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和门内如同两个世界,一个幽深寂静,而另一个则是热火朝天。
这是一个凹陷进去的产地,正中央是石制的擂台,而周围则是观众坐的席位。此刻场内已经人满,有的人甚至是站在地上,没有座位。
一层层的观众或是呐喊,或是叫骂地围成一圈,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小。有人高举着酒杯,涨红了脖颈;也有人紧紧攥着手中的纸票,愤恨地瞪着擂台。
墨菲注意到最前方,还有些特殊的人,他们安静的诡异,只是平静的坐在最下面的席位上——这是选手席位。
位子上有五个人,高矮胖瘦的倒是凑齐了,但他们是清一色的壮年男性。
这些人的视线越过擂台,显然是看见了刚进门的墨菲,私下交头接耳几句后便没了动静。
墨菲步入过黑暗,也见到过光明,他的阅历超出了同龄人太多太多。
即使对方看似平静,但无论他们再怎么刻意地去抑制,那视线里侵略性与饱含恶意都在墨菲面前无所遁形。
“这些人什么来路?”
“他们是山魂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他们三大统领之一。”
“山魂?”墨菲有些疑惑,他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称号。
“您有所不知,这山魂原本是12区贫民窟的,之前一直都在30区之前的范围内活动。但近些年他们愈发猖狂,有事没事都会过来找茬。”国字脸的男人别过脑袋,不忍看向擂台,“刚开始我们还能应付,但自从他们疯了一般地开始拿命来填,老爷身上的暗伤是越来越多。”
“苦了他了......”
被栏杆围住的擂台上,那道身影接连败退。
“唉,那些女人也是,平日里老爷没少照顾她们,可以说给足了面子。”男人仍是不肯看向那节节败退的身影,“可这些天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嘿,小心黑蚁听了打你嘴。女人不准上擂,这可是他当初立下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爷没了,要这规矩还有什么意义!”
对男人突如其来的争执,墨菲淡淡的应了一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也是他当初说的话。你得相信你主子嘛,看,他这不是赢了?”
突然,被逼到角落的黑蚁突然轮圈拳头,一击锤到对方的天灵盖,这一下将他打的是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接着,黑蚁并没有停手,又是一记上勾拳打飞了对面。可怜的男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地摔在地上,嘴角还淌着血迹。
同时落地的还有他刚刚吐出的牙齿。
指挥部内的杜康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但接下来的发展令他目瞪口呆。
黑蚁拖着沉重的步伐,高高抬起筋肉狰狞的大腿,而后带着破风声,一脚踩塌了那男人的胸口。
“噗!”
一道血柱如泉涌出,那男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嘶。”杜康深吸一口凉气,“这人够狠的!”
“宿主你要理解,这地界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放对方一条生路,可能就给自己埋下了祸患。”
“诶?你教导谁呢?我之前不就是那么做的吗?你还说我下手黑来着?”
“宿主你在说什么传说故事?”
得嘞......你是大爷,不跟你计较。
杜康选择了沉默,注视着视野镜中愈发壮大的擂台。
国字脸带着墨菲来到擂台边后,就急忙架住刚下台子的黑蚁。此时的黑蚁看上去甚是凄惨,他步伐踉跄、气息紊乱,粗壮的左臂跟着身体随意摆动,从那不规则的轨迹来看,似乎是骨头折了。
“唷,好久不见啊。”
黑蚁肿胀的双眼中精光未减,但墨菲知道,他只是强撑着精神罢了。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些人吧?”
听到墨菲这句话,国字脸愣住了,他可不记得对方曾这么说过。
黑蚁吐出口中的血沫,吃力的扯起嘴角,“嘿嘿嘿,都猜到啦?”
“恩。”
面对墨菲的冷漠,黑蚁面色一正,不顾国字脸的阻拦,挣脱开对方的双手,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墨菲深深地弯下了腰杆。
场面顿时陷入诡异般的寂静,那些观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唉。”墨菲无奈的摇摇脑袋,伸出双手搀起了黑蚁,“大哥你就别作践我了。”
这一声大哥叫下去,观众席里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新来的可能不知道,但在漆黑陌路待久了的老家伙可清楚得很,在这儿能叫黑蚁大哥的那个人只有一个——就是那四年前已经死了的野狗。
激动地老家伙们仔细确认了墨菲的行头和独特的眼神后,兴奋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这些年他们可受够了。
山魂的人就如跗骨之蛆一般,隔三差五的就来打砸抢掠,全然不顾性命,洞口外面多的那些“米”字里,十之八九都是他们的人。
“嘿嘿嘿,你瞧瞧,还是你人气旺。”见到墨菲后,黑蚁的心里就别提多畅快了,“留下吧,这次就别走了。”
“大哥你是知道的。”墨菲环顾四周,这里虽然明亮,但依旧更改不了这是洞穴的事实,“我讨厌暗无天日的生活,而且,我也讨厌伪装自己。”
“像老鼠一样有什么不好?”黑蚁撑不住了,很随意地就坐在了地上,任由手下摆弄自己的左臂。“起码无拘无束,多自在。”
“大哥,你还记得我当初留下的那句话吗?”
“老鼠被虚妄的自由蒙住了双眼,甘于享受地牢内的阴暗潮湿。”黑蚁打趣道,“你讽刺我的那些话我可是记得一字不差。”
“当时你可是笑着骂了我一顿,现在呢,你有何感想?”
手臂上传来的痛苦另黑蚁打了个哆嗦,他略微苦涩的说道:“人各有志吧,或许我就是当老鼠的命。”
不等墨菲答复,黑蚁突兀地话锋一转。
“但那也是鼠大王,不是吗?”
“自我上任开始,这里,就定下了严苛的规矩,我自认为公平公正的处罚了那些背负罪孽的老鼠。”
“每当有新加入的老鼠时,也都会先进行审判。”
“来时,想必你也看见了,早先的风月楼、大赌坊和假药厂什么的都被我拆得一干二净。”
“如今也就剩下了这么个擂台,特异给精力旺盛的老鼠留下来的,这也是他们彰显力量、寻求伴侣的地方。”
“这里,不再是罪恶的天堂,只是老鼠们互舐伤口的小窟窿。”
“一切都在好起来。”
“看着这日益壮大的族群,我很满足。看着部分族人脱离族群,步入正轨,我也很欣慰。”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的立命之所。”
“现在有人想要从我手里夺走他们,奴役他们,践踏他们的尊严,迫害他们的性命。”
“你,又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