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到中秋了,大部分同事家都在省内,自然都是回去和家人团圆。
少部分是省外的小年轻,早早就约好了对象。
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可期,坐在下班后已经空空如也人的办公室,迟迟不想下班。她苦着脸望向窗外慢慢暗沉下来的天色,脑子里正寻思着这三天小长假怎么过。
假期人太多,她不喜欢往那些热闹的景点上凑,那个可有可无的家她也不想回,想了好一阵,她都想不出三天假该如何度过。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嘟嘟”震动了。
想得出神的李可期被这震动声下了一阵,手机是反扣在桌上的。她还没翻过来之际,心想,这谁啊,以前下班后这个点从未有人给我打电话的。
她纳闷地翻起手机,看到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电话号码,归属显示是“深圳”。
李可期似乎猜想到是谁,却假装不知淡淡地开口:“喂,哪位?”
“哪位?你竟没存我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深沉浑厚父辈年纪般的男声,质问语气很重。
“哦,有事吗?”李可期语气还是很淡。
“......”电话那头出现了片刻沉默,只听到长长地吁了一声。
“没什么事就挂了,我还在上班。”
“等一下。”对方阻止到,顿了顿,接着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这两天你回来。”
“我在上班呢,回不了。”
“上什么班,不马上就中秋了吗?中秋放假回来。”
“我没假,要值班......”
李可期还想挣扎到底,电话那头却已不想听她解释,劈头盖脸又来:“不管你有多天大的理由,中秋节务必马上给我回家,否则你极有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我!”
讲到后面“永远再也见不到我”时,男人声音微微颤抖。没等李可期回应,他就挂了电话。
李可期被这一通电话吓到了,听到电话里颤抖、呼吸急促的声音,李可期好像猜测到什么。平静了一阵,她打开支付宝,不情不愿地订了张周五南京飞深圳的机票。
两天后下午。
李可期拉着个黑色行李箱,心情复杂地出现在那个阔别了五年的家的门口。
她在门口足足站了五分钟,小心翼翼想敲家门,挣扎着又下不去手。纠结了一番,扬起了手,要敲下时,门突然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李梦成,她同父异母的小弟。
李梦成惊讶地脱口而出:“靓女,你哪位,是不是走错家门了?”
李可期比李梦成大16岁,当年她离开家时,他才7岁。五年多过去了,如今他已是个12岁的大男孩了,个头已超过了1米68的她。
由于李梦成当年还小,印象中依稀记得有个和大家格格不入姐姐,一年到头几乎不回家,已忘了她长什么样了,所以才一开口就这么问。
李可期愣住在那里,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
李梦成不置可否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还以为她是哑巴,正想用手比划跟她沟通时,屋内的人闻声走出来。
“梦成,是有客人吗?”一个中年妇女拉长着刺耳的声音传到李可期的耳朵里。
紧跟着,她到了门口,看到李可期的那瞬间,却没什么表情。
中年妇女是李梦成的妈妈章绿珠,同她一起出来“迎接”李可期的还有她的大儿子李梦南和她老公李长欢,也就是李可期的生父。
身穿居家服的李梦南,手插裤兜,站着原地傲慢开口:“哟,李大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外面花花世界那么好玩,以为你会忘记家门了呢。”
李可期杵在门口,前面没应李梦成,后面也没应李梦南,眼睛呆滞地望着李长欢,眼神好像在说:“你不是好好的吗,吓唬我回来居心何在?”
李长欢感觉到李可期眼神的不友好,章绿珠也看得出来。
李梦成从他哥哥的话中猜到七八分,可盯着眼前目光清澈,气质出尘,长相更是出挑的女人,有点不敢信她跟他有血缘关系,所以他还是要确认一番:“妈咪,她就是我那个姐?”
章绿珠点了点头,还使了个坏眼色。
一家人在门口站了良久,旁边住户从电梯出来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了又看。
李长欢本是想等李可期开口叫他一声爸的,可等了那么久不仅等不到一声爸,还被左邻右舍看笑话。
章绿珠轻轻地动了动他胳膊肘,催他赶紧叫人进门。
无奈的他,忍不住冲李可期吼了起来:“站在门口干嘛,还不赶快进来!”
李可期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进去。
原打算出门的李梦成又折返,想回来看热闹。
李可期没坐下,只静静站在客厅里。
整个屋子的氛围很冷,仿佛是李可期从北方带回来了冷空气,而变得如此。
李长欢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开口,语气十分严肃:“叫你回来,是让你这两天去见一个人,对方条件很不错......”
没等他说完,李可期突感晴天霹雳。
她想过回到家看到他的第一眼,应该是他憔悴不堪、卧病在床,想过自己可能会遭受到一百种不被待见。当然也曾幻想过,他叫她回来,是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个中秋。毕竟她都离家在外五年多了,逢年过节都没和家人一起。
可偏偏都不是。他叫她回来,只是为了让她去相亲!
李可期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比你大一岁而已,985毕业,聪明能干,自己创业开公司,同我有密切的商业往来...”李长欢只介绍到这儿,就被李可期打断。
“我不相亲。”李可期斩钉截铁地拒绝。
旁边的李梦南哥俩,边嗑瓜子边听,听到李可期的“我不相亲”时,都侧头来瞄一瞄她的表情,十分坚决、冷漠。
李长欢缓慢地坐下来,拿起他的保温杯,打开慢慢地酌了小两口,才接着说:“不相亲,就还钱!把你十八岁以后花了我的钱,都还回来。我若没记错,你上大学和出国的费用都是花我的,毕业工作后也一分钱都没还。”
李可期鄙视地看了李长欢一眼,她最看不惯他眼里只有钱钱钱。
下一秒她又想到,如果能用钱和他,以及眼前的其他三人划清界限,不被他们约束,倒也没什么不好。
她直了直腰背,盯着客厅背景墙说:“还就还!现在,马上算清楚数目。”
李长欢一副平静:“好。就从你19岁上大学算起,国内大学上4年,每年总花费一万,四年4万。出国三年,每年50万,共150万,加上利息,打个折扣给你,凑个整数170万。限三天内还清。”
听完李长欢算的这一笔账,不单李可期,李梦南兄弟二人也都傻了眼,觉得李长欢这笔账算得真狠,利息都不放过。
兄弟二人诧异之余,还在旁边偷笑,幸灾乐祸。
章绿珠则毫无表情,十分淡定,坐在一旁悠闲地翻看她的时尚杂志。
李可期缓了缓,提出质疑:“我出国三年哪有花那么多?”
李长欢对此漠视:“你怎么花我不知道,反正我让人定期往你的账户打了钱,每年共50万,一分都没少,账单还在。你想核对,也不是不可以。”
李可期哑口无言,可她的存款远不够还,想争取点喘息的机会,转向央求:“三天我还不了,得给我两年...至少一年的时间。”
李可期的语气明显没有方才那么硬气,说到后面还有点泄气。
李长欢面不改色,直视李可期,态度比她之前更坚决十倍:“还款170万,时间只限三天。还不了,就去相亲。”
无奈,李可期不得不妥协,丢下一句“时间,地点,电话号码微信发我”,然后转身就走向门口,甩给了他们“嘭”一声的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