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城，建立在战争遗址上的城市。有的人眼中灰城的灰，是灰烬中复燃的星火，而有的人眼中，却是压在背上的沉重灰暗的生活。
许多人，寻着光明而来，最后只能在灰尘中蹉跎。
柔到灰城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来这儿的路上身上的钱就花的所剩无几。好在比起外面，灰城足够温暖，露宿街头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柔从口袋里拿出半块饼干，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这种饼干在人工合成的食品中也是味道最差的，完全没有任何的调味，口感粗糙，但热量和营养很是充足，一小块的热量是一个普通成年人一天的消耗量。
柔将口中的一口饼干咽了下去，看着剩下的饼干，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将剩下的饼干用包装包好，恋恋不舍地看着饼干被自己的手送回口袋。
“加油!”柔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走向了斜前方的一家店铺。
店铺的外观十分简陋，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连招牌上都布满了一块块黑色的污渍，只能隐约看出“药店”两个字。
“药店吗……”柔有点沮丧，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专业技能，药店估计不太有她能做的工作。
不过柔还是打算试一试，走进门，用试探的语气问道：“请问……您这里需要人手吗？”
柔忐忑的看着柜台后面的人，一个看上去将近三十岁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内里搭着纯黑的衬衫，脚上穿着一双皮靴搭在柜台的桌子上。
男人给柔的第一印象就是英俊，称得上俊朗的脸庞上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韵味，唯一不足的只有右眼的位置是灰钢义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眼球的位置是空洞洞的。
除了好看之外，柔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违和感，气质服装，连带着周围的摆设，都和外面看到的药店两个字格格不入。
男人看着柔也有点意外，不过并没有起身，但将交叉放在柜台上的脚放了下来，瘫在椅子上的身体坐直前倾，用仅剩的一只右眼看着柔说道：“小姑娘，你知道我这儿是做什么的吗？”
“是……药店……吧。”不知道为什么，柔感觉自己回答的声音有些虚，然后她立马坚定了语气调高了音量说道：“我虽然不会看病也不会配药，但是我可以打杂，普通的力气活儿我也都能做，薪水我也可以不要，只要包吃住就行。”
男人正要对柔说些什么时，突然有一个人从门外冲了进来，大喊到：“怀瑾啊，你可得帮我啊!”
只见一个一米六左右的瘦老头，掩面做哭泣状跑进了店内。
柔也被闯进来的瘦小老头吓了一跳，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柜台后的男人，她发现男人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还抖了抖。
“侯老头，你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还有，你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天天装的哭哭啼啼的。而且你来找我，我还能不帮你不成？用得着这样吗？”男人扶额无奈道。
“姑娘，我们店现在确实不需要人，抱歉了，我现在有些事，要关店了，只能请您离开了，真的抱歉。”男人站起身来，礼貌的对柔做了个“请”的手势。
柔听见男人的话也没有过于沮丧，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往门外走。
侯老头看到这一幕，突然跑到柔前面，把门砰地关了上去，熟练的上了锁。
无论是柔还是男人都被侯老头的举动吓了一跳。男人更是直接问道：“侯老头，你这是做什么？”
“温怀瑾啊，我这是为你好啊，你说你一天天的在外面跑，连个看店的人都没有，一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店外面脏兮兮的连个人都招不来。这回来了个应聘的，你还要赶人走，你是怎么想的啊，我看这姑娘不错，给你打个下手看看店挺好。”侯老头后背倚着门冲男人说道。
温怀瑾有些头疼，侯老头和他认识很多年了，而且在他刚到灰城的时候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加上侯老头虽然举止疯疯癫癫的，但人还不错。所以温怀瑾对侯老头都是能帮就帮。
但不知道今天他是脑子里哪根筋没搭上，让自己雇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
温怀瑾看着侯老头执拗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过来对柔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柔，云城人。”柔回答道。
