的,让奴才们好生照顾。但是那姑娘脾气又急又燥,见着人就打,看着东西就砸,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她。”奴才一五一十地回答。
“长公主呢?”
“长公主自从将她安置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这个楼夕颜!”楼青语眉头微蹙,要走进去。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
“滚开,传太医!”
“是!”
楼青语大步走了进来,却看见房内什么东西也没有,一个人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
“你,你怎么样了?”楼青语走进,关切地问。
屋里的花已经枯萎了,傅雪蓉的面容憔悴,也好不到哪去。
“不用你管!”傅雪蓉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硬是将他推开,只是她哪有力气,还未用力,就倒了下来。
“你就这么逞强?”楼青语扶着她,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心里有一丝丝的怜悯。
“你?”傅雪蓉这时才看见,原来进来的人是楼青语。他与之前完全不同,尽管是穿着便装,但是胸前的龙纹案还是那样清晰。
傅雪蓉在的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是我!”
傅雪蓉冷哼了一声,“你还来干什么,你不就希望我死吗?你是想来看我出丑的样子吗?那你如愿了!”傅雪蓉的笑,带着凄凉的绝望,如刀锋一般,刮在楼青语的脸上。
楼青语一时愣住,没有回答。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他便宣了太医进来。
太医低着头,唯唯诺诺走了进来,和楼青语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向傅雪蓉靠了过去。
“滚开,我不需要!你不是想我死吗?那就让我死好了!”傅雪蓉脸色苍白,无力地挣扎着。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原本想让我妹妹好好照顾你,姑娘家比较有话说,我只是没想到我妹妹将你安置在这里,就没来看过你了!”楼青语特意将“朕”换成了“我”。
“你是谁?”傅雪蓉的目光不容置疑,狠狠地盯着楼青语,她心里知道,这一路上,所有的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定是不简单的人物。现在又穿着这样的衣服,想必是位高权重。
楼青语的目光很从容,他倒不惧怕,只是心里有些愧疚。
“我是成国的皇帝,楼青语!”他很坦白,一字一字缓缓地说。
傅雪蓉不惊反笑,“我跟你没有任何的瓜葛,你为什么囚禁我?”
“囚禁?”楼青语无奈地摇摇头,“我并没有囚禁姑娘,朕只想将你留在成国,好好照顾你!”
“楼青语,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傅雪蓉话语中处处带锋。
“大胆!”身旁的太监呵斥了一声,楼青语两指并在一起,示意他下去。
太医上前,傅雪蓉还是不肯让太医诊治。
“你说,到底要朕怎么样,你才愿意接受太医的诊治?”楼青语开口了,除了回去,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傅雪蓉原本没有任何想法,心中只是怨,怨聂辛荷。可是,即便是回去,她也对付不过聂辛荷。眼前的人,居然是成国的皇帝。那么,如果自己可以拥有权利,那聂辛荷又算得了什么呢。
傅雪蓉只是这么一琢磨,计上心头。她抬头看了一眼楼青语,见他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我救过你一命,你不该这样待我!”傅雪蓉有气无力地说。
“是,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朕一定会满足你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傅雪蓉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镇定地说,“我要你娶我!”
话一出,楼青语没有任何反应,站在身边的太医反倒吓了一跳,神色一抖。
楼青语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眉头微微地锁着。
“怎么?不敢了?”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病好了,我立刻迎娶你!”这件事对楼青语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他刚才的恍惚,不过是为了傅雪蓉考虑,一入宫门深似海,她真心想这样吗?
“皇上真是爽快!”傅雪蓉不由地激动,费力地咳嗽着。
太医已经走上前为她号脉了,几日的重病,让她已经将身上的刺渐渐地拔掉了。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在楼青语答应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些后悔了。但是一想到日后可以报复聂辛荷,便忍了下来。
几日来,楼青语几乎天天过来看傅雪蓉,见她的气色也渐渐好多了。屋内的花已经换过了,生姿勃发。
今天他过来,命人全退下去,进来的时候,傅雪蓉还在睡着。她俏丽的容颜,一点一点地恢复了气色,越发生得多姿。
楼青语注视着她的睡颜,有那么一秒,仅仅是一秒,那张粉嫩的脸蛋,如同一个漩涡,令他深陷,深深陷入之后就难以自拔了。
他忽然有些慌张,他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他的眉眼间闪烁着,不懂她那日要他娶她的原因,她是因为喜欢上他了吗?
楼青语没有吵醒她,只是在她的屋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去了。
那日,傅雪蓉大病初愈,便到园中散步,走到高阁,向城墙远处眺望,却发现一片火红。
傅雪蓉心突然慢了一拍,那不是?
原来,楼青语一直在默默准备着,只等待着自己的身体好转。他那么爽快地答应,究竟是为了什么。傅雪蓉停下思绪,她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忽听得太监一高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