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完啦?”也不知道太白金星是弹琵琶没过瘾,还是听得没过瘾,他皱了皱眉,又说,“这什么啊?不清不楚的,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们哪知道?我们又不认识他。”甄虎头一句很大声,随即想到对方是神仙,赶忙缓和了语气,又说,“您不是神仙嘛,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
“知道我为什么坐得这么远吗?就因为我是神仙,我不能对着龙气里的你们出手,不然就会冲散龙气。现在曹操死了,还不知道谁能稳定这个乱世呢,龙气要是没了,以后永远都是乱世,所以我没法儿施法啊。”太白金星想了想,又说,
“诶,这样,你们揪下他一缕头发,然后扔给我,我就能知道了、也能证明你们的清白,我才好考虑要不要帮你们。”
“有这办法你不早说?”说着,甄虎便要对曹操动手。
“废话,你们刚才搭理我吗?我早说你们信吗?”
甄虎正要揪下曹操一缕头发,却被甄侠阻止了,甄侠又对太白金星说:“且慢。星君啊,这个人都死了,还是用头撞在这巨石上死的,咱们还揪他头发——不好吧?”
“要弄明白缘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听太白金星这么说,甄侠叹了口气,对甄虎点了点头。
甄虎揪下了曹操一缕头发,扔给了太白金星。太白金星从怀里掏出一个像是竹筒的东西,于身旁河中舀了一桶水、喝了一口,又说:“这是玉帝赐给我的杯子——妙法无穷,只要把一个人的头发放在这里,就能知道他姓甚名谁、生平往事,我为了感念玉帝赏赐之恩,就叫它帝恩——诶?水没喝干净。”
“帝恩诶?”甄脑问。
“不是,‘帝恩杯’。”说着,太白金星喝光了桶中的水、把曹操的头发扔了进去,然后闭上了眼睛,曹操的死因就在他脑海中显现了出来……
原来那个乱中添乱、谁都惹不起董卓,虽然把持朝政,却深感独木难支。他很看重不畏权贵、赏罚分明、能文能武的曹操,就想拉拢曹操。
但曹操初入仕途、只是洛阳北部尉时,就敢处死当时权倾朝野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这当然有其父是朝中重臣的依仗、有年轻气盛的原因,却也是因为曹操心怀正义。
曹操不屑与董卓这样的乱臣贼子为伍,甚至想刺杀董卓、为国除奸,权衡利弊和形势后终究没有实行,但他不肯接受董卓的封官进爵、逃出了京城。
不与董卓为伍的人,就是董卓的敌人、就是朝廷的钦犯。曹操隐姓埋名逃亡途中路过故人吕伯奢的家,前去投靠,然而那吕伯奢不在,是他的几个儿子接待的曹操。
本也无事,可曹操夜半听闻房外有磨刀声。他这时可是朝廷的钦犯啊,一路战战兢兢,见此以为他们要出卖自己,于是不问细情便杀了吕伯奢一家。
杀完之后才发现庭院里绑着一只可爱的小猪……曹操这才知道自己误杀好人,但乱世之中、他又是逃犯,也不及安葬那些人,便继续逃亡来到了此处。
此处山势柔美、流水潺潺,真是乱世之中难得的祥和之地,可这般祥和之地却让曹操更是愧疚。他也试图给自己找些借口,还在这块巨石上刻下了颇有气势的两句话: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刻好之后,曹操看着这两句话,确实有气势、却也狠毒。什么借口都改变不了他错杀好人的结果了,这样的话没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反而更加自责。于是他又在这两句话下面加了四个字“曹操绝笔”,也就有了后来甄家三兄弟和太白金星看到的遗书。
而曹操在当时确实是想跳河的。但他一步步走向河边时,耳边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身负天命、乃乱世雄主,岂可不顾天下苍生、轻易了断自己的性命?”
曹操四下看了看,这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他也不认为这是外界传来的声音,只觉得依然是自己在心里找的懦弱且肮脏的借口。他继续走着,那声音又说:“天命在身,你就是想死,也会有人阻拦你,你也死不成……”
那声音刚刚说完,上空就传来了几个人的叫喊声。这一次曹操抬头望去,确实有人了,是三个从天而降之人。他心想这一定就是来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自杀的,他的狠劲也上来了,一头撞向巨石而亡……
太白金星不但是自己用“帝恩杯”在脑海中看着,也边看边给甄家三兄弟讲着,当然——他还得“琴瑟相伴”。
他说完,依然闭着眼睛,还沉浸在曹操悲壮而死当中。又弹了两小段,才停下琵琶、睁开眼睛,幽幽地说:“这就是曹操太善良了、太正义了,错杀好人弃苍生,宁负天命不负卿,唉!预知后事如何,且听……”
“还‘后事’个屁啊?这人不是都死在这儿了嘛,给他办后事倒是真的。”甄虎指着躺在地上的曹操,对太白金星说。
甄侠叹了口气,说:“虽然他生前错杀无辜,但以死相报,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人,大丈夫就该如此,好人啊!”
甄虎却说:“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太白金星不是说了,他身负天命、拥有龙气,是改朝换代的人,想要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
甄侠刚要辩解,甄脑抢先说:“是啊,大哥,此人既然能结束这乱世之争、身系天下,虽然杀了人,他一死倒是问心无愧了,可战乱不停,又有多少百姓会为此而死……”
太白金星在一旁听着,也暗暗笑着。心说,这三只鬼说得其实都有道理,曹操一死了之,自己不能回天庭复命是小,这天下苍生之苦如何平息?
曹操赏罚分明,对权贵如此、对自己也是,但要成大事,这样可不行。当然也不能一味狠毒,那样谁愿意追随?最好是能够中和一下。
甄脑还在说着:“这是说有时不得不狠,反过来有时也不得不大度。自古君王,赏也好、罚也罢,都不能只因为对错、或者只看人品。楚庄王绝缨,宽恕了调戏他美人的大臣,后来那大臣就给他立了大功。那秦始皇……”
“别别别……”
“别别别……”
甄脑饱读诗书,此一番长篇大论应该说更偏向跟大哥甄侠意见不合的二哥甄虎,而那哥俩也一直耐心地听着。可当甄脑说到“秦始皇”的时候,刚才还意见不合的甄侠和甄虎反倒异口同声,断然阻止甄脑说下去了。
这一幕太白金星看在眼里,也挺好奇,从他们的神情举止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很厌恶秦始皇。不过也不用他多问什么,提到“秦始皇”,那三兄弟立即便想起还有事要求他。
“太白金星,您是天上的神仙,救救我们啊!”甄侠代表他们三兄弟说到。
“可以。”太白金星又抄起了琵琶,接着说,“可我得听听是什么事儿、也得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跟曹操不认识,他也不是你们杀的,那你们为什么迟迟不走呢?光天化日,你们三只鬼可以大大方方以人身显现、还能安坐这神鬼难侵的帝王龙气之中,你们一身道行怎么来的?还有,那秦……”
“星君,您甭费劲了,这其实都是一回事儿……”