温怀瑾第一次仔细看了看柔，瘦弱的躯体上破烂的穿着勾勒出了傲人的曲线，脏兮兮的瓜子脸上隐约能看出秀美的五官，扎着的头发也乱蓬蓬的还附着一层尘土，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正盯着温怀瑾，眼神里却充满了戒备。
“小姑娘别害怕，侯老头这人就这样一惊一乍的，我这药店工作有些……嗯……难做，我怕你可能做不来，但侯老头这么说了，你可以留下，包吃包住一个月3000鹰，每天工作就是打扫，在我不在的时候看一下店，有时候帮我处理些工作。虽然说起来轻松，我这儿的工作比较特殊不太好做，你还是考虑考虑。”
“我做。”柔稍作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她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星期走了几十家店，身上就剩下半块饼干，已经是在走投无路的边缘了，对她这样的外地人有这样的工作已经很好了。
“这是二楼最左边房间的钥匙，只有一把别弄丢了，屋里有浴室去洗个澡换件衣服，里面有几件衣服虽然旧了点但比你身上这几件干净多了。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换完衣服下来帮我看下店，有人来买药的话，就说我出去了，先招待一下客人，等我回来。”温怀瑾将一把钥匙扔给柔，和侯老头出门了。
柔那些钥匙走到了楼上的房间，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有着一张床和桌子。
柔坐在床上还有些发愣，本来她以为已经没戏了，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折。
她将鞋子脱下来，因为走的时间太长左脚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这时候她偶尔会感觉右腿的义体或许确实更方便。
走进浴室将身上破旧的衣服脱下工整地叠在一边，打开浴室的淋浴冲洗身子，温热的水从皮肤上流过，将旅途多日的尘垢和疲劳冲掉。
洗完澡柔对着着镜子擦拭着头发，同时不忘认真检查身上的义体，右腿小腿和左腰。两件都是最普通的医疗用义体，就连义体肾脏的性能也是不如普通人体肾脏的劣等品，低廉的价格，外观和性能，加上以前周围人层出不穷的故障案例，总给她一种不放心的感觉，所以她有时间就会检查一下。
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几件男士的衬衫和长裤，内衣当然是不会有的。
柔拿出一件白色衬衫，平整干净的衬衫上有着洗衣液的味道，穿在身上略有些宽松，但这大小应该不是老板的衣服。
没多久柔便穿好衣服来到了楼下，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黑眼圈浓重的女人在门外徘徊。
“请问，您是要买药吗？”柔问道。
女人看见柔微微一愣，然后马上快速地点头。
“那先进来坐会儿吧，老板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就回来。”柔笑道。
女人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药店。
与此同时，温怀瑾正站在一个巷子口，手里拿着一叠照片，不停打量着。
“刚才那女孩，你认识？”温怀瑾一张张看着照片，随口问道。
“不认识，不过看行头就知道是云城人了，我也是云城人，从云城到这儿可不容易，更别提她一个小姑娘，而且你确实需要人帮忙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你留她一个人在店里，就不怕她卷钱跑了？”侯老头道。
“没事儿，有没多少钱在那，而且她跑了才更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把她留在我这，相当于推进火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温怀瑾道。
侯老头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新的黑商？人体买卖？”温怀瑾看完所有照片，然后将照片揣进兜里。
“嗯，前几个星期来咱们这儿的，我那的几个孩子被他买走了器官。”侯老头咬牙切齿道。
“小孩？这是违法的吧，警察不管？”温怀瑾眉头微皱。
“那人好像有些后台，不然我也不会找到你。”侯老头道。
“可以，这忙我帮你了。”温怀瑾道。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侯老头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放在温怀瑾手里。
“钱？”温怀瑾一接过就通过手感判断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药钱，8鹰。”侯老头表情有些凝重，一字一句道。
温怀瑾将钱放进兜里，同时拿出一个东西扔给了侯老头，道：“把药带给买药的人，两个小时后，去目标住处的门口等着。”
说完温怀瑾就转头离开了。
侯老头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温怀瑾扔过来的‘药’—一枚铜壳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